薛婉凝早料到六安會拒絕,畢竟榮夫人難得病一迴,六安好不容易在薛府裏有了她自己的心腹,若住在幽碧居,隻怕用不了多久,那些曾經為她所用的人便會漸漸離心,自己早晚要走,對六安而言,這可就得不償失了,畢竟無論六安住不住幽碧居,薛婉凝都不會讓她腹中孩兒出事,不過就是多花些精力罷了。


    薛婉凝也不強求,轉而問起了其他,“姨娘,如今是誰在給你請脈?”


    提到這個六安也收了笑,這也是她最擔心的地方,她一個婦人對藥物一竅不通,若有人在她的飲食湯藥裏做了手腳,根本無從得知,離臨盆的日子越近,她便越慌,總覺得某一天肚子會突然疼起來,然後她不得不撒手而去,隻留兇手在暗地裏竊喜,“自從出了梧桐那事後,方大夫便不願呆在薛府,如今府中隻有鄧大夫這一個大夫。”


    薛婉凝看著六安愁雲密布的臉,她很聰明,她沒直接說誰在給她請脈,她隻說了一個現狀,可鄧大夫是誰?從榮夫人和便宜妹妹對鄧大夫的深信不疑就看的出來,鄧大夫是榮夫人的人,若他想對六安下手,簡直易如反掌,單憑一個六安根本就逃不了,薛婉凝瞧了眼,身形瘦削的六安,隻一個肚子大大的鼓在外麵。誰家孕婦是這樣隻長肚子,自己反而瘦了圈的,懷著府裏最金貴的主,哪個孕婦不都得胖上兩圈才肯罷休,她可不信那些想保持身材的鬼話。


    薛婉凝默默開口,“姨娘瞧著怎麽瘦了?”


    六安苦笑,在大小姐麵前,她不敢隱瞞,“大小姐瞧出來了,我是怕,我不敢吃,不管送多少吃食到我那,我都隻敢吃一小口,湯藥也是,能倒則倒,能少喝便少喝,才成了如今這幅模樣。”


    薛婉凝此次迴薛府,安夫人還特意安排了個大夫隨行,算是時刻可以給薛婉凝調理身子所用,那個大夫薛婉凝也熟,正巧就是離開薛府的方大夫,他離開薛府後,家中父母託了人幫忙,給兒子謀個前程,正巧托的便是將軍府的李太醫,李太醫見方大夫年紀雖輕,但虛心向學,對行醫一道很有天分,而且難得的是為人正直,這便起了惜才之心,將他帶在身邊,一同入了將軍府,方大夫也不負所望,如海綿掬水般汲取著來自李太醫傳授的經驗教訓,並被安夫人安排著負責調理薛婉凝的身子,即是熟人,此次薛婉凝迴薛府,安夫人做主便讓方大夫一同隨行。


    薛婉凝皺眉,“姨娘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你受得可肚子裏的孩子也受不得,也是趕巧,我迴來的時候,安夫人還派了個大夫給我,那大夫最是剛正不阿,不但潔身自好,而且還見不得別人幹壞事,說起來,那大夫姨娘也認得。”


    這話可就把六安說糊塗了,她這輩子自從入了薛府後,就沒邁出薛府的大門過,如何認得將軍府派給大小姐的大夫,麵上正迷茫,卻聽上頭薛大小姐吩咐道:“青黛,去將方大夫請來。”提起方大夫三個字,六安腦海裏像是抓住了什麽,可仍帶著點不確定,直到記憶裏的那個熟悉的身影重新站在六安麵前,六安還是有些難以置信,麵前站著的人除了更加氣宇軒昂,意氣風發,其他和記憶中的模樣並沒有區別,隻是從前是他求人,如今是人求他。


    薛婉凝笑著介紹,“方大夫可還認得眼前人?”


    方大夫看了一眼挺著肚子的六安,他以前是薛府的大夫,薛府上下的丫鬟但凡有些地位的,他都見過,這個六安他也有印象,隻是如今肚子大了,人卻瘦了,方大夫試探性的問了句:“六安?”


    六安也笑,她沒想到方大夫竟然還記得她這個從前的小小丫鬟,薛婉凝笑盈盈道:“那是從前,如今她可是我爹爹新迎過門的姨娘。”


    方大夫趕緊行禮,六安嚇的推辭,她和孩子的身家性命從此後可就交到這位方大夫手上了,她如何敢擔方大夫一禮。


    薛婉凝:“方大夫,此次我請你來,正是為了姨娘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方大夫奇道:“薛府自有大夫為夫人請脈才是,在下醫術不精,恐耽誤了夫人。”此話一出,薛婉凝便知方大夫因當年之事對薛府仍心存芥蒂,不願再沾手薛府的事,六安自然也聽出來了,她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可又覺得自己實在沒什麽立場去勸,便按下念頭,隻蹙著眉一臉哀怨,那蹙起的眉頭都快能夾死一隻蒼蠅了。


    薛婉凝一嘆,這方大夫什麽都好,就是太過斤斤計較,往白了說,就是小心眼,“方大夫你也別先急著拒絕,既然來都來了,看在姨娘懷著孩子的份上,不如先診個脈看看,若無礙再拒絕也不遲,畢竟孩子是無辜的。”


    方大夫沉吟良久,目光複雜的看了眼滿臉希翼的六安,仿佛背著藥箱的自己便是她這個溺水之人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又望著麵前隆起的小腹,隻見六安的小腹肉眼可見的如波浪般的一動,緊接著便是六安欣喜的開口:“他動了!”


    方大夫眸色一暗收迴目光,從隨身攜帶的藥箱裏拿出脈枕置於桌前,對著六安平淡道:“請夫人將手放於脈枕之上。”六安聞言大喜,和薛大小姐對視一眼,薛婉凝唇邊噙著笑,微微頷首,六安趕緊將手擱在脈枕之上,一塊巾帕輕輕覆於手腕,方大夫的兩指搭於其上。


    隨著時間慢慢推移,方大夫的臉色越來越沉重,六安瞧在眼裏,撫著肚子的手不由一陣緊縮,她就知道自己千防萬防,還是防不住,方大夫那兩根隔著巾帕擱在腕上的指,似兩塊烙鐵順著跳動的脈搏一路往上灼燒著六安的五髒六腑,她的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手心冰涼,如同一個心如死灰等待宣判死刑的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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