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認識多久?”


    麥克:“一天。”


    艾倫:“昨天。”


    “為什麽去沙漠?”


    麥克:“我們想結伴進行一次探險。”


    艾倫:“去探險。”


    “你在說謊。”


    麥克:“沒有。”


    艾倫:“我說的都是真的。”


    “沒有水、食物、探險裝備,徒步在沙漠中行走是自尋死路。”


    麥克:“我們遇上了風暴,裝備和食物都在沙暴中弄丟了。”


    艾倫:“瘋子才會不帶水進沙漠,我像瘋子嗎?”


    軍官在艾倫麵前走了兩個來迴,他的同僚在隔壁房間掃視麥克的雙眼。


    “你是個間諜,我再說一次,告訴我你來這的目的。還有你的真名。”


    麥克:“我是合法入境,你們不能以這樣莫須有的罪名扣押我,我要求見美國領事館的負責人。”


    艾倫:“什麽?我是無辜的。”


    “如果你不說實話就得永遠待在這裏。”


    麥克:“我能打電話給我的導遊嗎?”


    艾倫:“我想喝水。”


    審問一直持續,精疲力盡。沒有水和食物,一直重複迴答相同的問題,令人疲憊不堪進而變得思維混亂,後來黑布袋又再次套在頭上。麥克知道軍隊審問的方法,不讓你睡覺,不讓你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好像折磨永無止盡,讓你在不知不覺中崩潰,永遠都是那幾個問題,吼叫著問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不管你迴答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他們一概予以否定,並用更大的聲音指責你,你說謊,你說謊,你說謊,直到你昏昏沈沈地吐出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麥克不知道艾倫迴答得怎麽樣,但為了這次任務他一定會有所準備。


    接下去的時間,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對抗著飢餓、幹渴和睏倦,有幾次他幾乎要睡著了,那真的很殘酷,在甜蜜的睡意湧上來時被粗暴地打醒。


    “告訴我,你是誰?”


    麥克:“亞當.弗格斯。”還有一次他甚至想妥協,但立刻一個念頭冒了出來,如果他否認了亞當.弗格斯的身份,如果他說出真名,也許能夠得到片刻滿足,可以睡覺,可以吃東西,可以喝水,但另一個也許是,他再也見不到艾倫了。


    “我叫亞當.弗格斯,我是遊客,我想睡覺,求求你讓我睡一會兒。”他閉上眼睛,立刻又被弄醒,然後他求饒了。真正的遊客不會這麽堅強,普通人的極限很快就會到達,到了這個時候該做的不是堅持,而是放下一切尊嚴的乞求。


    艾倫的境況並不比他好。審問他的人似乎有一股子按耐不住的暴力傾向,除了不斷地精神施壓,不斷地提問之外,還會突如其來地毆打他。於是艾倫開始撒一些一聽就會被識破的謊,像個意誌不堅定的滑頭一樣,試圖以此換取短暫的休息。


    窗戶的影子在審訊室中移動了一圈,第二天早上,換了兩個審問者。麥克覺得自己離崩潰也不太遠了,但是每當極限到來時,就會立刻想起艾倫。隻要默念這個名字,看不見的溪流滋潤著幹涸的生命,一切都開始複甦,他又有了支持下去的力量。


    “你叫什麽名字?”


    “……”麥克沒有力氣出聲,低垂著頭,嘴角露出隻有他自己知道存在的微笑。


    不知過了多久,他已經習慣了機械地迴答你是誰,你叫什麽名字這樣的問題。忽然間頭上的黑布袋被取走了。麥克接觸到刺眼的陽光,像要被這樣的光線殺死了一樣在座位上彈跳了一下,可這個反應在旁人看來隻不過是微弱的發抖。


    手銬被解開了,兩個士兵從左右兩邊扶起他,他根本無法走路。他們通過幾道門,到了另一個房間,這裏雖然並不舒適,但是有一張桌子和兩張單人床。這對經曆了一天一夜的審訊,幾乎三天沒有吃過東西的人來說,簡直就像天堂。


    麥克被放到桌子邊上,士兵們的動作雖然生硬但也絕對算不上粗暴。接著艾倫也被送了進來,他們麵對麵坐著,後麵站著四個士兵。幾分鍾後,一些簡單的食物送進來放在他們麵前。麥克忍住狼吞虎咽的念頭拿起勺子慢慢吃,艾倫在他對麵,喝湯時,勺子把湯汁濺在桌子上。他們互相不看對方,食物很少,是為了防止飢餓後的過度進食。吃完之後所有東西立刻被收走,士兵將他們送到單人床上,他們立刻就睡著了。


    第31章 .露比的委託


    “一個月前,這個國家發生了一件大事。”


    安東尼正透過窗簾的縫隙往外看,並非想看到什麽,隻是故意對露比的話表現出一種露骨的不屑。和他截然相反,坐在沙發上的老人卻聽得很認真。


    泰德.魯伯特的出現毫無疑問增加了這個私密聚會的鄭重和嚴肅。奧斯卡好不容易才將這個麵色蒼白神情冷峻的老人和報紙上那位手握生殺大權的義大利黑手黨教父聯繫起來。泰德.魯伯特和報紙上的黑白照片一模一樣,但報紙上的他不會動,奧斯卡從他走路的動作和說話的神態上看到了某些美國黑幫家族的頭腦們極為少有的教養。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安東尼不耐煩地問,“一個月前的範圍太大了。”


    “是颶風襲擊了俄亥俄州嗎?還是經濟危機更加惡化,華爾街又暴動了?我沒有太多時間在電視機前。”韋德無奈地說。


    露比看了奧斯卡一眼,後者更加無奈地走出客廳,去門外的破車上搬下一個紙盒。他覺得自己像個打下手的雜工,可是紙盒還挺沈的,這種時候女人柔弱的形象可真管用。


    奧斯卡把紙盒放在桌子上,揚起了一陣小小的灰塵。


    露比說:“這裏是一個月前的報紙,這件大事就在報紙裏。”


    “所以你還沒有確準。一個月之前多久,你不會想告訴我從建國開始吧。”


    “我已經盡量縮小了範圍,這件事關係到一個暗棋委託。”


    奧斯卡頭一迴聽到“暗棋委託”這樣的說法,派恩點了點頭,魯伯特先生不動聲色,韋德倒吸了口氣,年輕主婦瞧著自己的指甲。


    安東尼說:“你接到了暗棋委託?”


    “不是我,是……”露比又對奧斯卡瞧了一眼,現在還不能讓他知道麥克的下落,雖然這種搭檔間的友情相當感人,可除非麥克自己願意,否則露比不打算做個多嘴多舌的人。他婉轉地說:“我的合夥人接到了暗棋委託,現在他下落不明,我的情報網又出了一些問題。”


    “什麽問題?”


    露比並不迴避眼下的困境,有時他對待自己的態度和對待他人一樣苛刻。


    “我無法從以往的情報線上獲得有用的消息,相反我的一舉一動卻全在別人的掌控之中。”


    “真是糟糕的問題啊。”安東尼咧開嘴,“誰能用玻璃罩把你罩起來,是你那個手眼通天的老爹嗎?”


    “不管是誰,現在我需要人手。”露比掃了一眼這個漆黑無光的房間,看到了在場的所有人,一二三四五,加上奧斯卡和他自己,一共七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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