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親愛的爸爸媽媽:


    感謝你們多年以來對我的照顧,我很幸福能生在這樣的家庭,小祺願意下輩子還做你們的孩子。


    我知道你們為了我跑了很多地方,花了很多錢,也知道自己活不久,所以小祺就不麻煩你們了,在這裏和最愛的爸爸媽媽說一聲抱歉,然後是謝謝你們。


    最後,爸爸媽媽,我愛你們,拜拜啦。


    小祺(可愛小狗簡筆畫)


    1988年12月12日


    這封信一直被卞霖祺藏在枕頭底下,要來紙和筆是借口他還想在醫院繼續學習,當然父母為了不讓他知道自己活不久,所以答應了他的請求。


    男孩的眼底泛著不正常的青色,那已經是這種病到了無法挽迴地步的症狀,他在醫院的這幾天,每天都在和病魔作鬥爭,每天都是煎熬。


    但每天都有父母不離不棄的陪伴,他反而很開心。


    某天,醫院來了一名著名的醫生岑某,聽說他是從鳳棲的大醫院來的,為光軸的醫院做白血病係列的講座,男孩的父母在無意中聽到了他們的主治醫生和岑某的談話。


    根據兩人的談話得知,這種病並非不治之症,鳳棲那裏的醫院似乎有更為先進的醫療設備,可以徹底治愈這種疾病。


    夫妻二人認為這是個很好的機會,轉而去求那位岑醫生。


    岑醫生的要求很簡單,他需要一些不能說明白的東西,那就是金錢。


    他是遠近聞名的大醫生,做一台手術就能抵一般醫生一個月的工資,他不白為別人動這種級別的手術。


    夫妻二人砸鍋賣鐵,將家裏所有的東西都變賣了,終於在限期之內湊夠手術費。


    好在孩子很堅強,撐過了一個星期,隻是狀態急轉直下,要是不動手術必死無疑。


    岑醫生跟二人溝通過,講了一些兩人聽不懂的病理和治療手段什麽的,還說了這種手術的成功率隻有40%,但他會邀請國內最厲害的專家和他一起做這台手術,不為別的,就想挽救那個孩子的性命。


    好說歹說說服了卞霖祺的父母,他們和醫院簽了合同,然後還跟孩子說了他的病有希望這件事,讓他一定要配合岑醫生的治療,跟他去鳳棲。


    宋詞總覺得這其中有詐,按照當時的醫療手段,哪有可能徹底治愈慢性髓係白血病,這個醫生大概率是個騙子。


    但他無法勸阻這家人,隻能幹著急。


    夫妻二人留在光軸繼續打工賺錢,卞霖祺則是跟隨岑某坐飛機前往鳳棲。


    但隻有宋詞知道,這不是前往鳳棲的飛機,而是去岐城的。


    孩子第一次坐飛機,心情非常激動,隻是在告別父母時有點悲傷,除此之外,他的心情很好,還在飛機內看見了其餘兩個和他一樣患有白血病的孩子。


    他們在飛機內聊了一會,然後統一在喝過水後昏睡過去。


    飛機到達岐城後,幾人被運輸到岑某位於岐城的地下基地,那根本不是什麽大醫院,而是一家簡陋的實驗室。


    實驗室內關了很多患了病的孩子,他們神情恍惚,臉上有白色的斑,體型消瘦,頭發全都落光了,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


    岑某很聰明,把這裏偽裝成真的醫院,還讓裏麵的工作人員全都穿上白大褂,戴上假證件,設施都和孩子們去過的醫院大差不差,他們落地醒來後真的以為自己來到了大醫院。


    岑某給孩子們分別拍了照片寄迴去,好讓他們的父母放心。


    宋詞現在大概猜到了這個岑某是誰,除了蘇業啟,那個時候還會有誰做這種大膽的人體實驗。


    “岑叔叔,在這裏真的可以讓我康複嗎?”


    卞霖祺被安置在一間單獨的房間裏,岑某和他美其名曰“大醫院的單人房”,孩子太小,對世界的認知也少,自然信了他的謊話。


    “當然,岑叔叔是醫生,肯定不會騙你的。”他倒了一杯水,在裏麵放了什麽透明的東西,那東西和清澈的水混在一起,誰也不知道裏麵有東西。


    他把那杯水端過來遞給卞霖祺,和另一個“醫生”配合將他身上戴上各種監測設備:“所以你要乖乖的,配合我們的治療,很快你就能康複出院,迴家和父母團聚。來,把這杯水喝了,最近記得空腹,我們要給你做個檢查。”


    這些流程卞霖祺都了然於胸,乖乖的點了點頭,喝了一口溫水,覺得味道有點奇怪,舌尖苦苦的,滑過喉嚨時還火辣辣的疼。


    但這比他之前吃過的藥味道好多了:“叔叔,這些水都要喝完嗎?”


    “嗯,都要喝完,這是藥水,能輔助你治病的,放心。”


    蘇業啟的聲音很溫柔,他裝醫生的形象還有模有樣,別說卞霖祺了,就連宋詞自己,如果得了不治之症,恐怕也不會懷疑這個人。


    卞霖祺乖乖喝下整杯水,宋詞也看不出來那杯子裏裝了什麽東西,大約十幾分鍾後,那些儀器上的畫麵突然開始有波動,卞霖祺還伴隨出現腹痛難忍的症狀。


    來了一個假醫生,喂了卞霖祺吃下一粒止痛藥,然後記錄設備上的信息,並問詢男孩的狀況,隨後等他疼痛消解後,便不做停留。


    後來是一個女護士一直在照看卞霖祺,直到當晚他都沒出現什麽突發狀況,便陷入熟睡。


    對宋詞而言,在這裏的每個夜晚,時間都流逝的非常迅速,但今天到了淩晨三四點的時候,他聽見了好幾個病房傳來痛苦的呻吟聲。


    起先卞霖祺隻是有些腹痛,他惡心想吐,但是不太能吐的出來,因為白天沒吃東西,所以隻能嘔出來一些淅淅瀝瀝的液體。


    隨後他出現了頭疼的症狀,然後又開始不停的流鼻血,他的身體甚至出現抽搐的症狀,導致假醫生們不得不半夜跑過來,一個人按住他的身體,另一個人從他頸後注射了什麽藥劑。


    藥劑注射後,男孩的反應更為劇烈,差點掙脫了男人的按壓。


    好在這個藥劑有效果,男孩的抽搐及時止住,隨即便昏睡過去,儀器顯示的數據也迴到正常範圍內。


    宋詞現在做不了什麽,隻能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他內心暗暗祈禱卞霖祺能活下來,但按照蘇業啟的尿性,恐怕活下來也不是什麽好事。


    但這家人的命運太過悲慘,如果男孩死在這裏,宋詞隻覺得他們的命就像草芥一般,不僅卑賤,還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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