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還有唿吸,果然是活人啊。”


    翌日清晨六點多,宋詞是被昨晚那個挑燈的大爺吵醒的。


    他醒來的第一感覺就是冷,渾身無比的冷,而且非常酸痛,感覺骨頭都被凍麻了。


    在這裏過夜,能活著應該就不錯了吧。


    宋詞反而心裏慶幸,倒是沒抱怨環境。


    “大爺,我昨晚就說我是活人了,您跑那麽快,我都沒能出去。”


    宋詞扶著墓碑艱難起身,兩個守墓大爺對視,露出尷尬的微笑。


    “哎呀哪有人那麽晚還留在墓地裏,見你沒帶工具,大概不是來盜墓的,又摸你手心冰涼,我是受到驚嚇才被迫逃跑鎖門的,抱歉哈小夥子。”


    “算了,不打緊的,我這不還活著嘛...”宋詞朝兩人擠出微笑,站到墓碑正麵,撫去上麵昨晚生風掉落的雜草。


    “我是她的家屬,昨晚的確是傷心過度,沒留意時間,驚擾到二位,實屬抱歉。”宋詞向兩人微微鞠躬,穿上外套準備離開。


    “等一下小夥子,我還有個問題。”老者叫住了宋詞,眼睛裏閃爍著別樣的詭譎,“你昨夜有沒有看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昨晚老者分明看見墓地有熒光閃爍,那團黑白交織的霧氣,一定是索命的孤魂野鬼,這小子居然沒事,就很奇怪。


    不過有一種人是陽氣盛,暫時無性命之憂,但從這裏出去後會突發惡疾,經過治療後就算痊愈也會落下病根子,隱留遺患,這小子恐怕活不久啊。


    昨夜自己也有過失,將他鎖在了裏麵無法出去。所以如果他真的看到了髒東西,得把專門負責驅邪的張大師介紹給他,當日及時驅邪說不定還有效。


    宋詞完全不記得昨晚的事了,他感覺自己一覺睡到天亮,甚至中途都沒被凍醒,還挺舒服的。


    那是由於糯米球吐納霧元為他提供庇護,防止外麵的寒氣入體,一夜成凍死骨。


    “沒有啊,我中途都沒醒來過,哪有你說的那麽玄乎。”


    他揉了揉後腦勺,靠在堅硬的墓碑上,現在後勁上來可疼死了。


    “這樣吧,我給你一張名片,這裏埋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光墓碑就有上萬人,還有很多曆史遺留的枯骨。”他從懷裏掏出一張黑色的名片遞給宋詞,宋詞起先有些遲疑,但很快便收下名片。


    老者繼續說道:“聽前輩們說過,這裏曾經打過仗,埋了幾十萬的士兵,後來又做過亂葬崗,前前後後死過不少人,所以現在的規模才能做這麽大,就是因為這一大片地都不能開發使用呐!”


    “所以,您想說什麽?”宋詞看著那張名片上的字:茅山派 張陟洞道士。


    上麵還有聯係電話,背麵是負責的業務,什麽齋醮符籙、祈福禳災、祛邪驅鬼和超度亡靈等等,甚至還有洗車、搓澡一類的服務??


    業務可真多hh……


    “我想說啊,小夥子你昨晚在這裏過了一夜,體內陰寒之氣積聚,恐生病疾,還是應該去找大師看看相吧。”


    “不用了,生病的話我自會去找醫生的,感謝你的好意,心領了。”


    宋詞收下名片轉身就走,不是說他不相信這世上有鬼,隻是那些鬼物,都是怨氣霧元的積聚,找道士是無法解決的,而他自己體內就有深淵這麽個吃鬼的家夥,他最不怕的就是被怨魂染病或是殺死。


    待宋詞離去後,兩名老者抽著煙袋坐在山上的台階閑聊。


    “年輕人心高氣傲,不曉得厲鬼的可怕呦。”


    “不如我們救救他吧?進來的人都有登記,可以查到他的生辰八字。”


    老者砸了砸煙槍頭,煙頭的火星劈哩叭啦往外冒。


    他掏出手機,翻開相冊,裏麵有一張在宋詞沒醒時拍的照片。


    一開始是覺得這娃挺俊,留著給自己的孫女講個婆家,改善一下家裏的基因。


    但現在,他知道墓碑上的人是這男娃的愛人,便不做他想。


    老者遂迴去翻看登記名冊,將宋詞的生辰八字和照片發給了張陟洞道士,並發起線上轉賬一百元。


    半小時後,張陟洞打來了電話。


    “先生給這孩子算的怎麽樣了?”


    “你...你是從哪裏見到的這個人?”另一頭的聲音尤為慌張,還傳來了迅速翻動書冊的聲音。


    老者從未見過張道士像現在這般語氣慌亂,就算是將死之人,算出來後他也是心平氣和的與那可憐人說話安慰。


    “就我們墓園啊,他昨晚在這裏睡了一晚上,我怕他身上沾了邪祟之氣,所以來找你幫他瞧瞧。”


    “唉...許是我技藝不精,才會算出這種可笑至極的結果……”翻書的聲音停下來,有走路的聲音響起,“那人天生孤煞,還未誕生便已害死數千人,誕生之日死者更是不計其數。而且最要命的是,他是已死之人,你們又怎會在今天碰到他呢?”


    張道士話盡,老者聞之心生恐懼,慌忙丟下手機,大口喘息。


    “怎麽會...他有唿吸,也有體溫,還有家人,總不能都是假的吧?”


    “或許是我算錯了吧,我去問問祖師爺,或許能得到不一樣的答案……”


    張道士掛斷電話,兩名老者大駭,坐在竹椅上雙手發抖久久不能停息。


    又半小時,張道士沒打電話,而是發了幾條消息——


    [小道請示祖師,愈發駭目


    請諸友遠離此生(此生指宋詞),家人可保平安


    現念文昌帝君遏欲文做禱,為諸位小友祈福驅邪——


    “未犯者宜防失足,曾行者及早迴頭。更望展轉流傳,迭相化導。必使在在齊歸覺路,人人共出迷津。由是首惡既除,眾邪自消。靈台無滯。世澤垂榮矣。


    孽海茫茫,首惡無非色欲;塵寰擾擾,易犯唯有淫邪。


    是故思沉淪苦,發清淨心,皈奉聖真。特求懺悔,丐憐愚昧,原赦罪愆,解釋報冤,蠲消魔障,所覬命逢昌運,名注丹台,際遇真師,親聞至道,精修妙行,增長善芽,盡節玄門,怡神真境。他日運應,滅度自性,不致昏迷,徑生十善之家,能通宿命,還證上乘之道,承侍虛皇。”


    諸位賢友還請謹記經文警戒,切勿墮落]


    (注:最後一段不是出自文昌帝君遏欲文)


    張道士沒收這次的詢問費,他不敢收。


    “請祖師庇佑世人,免遭苦邪啊!!”


    他跪在祖師像麵前,叩拜三首,直至麵容枯瘦唇白肌黃饑渴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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