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知道。”


    曾有良嘻嘻笑,“因為你不叫我‘娘娘腔’啊。”


    曾有良閉上眼,像安靜地睡去。向也跪倒在他旁邊,一聲喃喃的“師父”淹沒在吳媽他們慌亂的腳步聲裏。


    “吳媽,送他上醫院。你們全部都去。”


    向也隻扔下一句,起身沖向舞台,扒住邊緣,兩臂發力,把自己撐上去,飛身撲向明輝。


    明輝抄在褲兜裏的一直手放出來,不疾不徐退後,麵上仍笑吟吟的。


    明輝輕而易舉閃開了他這一拳。


    他學過散打,自然與向也的野路子不同,而自負地單身迎敵,更是讓向也怒火叢生。


    “悠著點啊,小朋友。”明輝拖長著調子說,“可別把我要的東西弄皺了,不然你一條命都賠不起。”


    果然陶燕坤一語成讖,向也隻是腿上功夫厲害,拳頭隻比一般男人強硬點,舞台雖大,比之整個公園仍顯促狹,限製了他的發揮。


    幾番近身而不得,向也兩拳護在眼前,氣喘籲籲盯著明輝。


    “不行啊,小朋友。”明輝揶揄,“你這樣,燕坤要能看到是會失望的。”


    “明老闆說得可真好聽了,我看不見呢,隻能聽聽罷了。”


    陶燕坤的聲音才台下傳來,向也分神一看,不知幾時她下來,已然端坐在第一排正中間的位子。其他人都走光了,就她一個人不畏不懼坐那裏,雙腿依舊疊起,上麵那條悠悠晃呀晃,悠閑極了。


    “不過明老闆不也討不到好處不是麽。”


    明輝笑了笑,理了一下掉落的劉海,“燕坤,你果真來了。”


    “不是明老闆邀請我來觀戰的麽,我怎麽抹了明老闆的麵子。”陶燕坤下巴微揚,“向也,大膽上,別緊張。”


    向也邊提防著明輝邊沖她喊:“贏了你答不答應我?”


    陶燕坤抿抿唇,旋即笑了。


    “好啊。”


    向也心口撲通撲通,即使麵對死敵,他也忍不住麵露恍笑。


    癡愣癡愣的模樣,分明是熱戀中的人才有的表情。


    陶醉了他自己,卻深深刺傷了明輝。


    明輝趁向也不留心,狂奔而來,飛起一腳,正中他的胸膛。向也屁股擦地彈出去,被蹬到一米開外,捂著胸口呻吟出來。


    陶燕坤倒抽一口氣,說:“我收迴……”


    向也覺察嘴裏異味,一口血水仍是咽下,“你怎麽能出爾反爾……”


    話畢,一個打挺重新站起來。


    明輝擺開架勢,挑釁:“來啊,過來我教教你怎麽做人。”


    也許最大的威迫力不單來自對麵的年輕男人,更是觀眾台上的那位。


    兩人的親密無間才是無形的殺手鐧,刀刀致命,殺他於無形。


    天生的醋意攪亂他自持的冷靜,明輝慢悠悠扭開馬甲上的扣子,以優雅的姿態穩住自己。


    向也待他調整自己的間隙,才注意到明輝後麵有人。


    康力就站在舞台入場的地方,以一貫的陰沉凝視他。


    向也快速琢磨,陶燕坤說得應該沒錯,跟敵軍較量奢望他們講江湖道義麽。康力站那裏的目的一目了然,難道他還奢望明輝當真與他單挑!


    向也手背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沫,邪氣地笑。


    “來啊,你們兩個一起上我也不怕,看誰是誰爸爸!”


    話音剛落,向也又發揮他的特長——繞過明輝,往康力那裏,跑!


    康力沒得明輝命令,不過輕易接茬,看向也眼神像看傻子,依然定定立在那裏,隻在向也快靠近時,他往旁邊閃。


    然而向也跟飛彈似的,竟然也尾巴一擺,扭轉方向——


    兩人一塊滾地板上!


    明輝在那邊也是一頭霧水。


    康力反射性地要推開他,這下可不是他挑釁向也,主動送上門的獵物,沒有拱手讓出的道理。


    他在向也那吃的幾次癟,如今要盡數討迴來!


    康力掄起拳頭,往向葉門麵招唿,後者頭一偏,躲開了,但兩條胳膊如八爪章魚牢牢吸著他,黏糊至極。


    趁他躲閃,康力翻身在上,攻勢陡成,剛想再補一拳,下身忽然傳來割肉般劇痛,是向也抬腿,一膝蓋頂上他兩腿之間。向也再從兩人之間拔出腿,往他腹部一蹬,迅速爬起——


    康力反應過來,隻看到一管鋥亮的消聲槍指著他。


    而皮帶後端空落落的感覺也告訴一切。


    還得感謝曾有良的傾囊相授,向也歪了歪緊繃的脖頸,不然即便他想起康力可能有槍也是徒然。


    槍頭陡然轉向,指向走過來的明輝,然而消聲槍並不孤單,對麵也有一支他的兄弟與之對峙。


    康力被兩管槍夾在中間。


    明輝細眯眼,危險地說:“小朋友,當心點,這可不是你的玩具水槍。要不要我教你怎麽用?”


    陶燕坤在下麵倏然握住了扶手。


    向也小時候看過幾次李星波玩槍,憑著印象上了膛,重新對準明輝。


    “想試一試麽?”


    明輝幾乎是同時上膛。


    但誰也沒有輕易扣下扳機,縱然仇恨的怒火熊熊燃燒,燎烤著他們,到底在太平盛世裏走慣的人,能一招致命的玩意握在手裏,想到的更多是對本身的敬畏,而非糙菅人命的衝動。


    明輝說:“馮耀月是你媽吧,一個女人隻身在外許多年,你不想想是什麽原因讓她不想迴家嗎?向也,說不定我們身上……”


    “你閉嘴——!”


    “小光!”


    陶燕坤的聲音幾乎與他的重疊,向也勉強撿迴理智。


    還是那道冷淡的女聲,因為聲線厚實,聽起來感情飽滿。


    “別聽他亂說,你要記得你是誰的兒子,你的爸爸們還等著你平安迴來。”


    一顆汗珠沿著他高挺的鼻樑滑落,扣在扳機上的手指鬆了些。


    “那麽容易被女人說動,註定一事無成。”


    明輝也有所鬆動,但槍口仍在原來位置。


    陶燕坤怪聲怪氣地“嗯”了一長聲,自言自語一般,“有人連媽媽的話都不聽咯……”


    向也逮住明輝蹙眉的瞬間,槍口上抬,砰砰砰幾聲亂鳴,子彈鑽入密密麻麻的燈架。


    明輝往聲源抬頭,視野範圍內一顆黑影越來越大——


    一盞起碼有二十斤重的帕燈正正砸落他的臉麵!


    悶響之後,帕燈如顆調皮的頭顱,在地板上蹦了一下,滾到一邊。


    明輝委頓地蹲下,原本是砸不暈他的,但向也兔起鶻落的一下,跳到他身前,補了一手刀。


    曾有良說得沒錯,把人敲暈向也最在行了。


    明輝倒在地上。


    向也不敢掉以輕心,奪過他的槍,兩把齊齊指著地上的康力。


    “要我開槍還是你自己暈倒?”


    聽到輸熟悉的聲音,陶燕坤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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