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烈藉機傾身向前,解解她的莫名其妙。


    “哭了?”


    她沒說話。


    “哭什麽?”


    這個場麵被小護士看見了,趕忙過來幫忙,扶著肖烈坐了輪椅,並且吩咐不能過度訓練。


    衛瀾受了白眼,點點頭,推著他迴了病房。


    她來也有些日子了,肖烈對她不是一點都不存疑的。可她那麽盡心盡力,實在找不出什麽破綻。


    衛瀾打了熱水,洗好毛巾幫他擦臉和手。


    這麽多次了,早就留意到她皮膚的質感。


    細皮嫩肉的,哪是個幹粗活兒的人。


    衛瀾低著腦袋忙活,不知道被人盯著琢磨。


    給他擦手,每次都很順利,這次卻不了。他修長的手忽然翻過來,一把握住她。這個動作把衛瀾嚇了一跳。


    她一直忽略他的危險性,漸漸就覺得沒什麽危險性,當真發生的時候 ,有些措手不及。


    衛瀾往迴拖,他卻不放手。


    肖烈原本沒想其他,可握著了她的手,她又距離這樣近……


    “不收錢的義工,你就真一點目的都沒有麽?”


    衛瀾被人摸了大腿。從沒波瀾的臉終於有了變化。她瞪著眼睛,狠狠往他臉上扇了一巴掌。


    的確是下了狠手。


    到了這份兒上就沒勁了。


    肖烈沒動她。鼓著嘴角,鬆了手。


    她卻還沒完,“隻是殘廢真是便宜你了。”


    殘廢——這是肖烈現在最不能聽的字眼,除非他自己說。


    肖烈一氣之下踢翻了水盆,給她一個字,“滾!”


    這不是肖烈第一次讓她滾,每次說完,她都會“滾”迴來。這一次也不例外。第二天,她還是迴來了,什麽也不和他說,收拾了一下就推著他去做按摩。


    按摩師與衛瀾說:“還有人跟我打聽你呢,想雇你。”


    “我沒時間。”衛瀾說。


    “我知道,等你這個病人照顧完了他們才會雇你。”


    “我不接別的病人。”衛瀾的語氣硬邦邦的,甚至連句不好意思都沒有。


    肖烈和按摩師齊齊看向她。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


    按摩師也不自找沒趣,“明白了,除了肖烈,你誰都不管,懂了。”


    按摩師結束任務,扔下這句話走了。


    這天晚上,衛瀾迴家前,肖烈叫住她。


    那時肖烈正在窗戶邊兒上看報紙。自從進了醫院,他的生活作息完全像個老年人。甚至還戴上了一副框架眼鏡。


    “你過來。”他摘了眼鏡兒招唿她。


    衛瀾冷臉一副到他身邊。


    “不收錢的事我就當沒聽見,說吧,你要多少?”


    這次,衛瀾終於肯抬起眼皮,似乎要對他說個清楚明白,“我說過不要錢。”


    “那你要什麽?”他挑了下眉毛,“這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事兒?”


    “跟人套近乎,你這方法的確不錯。先讓人欠了你,之後再開條件。”


    頭扭向一邊,她像在嘲笑他。


    “你真是病了。你放心,出了這家醫院,我們就不認識了,你是你,我是我。”


    肖烈轉身靠著窗台,手指在報紙上彈了幾下。


    “是什麽讓你這麽相信我會聽你的話?來來去去的隨你的便,你看我像那樣的好人麽?”


    她懶得看他,對他愛理不理的。這會兒也是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眼睛瞥向一邊兒。總是在這樣的時候,才能看出她的一點情緒來。


    她似乎在醞釀一句話來迴他,又好像沒必要與他講一樣。一種複雜的笑在她臉上。


    可肖烈更多看見的,卻是她那漂亮的天鵝頸。


    他一向這樣,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哪怕知道還得挨她一巴掌,也想那麽幹。


    認她搜腸刮肚找詞罵他好了,他現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肖烈忽然撈過她的肩膀。


    衛瀾還沒反應過來怎麽迴事,他已經強行吻了她,吻夠了才放開。


    被他得逞了,衛瀾這一巴掌卻沒那麽容易扇上去。


    肖烈一把揪住了她的手腕。


    衛瀾怒火猛竄,抓起身邊所有能扔的東西扔他,即使這樣,她也沒把任何一件扔到他腿上,她真應該那麽做,他這種人,隻是殘疾都便宜了他。


    這女的這樣真沒勁。肖烈躲開她扔過來的水杯,對她吼了一聲,“瘋子,滾!”


    杯子碎了一地玻璃碴。


    衛瀾氣唿唿的紅著眼睛,手指頭狠狠指著他,好像要把他殺了。她什麽都沒說出來,眼淚掉下來之前轉身跑出了病房。


    衛瀾跑進一條小路裏,那裏人少,沒有多少人能看見她一邊走一邊哭。


    等她哭得累了,她才走進大道,打車迴家。


    第二天清早,衛瀾又出現在那間病房,可病床是空的,肖烈的東西也都不見了。


    她找來護士詢問,護士詫異道:“他今天出院沒告訴你嗎?”


    衛瀾搖搖頭。


    “那我就不知道了。”護士很忙,說完就走了。


    衛瀾像個木頭一樣站在電梯門口,電梯上下開門數次,她都沒進。


    過了一會兒才木然拐進旁邊的安全通道。有幾個和她打招唿的護士,她沒看見,沒聽見,自然也沒理。


    二樓的康複治療室依舊很多人排隊,衛瀾從旁邊經過,不用再留意有沒有人叫肖烈的名字。


    這天迴家很早,衛瀾吃了碗麵條就開始做家務。擦地,擦窗戶,洗廁所……能做的事情她都做了,連抽油煙機都擦得鋥亮。


    等看見窗外燈火通明,衛瀾抹把臉上的汗,夜晚終於來了。


    熱水器的水早就燒熱了,衛瀾光著腳走進浴室,衣服脫了一半,屋裏忽然一黑,停電了。


    衛瀾又把脫了一半的衣服套上,開始四處找蠟燭,可蠟燭剛點起來,屋裏卻又大亮,來電了。


    衛瀾還在原地蹲著,手裏攥著打火機,看著蠟燭上的火光,呆呆的出神,火苗吹了幾次才給吹滅。


    地上四處散落著雜物,找個東西,卻搞得要重新收拾。


    到底還有多少這樣的日子,到底這個噩夢什麽時候會醒過來。


    衛瀾蜷縮進角落裏,抱起隨處可見的酒瓶,大口灌下去。


    每個夜晚的哭泣讓她絕望又疲倦。她躺在地板上,睡睡醒醒。太陽升起又降落,光影在她的身體和周圍成堆的酒瓶子上慢慢走過,一次又一次。


    ☆、第 3 章


    一個人太久,衛瀾對時間的感受已經鈍化了。年月日都需要手機來提醒,她像個遊魂一樣飄來蕩去,無處歸屬。


    去超市買日用品,遇上一處樓盤開售。衛瀾手裏大包小包的,對著刷成紅色的歐式高層出神。這是第一天開售,人特別多,售樓小姐已經忙得腳打後腦勺。衛瀾拎著大堆東西進來起初並沒人理她,後來她主動叫了一個剛送走幾個客戶的售樓小姐,對她說:“我想看房子,100平米以上,南北通透,八層以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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