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被上就別亂動。”曖昧附在薑揚耳邊低語的人,正是高末。


    薑揚瞪著他,目光中充滿戒備和不信任,見他胸口鮮血也卻不由微怔。


    而另一邊,獨眼男子一幹人,挾雷霆已跳出飛機。


    乘客們驚魂未定亂成一團,幸存的機長忙著安撫,高末從通風口悠然蕩下來,伸展了一下麻木的四肢,跟隨而出的薑揚二話不說一拳就打上那張柔美麵孔。


    “你為什麽——”薑揚氣結的說不出話,心揪得隻想一頭撞破這飛機。


    “為什麽?為什麽阻止你莽撞的跳出去送死?為什麽不讓你連累飛機上的無辜乘客?還是為什麽斷送你害死雷霆的機會?”高末淡淡擦去嘴角的血,曾經或美艷嬌柔或刻薄尖酸的偽裝盡數褪去。


    薑揚目光犀利,冷冷盯著高末:“為什麽要讓雷霆頂替你?”


    高末勾起一絲笑:“你比看起來聰明許多啊。”


    “我沒時間跟你打屁!”薑揚激動抓住他的前襟,“把事情說清楚,你是什麽人,這該死的是什麽事,最重要他被帶去哪兒了!”


    “想救雷霆,有個重要前提”,高末玩世不恭笑道,“就是我們能活著下飛機。”


    薑揚腦中一閃:“那幾個人的相貌,我們都看到了。”


    “要讓整個飛機的人死得像意外,是你會怎麽做?”高末目光中不乏讚許薑揚的敏銳。


    “炸彈——”薑揚瞳孔急劇一收,立刻轉身跳上座位,居高臨下對乘客們大喊,“飛機上某處被放了炸彈。”


    此話一出,方有些鎮定下的乘客們又亂成一團,哭喊聲一遍,有人顫抖著手掏出紙筆似乎想留下遺言。


    “想活命的給我閉嘴聽著!”薑揚的聲音高亢有力,似乎天生有種響徹雲霄,直抵人心的震懾力,“誰說我們一定要死!難道你們甘心不明不白去見上帝?沒有拆不了的炸彈,隻要能把盡快把它找出來!”


    看著薑揚迅速中不失穩健的指揮分配乘客徹底搜查飛機每個部分,高末笑得輕巧,喃喃自語:“不愧是曾經觸動整個地產界的奇才人物啊。”


    (3上)


    得到指令的乘客們迅速行動起來,形勢危機下他們無暇考慮怎麽就對這個年輕男人的話毫不置疑。


    薑揚吐出口濁氣,雙眼澄明銳利,轉身見高末懶洋洋歪倒在座位上,氣又不打一處來,箭步上前拉起他。


    “你跟我來!”


    “有那麽多人幫你還不夠?”高末話雖說得慵懶,腳下的步伐卻配合著薑揚的飛快,兩人直走到機尾的行李艙。


    “隻是打發他們有事情做,不至於混亂多添麻煩”,薑揚冷眼一橫,“別說你猜不出炸彈最可能在那裏。”


    “樹葉就要藏在森林裏。”高末揚起嘴角,對著滿艙大小各異的行李,“下手別太粗暴,炸彈可都是小姐脾氣。”


    還不知道剩下多少時間,隨時可能一聲轟鳴,一切就結束在天空雲層上,這種無形的心理壓力,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但緊張和恐懼,卻似乎與這兩個男人天生絕緣。


    最終他們贏了時間,黑色的炸彈,時鍾顯示還有兩分三十秒。


    “能拆嗎?”薑揚問。


    高末開始解腰帶。


    “喂,你他媽幹什麽?”


    “抄傢夥。”高末一臉邪笑,手伸入褲內掏出貼在大腿內側的袖珍瑞士萬用軍刀,特製的非鋼材料,鋒利度隻是略降,卻可以逃過各種金屬檢測儀器。


    “那時你秀給空姐看的,是這個?”高末已開始拆卸炸彈外殼,薑揚還不放過挑釁機會,“那你原裝的傢夥,隨便找條fèng就容下了?”


    高末的手細滑如同女人,手指卻靈活而穩健,已露出初層的電線雷管引線,他略緩息片刻,趁機睇薑揚一眼,笑道:“我那個的尺寸也跟你有關?我又不是雷霆。”


    薑揚被戳中軟骨,表情狠狠泛起澀紅卻不再多說一句。


    時間——一分三十七秒,不停閃爍的幽光,像死神逼近的眼。


    “需要點東西隔住,我高跟鞋鞋跟上——,快點。”


    “鞋跟上?”薑揚來不及多問,飛奔去頭等艙,迴程的路上他已看得清楚——鞋跟上赫然嵌著一顆子彈。


    高末接過子彈,隔絕兩根金屬線。


    “這些子彈都是特製,專門在飛機上用,跟我的刀係出同門。”高末不緊不漫的說話,時間隻剩四十三秒。


    揭開最後一層,雷管已赫然可見,液體炸彈特有的葷紅色澤,顯得猙獰。


    二十二秒,高末輕輕嘆息,他幾乎是從不嘆息的人,他的生命裏充滿刺激和精彩,也有寂寞——但他不嘆息。


    “拆不了?”薑揚的聲音卻沒了一直的譏諷挑釁,變得沉穩平和。


    高末由蹲變坐,嘴角微翹:“已經拆完了,剩下二選一的剪,很老套的紅線還是藍線。”


    “就因為手段好用才會老套,叫屢試不慡是吧?”薑揚接過他手中的軍刀剪。


    十七秒。


    “紅還是藍,是吧?”薑揚將炸彈拖到他身前,盯著兩根導線。


    “一根生,一根死,原來命懸一線是這麽解釋。”高末向後仰躺在地,習慣性爬著頭發。


    十秒。


    “你跟雷霆,彼此相愛很深嗎?”高末問。


    薑揚沒有迴答。


    七秒。


    “剪吧,隨便挑一根。”高末笑道。


    五秒。


    “你還不動手?”高末霍然起身,聲音不由揚高。


    二秒。


    “你?!”


    薑揚肩膀微顫,手隻是垂在一邊,剪尖抵在地上。


    零秒——安靜。


    高末不由怔住,薑揚快意放聲大笑,抱著肚子滿地打滾,“忍得辛苦死了,你這副呆樣,這次你總算是被我嚇到了吧?”


    高末上前一看,紅線已斷開,計時器停在十六秒上。


    “你不假思索就剪了?”


    薑揚尚未止住報複得逞的笑:“考慮有用嗎?沒退路的時候就勇往直前,兩個選擇都放在眼前了還有什麽好頭疼的?”


    “算了,幸好讓你蒙對了。”


    “錯,我選紅就一定是紅,我選藍就一定是藍”,薑揚眼眸錚然閃亮,“因為我相信我不會死,我不能死。”


    “這叫魄力嗎?”高末無可奈何笑道,“我一直以為不思考會害死人,沒想到卻因為這個得救。”


    薑揚驀然止住笑,不由怔怔道:“不多思考,救了我們……以前可害苦了他……”


    “不難想像,你這種個性,真虧他能受得了。”高末笑道。


    “雷霆……雷霆……”薑揚無意識念叨著,霍然跳起身,抓住高末,“現在該告訴我事情的真相了吧。”


    “還有一個小前提”,高末麵色慘白,卻反擊性的挑釁一笑,“如果……你能讓我活著。”


    說罷,高末頭一歪,昏死過去,任憑薑揚怎麽喊也無濟於事。


    (3下)


    “那時候他就這樣,把對方的槍頂在胸前。”頭等艙的乘客斷斷續續比畫著描述當時的情景。


    “然後槍就響了!當時怎麽看他也必死無疑的。”


    薑揚眉頭緊鎖,撕開血紅浸透的白色外衣,露出人妖裝扮所必須的假胸部,卻顯然不是普通的棉墊,軟中帶硬極富韌性,上佳防彈衣的料質,內置已破裂假血包帶。


    圍觀的乘客嘖嘖稱奇,不由湊近想看得更清楚,卻很快臉色煞白的離去。


    特製防彈胸衣解開後,露出高末血肉模糊的胸膛,灼傷的焦色中嵌著入肉大半的子彈——即使再先進的防備道具,又怎麽可能在幾乎完全無距離下保護血肉之軀的完好。


    “別愣著!找急救箱,至少要有消毒水和幹淨紗布,飛機上有沒有幹醫生的?”薑揚迴頭大聲嗬斥道。


    “你找死嗎?”薑揚居高臨下冷諷著迷濛著轉醒的高末。


    高末的笑輕鬆愉悅:“那叫置之死地而後生,至少可以控製他打的地方不是腦袋。”


    “你怎麽知道子彈能在離你心髒兩厘米的地方停住?”


    “賭一賭啊”,高末爬著頭發悠然道,“我向來用自己的命去賭。”


    薑揚眸中沉了片刻:“賭博有輸贏才讓人沉迷,你想贏得什麽?”


    高末顯然沒料到薑揚有此一問,隻是搖頭笑著並不迴答,但答案卻在心底若有若無浮動——為了得到關注的目光,哪怕,隻有一束。


    ……


    “被國際戰略學家推崇的佩雷斯《新中東》一書中說:一場戰爭的結束,應該是一個新時代的開始”,高末侃侃而談,“受伊拉克戰爭衝擊,利比亞改弦更張,放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敘利亞發動和談攻勢,向以色列伸出橄欖枝;伊朗、埃及開始接近,極有可能重修舊好;利比亞和以色列秘密談判正在進行,這本身就是一個突破。”


    薑揚聽得頭如鬥大,額暴青筋:“媽的,這些烏漆麻糟跟我和雷霆有什麽關係?”


    “抱歉啊”,高末神態悠然,“你們是無辜被牽連了。那個獨眼人是以色列激進分子摩亞德,被放逐後變得更狂熱,堅信隻有武力才能解決一切,現在他要求對利比亞報複性進攻。”


    薑揚冷哼一聲,“誰會聽他這種狂犬式的叫囂?”


    “問題是他兩個月前劫持了一枚美國製造的定位飛彈,威脅要炸平——耶路撒冷。”高末無奈苦笑,“你總該知道那是三大教聖城,全世界教徒暴亂可不是鬧著玩的。”


    “你在這事裏又充當個什麽角色?”薑揚麵色鐵青問道。


    “飛彈的啟動和撤消命令需要不同的複雜密碼。”


    “他們要啟動密碼?”薑揚不由驚唿,這叫雷霆如何應付?


    “不,摩亞德已經得到啟動密碼”,高末笑道,“我是唯一知道撤消密碼的人。”


    “那如果是我會選擇殺了你!”薑揚激憤的眼睛通紅。


    “恰恰相反”,高末悠然道,“他們必須保證我活到最後一刻,如果無法解除飛彈就不存在威脅的砝碼。更進一步說,雷霆不會受到嚴刑逼供。離和平談判還有一周,隻要這段時間救出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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