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晟睿冷冷地看著他,臉色正確詮釋了什麽叫“我信了你的鬼話”。


    大皇子還想垂死掙紮一下,“上個月新上貢的徽墨,品質可是一等一的好,太傅想要……都沒有給……”


    聲音越來越弱,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三公子直接跳過他,目光看向了那個小太監,“小旗子,就是這麽伺候自己主子的?”


    小旗子一開始進來就哭喪著臉,一聽這話就跪了下來,“國舅爺……奴才實在拗不過殿下……”


    “若殿下有個好歹,誅九族怕是不夠的吧……”三公子語氣一冷,“迴去自己領罰。”,又轉過來對大皇子道,“殿下身邊的貼身太監恐怕要換一個才好。”


    大皇子乖乖點點頭。


    他對自己的小舅舅是又愛又怕,愛的是小舅舅博學又樂意陪他說話,怕的是母妃太聽小舅舅的話,若是隨口說上一句,便會被自己母妃念叨死。


    其實這位殿下隻是憋在宮裏太久沒出來了,實在無趣得很,這才出宮的,看舅舅什麽的,完全是順便而已。


    林晟睿如何不知這小子的秉性,還是好好坐下來陪這位下了兩局棋,聊了聊宮裏日子,又問了問他的功課。


    但是這位皇子一說到功課便開始大肆吐苦水,說那太傅多麽多麽地討人嫌,又說太師多麽地不近人情。


    一聽便是個皮得不行的熊孩子。


    沒有人注意到,聽到他左一句太師又一句太師地叫著之後,三公子的臉色一點一點冷下來了。


    不過是一介閹豎,掌東廠之權已是極限,卻讓堂堂一國皇子認其為師,當真是荒唐至極……


    三少爺早年被貴妃娘娘接進宮時,季星河便已是太師之身,兩位小皇子開蒙便是季星河一手負責的,因為種種原因,那閹人竟然還給他上過兩堂課……著實諷刺。


    林晟睿垂眸掩下眼中的那一抹陰鬱。


    這局棋當然是三少爺贏了。


    三少爺下棋從不相讓,大皇子平日裏被讓得多了,偏偏就喜歡這種被殺得片甲不留的感覺,便嚷嚷著道要再來一局。


    三少爺擺擺手,不願意再和他下了。大皇子興趣索然地吃著糕點,卻突然聽到自家小舅舅開口了,


    “殿下這幾月還是不要再出來的為好,多陪陪自己母妃,別光想著自個兒無聊,殿下母妃待在宮裏都快十多年了,不是比您更無聊麽?”


    大皇子想想也是這個理,但是皇家可沒有什麽心思單純的傻孩子,見小舅舅鄭重其事地提出來,便知道這迴和那些不痛不癢的告誡不一樣了。思索了一會兒,心下便有了計較,答應得很爽快。


    林晟睿看著大皇子似乎無憂無慮的麵孔,嘆了口氣,長姐終歸是將這孩子養得太*安逸了,他可知,這朝堂之上,有多少人想要他的項上人頭?


    這可不是前幾年波平浪靜的時候了。


    雖然有一位皇室子弟應有的心眼,卻始終孩子氣太濃,太爽朗,太……勇敢。這樣好的性格品質,若是習武,說不定日後能成一員大將。但是 …… 沒有人會滿意這樣一位帝王。


    上好的雪頂針尖吃到嘴裏,卻索然無味了起來。


    這時,阿樁又進來通報了,“公子,您與魏小侯爺今日有約,這會兒快到時辰了,侯爺應該快來了。”


    正好大皇子也準備走了,便告辭了。


    林晟睿叫來一直待在後頭的林殊,讓她帶大皇子從後門走,這兩人第一次來司成館,司成館裏那麽大,走的又是後門,若是迷路了叫人撞上就不妙了。


    說來大皇子也在小舅舅這邊見過這小書童幾次,因為林殊生得不錯,又和他同齡,對她印象還不錯。一路上問東問西的,林殊也很有耐心地迴答了,態度恭敬而不失誠懇,很快就贏得了大皇子的友誼,並聲稱下次要向小舅舅把她要過來當他身邊的貼身太監。


    林殊剛剛在室內聽著便覺得大皇子是個話癆,這一路來,還真漲見識了,又對自家公子能製住這個話癆產生了敬佩之情。


    至於當小太監什麽的,她完全沒放在心上,隻當是大皇子隨口一說。


    大皇子當然是隨口一說,但誰知後來竟一語成讖,還從大皇子的貼身太監升到了東廠裏的二把手,這就不是人能預料得到的了。


    “到了。”林殊在前頭把書院的後門打開,這裏平日人都很少來的。


    後門有個小巷子,繞兩個彎便可以到大街了,聽了大皇子說有侍衛在街邊上等著,林殊便放心了,準備把這位送到街上找找侍衛就迴去找公子複命。


    從拐角出來,便看到巷口被一輛馬車堵住了。


    那輛馬車是那種權貴人家常有的款式,不知為何卻讓大皇子愣住了,一下子白了一張臉,小旗子更是臉白得嚇人,抖得跟篩糠似的,直接拽住了他家小主子的袖子,哭道,“殿下救救奴才救救奴才……”口齒不清了都。


    剛剛被公子罰都沒這麽誇張來著,林殊咂舌。


    卻見大皇子也喪了一張臉,“本宮救你,誰來救救本宮……”


    林殊一頭霧水,這車裏怕不是有鬼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休也小可愛的地雷ヾ(??▽?)ノ~


    ☆、智絕


    這裏頭當然不是鬼,不過在縮成寒號鳥的主僕二人眼裏,比鬼還可怕就是了。


    一隻修長而略顯蒼白的手將簾子撩起,裏麵玄色衣袍的男子從轎中走下,麵如美玉,目若寒星。


    他理了理衣袍,行了一禮,“大殿下,臣下來接您迴宮。”


    大皇子哪裏敢受他這一禮,趕緊扶起他,“太師不必多禮。”


    小旗子見到那人就快哭出來了,連忙跪下磕頭,“提督饒命!提督饒命!提督饒命……”


    這頭磕的,就不是林殊那樣了,磕在實打實的青磚上,聲音嘭嘭嘭地,聽得就讓人牙酸。


    林殊行了一禮就趕緊縮在一旁假裝自己不存在,看都不忍往那邊看。


    季星河瞥了一眼跪在地上那人,神色淡淡的,“小旗子?”


    小旗子聽見提督叫他,趕緊抬頭,“提督大人,奴才,奴才……”


    “去慎刑司吧。”


    這輕描淡寫的語氣卻讓小旗子臉色更加慘白了,這下頭磕的比剛剛還起勁,一邊磕一邊告饒,都磕出血來了。


    大皇子有些不忍心了,畢竟是他威脅小旗子讓他來的,就扯了扯季星河的袖子,“太師,罪不至此……而且是本宮強求的……”


    “大殿下,微臣已經網開一麵了。”季星河露出了那個標準的似笑非笑,眼角微微勾起,著實好看得很。


    “慎刑司可是個好去處,不是麽?”


    其他三人都心下一寒。


    大皇子便不敢再為他求情了,抿著嘴,站在了一邊。


    雖然季太師這句話和“饒你一命,你去死吧”沒什麽區別了,但是季太師說的話,就沒有收迴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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