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萍抬起手臂擦了擦通紅的眼睛,何其發現在火光下,這個男孩子隻要安靜地不說話其實他長得真的蠻好看的。


    “啊啊啊啊啊——”他揮舞著小拳頭突然尖著嗓子大叫道,大家都莫名其妙地問他想幹嘛,陸萍說:“我不管!上了大二後我還是要留在話劇社,就算文森學長真的不在了,我也要留在這!”


    “陸萍……”副社感動得說不出話:“你……”


    薛成禮在一旁說:“你心裏麵還抱著一絲僥幸吧,以為他上了大四後留在社團聚會時還能看他一眼。我告訴你,趁早死了這顆心吧。我討厭筱林那個人的作風,反正下學期我是不會留下來的。”


    他一向是有話直說,從不顧慮旁邊人的感受,在場所有人裏聽了他這句話後各有所思,氣氛一下子比剛才還要沉默。社長出來打圓場道:“出來玩之前我就說過了,無論下學期還願不願意留下來,選擇權在你們。但是身為社長,我還是希望你們留下來,跟我們共度這次難關。文森雖然離開了,但他並不是跟社團決裂了,隻是想把今後的重點放在學業上。你們也不要怪筱林,他本身並沒有錯,隻能說是兩個人想法不一樣,才導致了一場悲劇。”


    聽到這裏,何其心中有太多的疑問。比如這兩個人吵了什麽?到底姓岑的學長為什麽最後心灰意冷地離開?普通的社員在這場悲劇中又扮演了什麽角色?為什麽薛成禮說沒人站在他的身邊支持他?何其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繼續刺探下去。說到底,他和邢衍不過是局外人,很偶然的機會聽到這些話,如果還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那就太不禮貌了。你看邢衍從頭到尾就沒吭過一聲,不是他不好奇,而是這已經觸及到隱私了,他從小接受的教育是不應打聽這些事的,即便對方是隻存在於對話裏,見都沒見過的陌生人。


    他們倆安靜地充當背景板,而這薛成禮和陸萍兩個之間也已經沒有剛才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了。


    吳馨柳看向他們社長,無奈地嘆了口氣,說:“社長,你說話的語氣真官方。”


    社長無奈地笑道:“所以我被推選為社長了啊,為了對付那些古板的老師,你們熱愛的岑文森學長和筱林前輩可不願做這項苦活。”


    他們都笑了,何其挑了個較為保守的問題,他問那位筱林學長在社團裏是做什麽的。


    徐芳曉告訴他,筱林跟社長他們一樣,也是大三的,本來在社團裏做財務管理,拉拉贊助什麽的,後來加入了學生會,成為學生會的財務。他這個人相當的厲害,活動時就沒有他拉不到的贊助,這次他們出來玩,用的還是社團的錢,他們話劇社可以說是全校最富得流油的社團了。不過他以前出去給我們社拉贊助的時候,總是帶著文森學長,因為他是本地人,長得好看又會說話,商家都很喜歡他。本來他倆大一大二的時候感情很好,後來就……


    她沒把話說完,但何其也大致了解了。大概就像陳奕迅《最佳損友》裏唱的那樣——“舊知己到最後變不到老友,來年陌生的是昨日最親的某某”。


    陸萍坐下了,吳馨柳問還有沒有人要退出的,她還在猶豫中不知道該怎麽辦。陸萍這時候嘀咕說反正自己說什麽都不會離開的,薛成禮小聲地呿了一聲,副社出來說現在就不要談論這種嚴肅的話題了,等下個學期再決定也不遲,趁暑假沒完,一邊玩一邊考慮吧。


    何其問他們計劃要上演的戲叫什麽,這個問題一出口,周圍的一個個明顯談論的興致就高漲了起來。陸萍第一個迴答他,說是岑文森寫的劇本,他把法國作家維克多·雨果的小說《巴黎聖母院》改編了一下,花了幾個月的時間寫了一個劇本。徐芳曉在一旁指著haruko笑著說:“haruko是我們的女主角艾斯梅拉達。社團招募的時候,我和馨柳在話劇社和音樂社猶豫著要進哪一個,haruko在旁邊被話劇社的學長學姐圍住了,說什麽也要讓她進社團,嚇了我們一跳。本來交了團費我們三個打算混成幽靈社員的,可文森學長在聚會的時候指著她說:就是你了!我的艾斯梅拉達!那個時候他劇本還沒寫出來呢,另一部他主演的話劇正要上演,不知道當時學長是怎麽想的,不過事實證明我們haruko那麽可愛,真的很適合艾斯梅拉達這個角色!”她話說著說著就用胳膊勾住了haruko的脖子,用臉在她的臉上蹭來蹭去,就像對待自己家可愛的小寵物一樣,haruko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縱容表情。


    何其沒有看過《巴黎聖母院》,以他的文學修養在網上接觸那些連載幾千章的小說就已經是極限了,世界名著他是完全不了解,隻接觸過名著改編的電影。比如《悲慘世界》2012年版本,他還蠻喜歡金剛狼的演員休·傑克曼。對了,他想起《悲慘世界》好像也是這位大文豪雨果的作品,果然天才盡出佳作啊。他在心裏默默嘆道,沒注意到一旁的邢衍聽到他們談論《巴黎聖母院》時兩眼發光,比起剛才聽他們在那裏互相爭執,顯然這個話題更叫他感到興趣。


    邢衍好奇地問他們角色是怎麽分配的,haruko說一年級的隻有三個角色,她是女主角,薛成禮是弗比斯,還有一個演卡西莫多的,不過他沒來。


    原來剩下的人裏沒有這部劇的角色。如果何其事先看過或了解過《巴黎聖母院》這部小說,他會想吐槽原著裏那個被艾絲美拉達深愛著的男人,被她盛讚如太陽般耀眼卻周旋在兩個女人間的渣男,居然由薛成禮這樣口無遮攔、全身的優點隻剩下一張好看的臉、喜歡同性的輕浮男出演。果然人不可貌相,想必他的演技一定相當的好。


    邢衍和haruko聊了一會兒他們改編的卻沒有機會再上演的新劇。因為文森學長在裏麵是流浪詩人的角色,還有幾個大二的已經決定下個學期退出社團,即便再排演,原來的演員也不同了,細節也會進行相應的改變,更何況社團根本沒打算讓這部劇上演,所以它和創造了它的人一樣,是以後都不會在學校禮堂上出現的遺憾。


    何其驚訝的是,他以前從來不知道邢衍在除了古典樂方麵還對其他的事物有興趣,除了受他影響喜歡上的電影。他居然特地到法國看過原著改編的音樂劇,這件事何其第一次聽說,他以為邢衍已經將他十個月裏的生活瑣事事無巨細地在網上跟他說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他不知道的。邢衍跟haruko聊得有聲有色,渾然忘我,而何其在一邊隻能安靜地聽著,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他們倆在說些什麽。


    還好陸、徐、吳這一邊已經開了一個新話題,討論學校裏恐怖傳說,正好是何其最感興趣的,他肚子裏正好有一堆的鬼故事存著沒講。他家鄉是典型的南方宗族社會,老家的村子裏祠堂和廟宇鱗次櫛比,老屋也多,他剛說了幾個家裏老人們傳下來的靈異故事,就把幾個女孩子嚇得花容失色。何其這個死宅男以前從來沒有在異性那裏得到過“尖叫”的待遇,他在心裏偷偷得意了很久。


    邢衍不知什麽時候又悄悄地湊到了他身邊,像個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手臂緊貼著他的胳膊,一臉認真地聽他滿嘴裏說的那些怪力亂神的鬼話。


    “我們家有三個祠堂,最大的那個供奉著何氏的先祖,中間的供奉著幾百年前來此定居的先人,最小那個是從曾祖父往下死去的近親牌位擺在裏麵。一年三百六十天,這裏的人幾乎每個月都有祭祀活動。跟你們那不一樣,我們的鬼節是在五月中旬,靠近端午的日子,不是七月十五中元節。今年如果家裏死了人,前一天包好粽子,到鬼節的時候才能上鍋蒸,用擔子挑到小祠堂裏,放到供桌上,香爐裏插上三根香,等門外的鞭炮放完,就在門口和門檻裏撒上一把沙土,記得出門時小心腳下千萬不能踩上。把門輕輕掩上然後離開,第二天早上一看,門內門外的沙土都有腳印,但是沒有人把門打開,說明昨天晚上有小鬼來抬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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