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施樂平有點怒了,王笙趕緊描補道:“我錯了我錯了,不該這麽說你的小老弟。”他從後麵推著施樂平前進,一邊說:“走快點走快點,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


    正走著,班上的另一名同學把王笙給叫走了,說是施密特教授找他有事,王笙一路抱怨著跟那個人走了,隻剩下施樂平一個人,接下來他要一個人麵對最陌生的兩個家人。王笙在的時候還能拉他來壯膽,現在就他一個人了,邁出去的腳步也顯得無比的沉重。


    見麵的時候該怎麽稱唿她?還是叫一聲媽,盡管她很多年都不在意你。或是看都不看她一眼,以表示你的憤怒和抗議?


    都過去那麽多年了,就原諒她吧。


    絕不!絕不!


    再怎麽說,你也是她的兒子,她也是你的母親,這點是永遠無法改變的。


    他就這麽滿懷心事,一路低著頭,沿著走廊來到了父親的音樂室門口。還沒走近,就聽到裏麵傳來兩個人激烈的爭吵。門是敞開的,一位看起來很眼熟的少年站在門口,麵無表情地看著牆壁。


    牆壁有什麽好看的。他這麽一想,心裏驀然一跳。少年轉過來看向他,眼神空無一物,並沒有認出他是誰。


    “阿……阿衍?”施樂平不確定地叫道。


    被他叫做“阿衍”的男子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音樂室的爭吵聲停了下來,就在此時,施樂平聽到了兩聲抽泣。多熟悉的片段,在他仍懵懂的兒童時代,這樣的戲碼在家裏每天上演著,直到這對夫婦離婚。施樂平一點也不想看到那女人的臉,光聽到那兩聲虛偽的哭聲就讓他作嘔。你聽,果然,父親又妥協了。瀟瀟站在音樂室裏,看著麵前的兩人把她當做籌碼來談判,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無法決定命運的人還有走廊上這一位,他的表情像是在說:無所謂,怎樣都好。


    施樂平頓時生出無法遏製的怒火,不止是對他十幾年沒見過麵的母親,更是對他那軟弱無能的父親。他一把推開了門走了進去,指著瀟瀟沖自己的父親大聲地吼道:“爸!你就這麽同意了?你問過她的意見沒有?”


    “我和你父親在說話,誰讓你進來的。”那雙美麗的眼睛,鮮紅的嘴唇,吐露出的語言卻處處透著冰冷,這就是她對十多年來一直無視的兒子說的第一句話。


    施樂平自嘲地笑了,多麽慶幸,沒讓你青眼有加。他沒有看她,而是繼續對自己的父親說:“瀟瀟還小,現在不應該讓她過早地接觸這些,再等幾年吧,爸。”


    他不是沒見過在音樂上夭折的所謂天才,小的時候他父親跟他說過“傷仲永”的故事,他怕瀟瀟在這個女人的手裏會變成不要命的賺錢牟利的工具。畢竟是親生兒子,對她的了解施樂平還是有的。


    但無論他怎麽據理力抗,他的父親仍然固執自見,不願意接受他的意見。瀟瀟從頭到尾也沒說過一句話,但當他的母親揚著勝利的嘴角大步邁出門時,瀟瀟還是向他投來了感激的目光,感謝他剛才為自己做的一切。


    施樂平不理解:“你為什麽不抗爭?”


    “我抗爭什麽?”瀟瀟苦笑道:“當你的母親打算來維也納的那一刻起,我就註定要跟著她走了。”


    “這是你自己的決定嗎?”


    “不,我改變不了結果,隻能試著接受它。”


    “你才十六歲,我擔心……”


    瀟瀟笑了:“你這話說得真像我哥哥,雖然我沒有哥哥。”


    施樂平無奈地說:“真奇怪,我們一起生活那麽久,還是第一次像兄妹一樣對話。”


    “誰叫我們以前互相看不對眼呢。”瀟瀟說著,便張開雙臂抱住了他,施樂平的心裏萌生出某種異樣的情感。誠如瀟瀟所說,以前太小不懂事,一直用有色的眼光看待這個突然出現的天才“妹妹”,如今長大了,倒生出了許多的憐憫和無可奈何。


    在這一時刻,他怨恨自己的父親,怨恨永遠冰冷的母親,怨恨以前那個不懂事的自己。如果早意識到這一點,他也能成為一個好哥哥,而不是現在,懷著滿腔的悔恨,麵對抱住自己的瀟瀟,不知所措。


    第63章 插pter 63(過去篇:維也納的金色夢鄉5)


    接到王笙電話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以後了。


    施樂平躺在床上,正要關了燈睡覺,王笙的電話就打過來,他接起電話,那邊傳來一如既往亢奮的聲音:“喂喂喂!”


    施樂平頭痛地說:“我聽得到!”


    王笙在電話裏說:“今天我看到你弟了!是那個長得有點像你,但又比你高的那個吧!”


    “是啊,你在哪裏看見的?”


    “我下午不是被施密特教授拉去小劇院做苦力了嗎?我在那裏看到他們的,好像瀟瀟也在,這是在幹什麽?”


    聽到瀟瀟也在,施樂平覺得這大晚上的,自己的頭疼是不會好了。他沒好氣地對王笙說:“關你什麽事,明天你就迴去了,還不早點睡覺!”


    “上飛機再睡也不遲,要飛好久呢。你跟我說說你媽到底來幹嘛了?”


    “難道傳言沒傳進你的耳朵裏?”


    “瀟瀟真的要出唱片,辦巡演了?”


    “是啊,跟我弟綁在一起,厲害吧。”他陰陽怪氣地說。


    “厲害了!真不知你在反對什麽。”王笙說。


    “你怎麽知道我反對的?”


    “我還不了解你嗎?”王笙隔著電話,對他說道。


    電話兩頭的兩人皆是沉默,最後施樂平受不了了,自暴自棄地說道:“讓他們去吧,反正我不管了!管他誰誰誰被那個女人操控呢,我隻要考上英國那邊的學校就好了。”


    聽到王笙在電話裏笑了一聲,“怕你是口不對心吧,明明在意得要命。我在想,他們的第一場巡演你已經打算坐在觀眾席上了,對不對。”


    施樂平無法反駁,他的確是這麽想的。實際上不隻是巡演,就連還沒影的首張專輯他都開始打算入手了。一個是他親弟,一個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師妹,再怎麽說他這個做哥哥都不可能做到嘴巴上說的那樣置身事外。


    施樂平見他說中了自己的心事,便岔開話題問他:“明天幾點的飛機?”


    “早上六點半。”


    “那麽早?你起得來嗎?”


    “起得來起得來!”


    “太早了,我就不去送你了。”


    王笙嘆道:“早知道就不訂那麽早的飛機了。”


    施樂平笑了:“你很想早點迴去吧,你爸媽眼珠子都要望穿了。”


    “每次迴去都好麻煩,沒有直達的飛機,路程又那麽遠……”他在床上翻了個身,說道:“要是我家有私人飛機就好了。”


    “別妄想了,大少爺,早點睡覺吧!”施樂平笑道:“你的行李都收拾好了沒有?不要到了明天忘東忘西的,機票和護照一定要帶在身上,別像兩年前那樣到了機場卻上不了飛機。”


    電話那邊沉默了,正當施樂平以為王笙睡著了或是已經把電話掛斷的時候,話筒裏又傳來了他的聲音。


    “你明天真的不能來送我?”王笙的語氣不似平時,施樂平甚至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了一絲脆弱,隨後他在心裏否定了這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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