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預報是對的,真的下起了雨。


    早上他從地鐵口出來後,買了點藥,到辦公室裏吃了。沒想到中午還沒到,就發起燒來,整個人對著電腦暈乎乎地趴在桌上睡著了,還是旁邊的同事發現的,老大隻好放他假,叫他迴來休息。他好不容易拖著病體坐地鐵迴來,外麵開始下起了雨,何其突然想起自己沒帶傘,也沒帶鑰匙,真是禍不單行,他沒法再走了,隻好靠在椅背上打電話向邢衍求助。


    地鐵的人流量比早上出門的時間減少了很多,大概飯點到了,車站裏的工作人員也少了。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長椅上,發著燒,身體內部發出哀鳴,處於隨時暈倒的狀態。何其想,也許應該向車站的工作人員求助的,他已經多少年沒病得這麽厲害了?這場燒來勢洶洶,如果早上聽邢衍的話不出門,他現在就不會悲慘地坐在車站,而是躺在舒服的床上,安心地養病。


    何其打算在椅子上躺一會兒,閉目養神。


    他是被人粗魯地給搖醒的,起先以為是車站的保安來趕人,何其撐著發燙的身子從椅子上坐起來,他心裏想說再等等,等我恢複力氣了馬上就走,不會給你添麻煩的。那個人叫醒他的人還在不依不饒地搖晃著他的肩膀,何其的胸口開始冒火,他想:就這麽一點時間都不肯給嗎?你們地鐵站未免欺人太甚了!我要投訴你們,上網曝光,看你們怎麽辦!過份……太過份了……沒人性……


    “何其!何其!”


    邢衍用力地抓住何其的肩膀,他背上的衣服被雨淋濕了,發梢淌著水,地鐵的保安站在他身後,有些不安地說:“你的朋友好像燒糊塗了,要不要叫救護車?”


    邢衍沒有時間理會他,而是一直叫著何其的名字,何其睜開了眼睛,剛睡醒一般,看著他焦急的臉,一臉茫然地說:“你怎麽來了?”


    見他醒了,邢衍稍微鬆了口氣,說:“我跟領班請了假,借了輛自行車過來的。”


    何其摸著頭疼欲裂的腦袋,皺著眉問他:“外麵還在下雨嗎?”


    邢衍說:“我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保安看何其已經醒轉,認為這裏沒事了,就默默走開了。邢衍一隻手放在何其的手上,另一隻手貼在他的額頭上,底下的皮膚熱得發燙,他對何其說:“你發燒了。”


    何其點點頭,對他說:“我知道,吃過藥了。”


    邢衍一直蹲在他身前,問他:“你想去醫院還是迴家?”


    “迴家。”何其啞著嗓子說。


    “站得起來嗎?”他憂心忡忡。


    何其沒說話,邢衍背對著他轉過去,對他說:“你上來,我背你。”


    看著邢衍寬闊的背影,還好他現在沒有力氣,否則的話就飛起一腳踹過去了。又不是小女生,感冒發個燒還讓人背,邢衍不嫌難看,他還想要點臉呢。


    何其自己站了起來,他的頭還暈乎乎的,無精打采,手腳無力。邢衍見他站了起來,也趕快起身攙住他的胳膊,被何其嫌棄地拉開了手。


    他說:“又不是病得快死了,那麽小心幹什麽。”說完他就拿起椅子上的公事包走到了前麵,邢衍隻好連忙趕上去,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邊。


    何其轉過來問他:“你的自行車呢?”


    邢衍說在外麵放著。何其說小心被人偷走了,附近的小偷很猖狂的。他又問:“你帶鑰匙了嗎?”邢衍從口袋裏摸出一串鑰匙,何其對他說:“我早上忘記帶鑰匙了,否則我早就迴去了,不用讓你跑這一趟。”


    邢衍低聲地說:“我沒有關係的。”


    “以前你沒工作的時候是沒關係,但現在不一樣了,不能隨意丟下工作跑來。還好已經到了飯點,你們中午休息吧。”


    他敷衍地“嗯”了一聲,把何其領到車站外麵,擺放自行車的地方。他向人借來的帶著籃子的女士單車還好好的放在那,被從樹上飄落下來的雨水打濕了座位。邢衍用手擦了擦濕的地方,他轉過來一看,何其站在原地呆呆地楞著神,精神萎靡,剛剛的對話顯然是強打精神,現在他幾乎已經支撐不住了。


    邢衍跨上了單車,對他說:“上來吧。”


    何其也沒說什麽,他跨上了單車的後座,從後麵抱住了邢衍的腰,靠在他背後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雨後新鮮的空氣鼓吹著他們的衣服,邢衍的背後是濕的,何其的臉貼上去的一瞬間邢衍明顯感受到了背後燙人的熱度,何其卻感到舒服的涼意。他將雙手緊了緊,靠在邢衍身上睡著了。


    老舊的單車鏈條發出“喀哧喀哧”的聲音,風把葉子上的水珠掃下來,在他們經過的林蔭人行道上下起一場“雨”。邢衍用力地踩著踏板,經過預定將被拆除的白水橋,沿著河岸疾馳。


    第50章 插pter 50


    自行車停在出租屋的樓下,何其聽到一聲刺耳的剎車聲醒來了,邢衍的腳踩在地上支撐著車子。他察覺何其的腦袋從背上離開,便知道他醒來了。


    何其鬆開了手,從車上下來。


    邢衍把車靠在牆上,從口袋裏掏出鑰匙串打開了樓梯間的防盜門,把車牽了進去,何其也跟了上去。


    “你要把自行車搬到樓上去嗎?”他都燒糊塗了,開始說一些不著理的話。


    邢衍把自行車牽到樓道裏鎖了起來,對何其說:“把它放在這裏就好,我們快點兒上去吧。”


    何其沉默地點了點頭,他臉色不正常地紅潤,眼神飄忽迷離,身子不穩,邢衍走過去,又探了一下他的額頭,低聲地呢喃:“好像燒得還是很厲害……”


    何其抓住了他的胳膊,穩住自己的身體,他說:“別了,快點上去,我藥箱裏有溫度計。”說完就自顧自地走上了台階,邢衍跟在他後麵還不停地問他有沒有怎樣,還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嗎,搞得他都快要煩死了。


    好不容易爬上了樓頂,何其從沒覺得自己平時住的地方有那麽難以攀登,平時走慣的台階就好像增高了一倍不止,他走得氣喘籲籲,路途仿佛艱難險阻。


    何其一進屋就直奔自己的大床,衣服也不換就大咧咧地躺下了。邢衍從櫃子裏找出他的醫藥箱,先前給他收拾過傷口的那個,他知道他放在哪裏。他找出體溫計給何其用上了,三十八度五,還好,不算燒得很厲害。邢衍手忙腳亂地把退燒藥都挑出來,又不知道該給何其吃哪一個,心裏著急得不行。何其躺在床上,聽見他在一邊的動靜,忍不住說:“我包裏還有藥,你給我倒杯水來。”


    邢衍把藥和倒好的熱水端來,看著他吃下,唯唯諾諾地問他:“我現在該怎麽辦?”


    何其在床上坐著,他手裏還拿著一杯熱水,聽到邢衍這句話,他先是一愣,然後說:“什麽怎麽辦?你不是要去上班?”


    邢衍說:“我下午請過假了。”


    何其不解:“是我生病又不是你生病……”不過人一生起病來,平時再堅強的人此時也會變得脆弱,何其張了張嘴,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把手裏的杯子還給了他,躺迴床上,低低地說了句:“算了,隨便你吧。”


    邢衍把杯子放迴了桌上,走過來把閉上眼睛的何其給輕輕搖醒了,對他說:“何其、何其,起來把衣服給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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