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覺得根本不是撿迴來一個流浪漢,而是撿迴來一條大黃狗,天天流著哈喇子守著他。


    天吶!他隻想在這個時候靜靜地消化掉自己的情緒啊!


    哦,突然想起來了,他剛剛壓根就沒有生氣,隻是心情上有點抑鬱。結果變成了他在生氣,分明還是邢衍的錯。


    “我沒有在生氣。”何其改口,他收迴了那副吹鼻子瞪眼的表情,冷靜地說道。


    邢衍默默地走在他旁邊,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神色,何其感到有點不耐煩了,看也不看地問他:“你臉上的傷不疼了麽?要不要到藥店買點藥?”


    “水流掉了就不疼了,剛剛是眨了眨眼,雨水從睫毛流到了眼睛裏。”


    “你的左眼真的沒事嗎?”他轉過頭,看著邢衍五官分明、鼻樑高聳的側臉,擔心地問。


    “沒事……”不知道怎麽的,他又低下了頭,把所有的表情都隱藏了起來。


    何其一路拿著傘,他身高比邢衍矮,不得不把手抬高,才不至於遮住邢衍的視線。


    街上突然狂風亂作,他們身上沒有一塊是幹的,大風吹過都感到了微微的寒意。邢衍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後麵兩人不得不一路小跑著跑迴了出租屋,打開門的時候幾乎撞進去的。而外麵的雨明顯愈下愈大了,要不是屋頂上的鐵片啪啪作響,何其都快忘了,這是一個鐵皮屋。


    邢衍把門關上之後,環顧著室內,稍微楞了一下。


    原本他以為進來之後要小心一點,不能讓身上的水打濕了地板。但看著地上淌過溪流一樣的雨水,匯聚成一個水坑,他隻有在心中慶幸:還好出門前關上了窗。


    何其早已見怪不怪了。他當著邢衍的麵脫下了身上的衣服,看了眼地麵,覺得不能直接扔在地上,然後找了一張有椅背的椅子,把濕衣服都掛在上麵。思索了片刻,決定把僅剩的內褲剝掉。他看見了進來半天仍站在門口,此刻渾身僵硬呆若木雞的邢衍。


    “你不把衣服脫了,進去洗澡嗎?一會兒會著涼的。”他的扒下來的濕內褲也放在了那些衣服上麵,轉身蹲在地上從櫃子裏找衣服。


    邢衍幹笑了兩聲,僵硬地把脖子轉了過去,強迫自己把視線放在桌子上。喝了半瓶的冰紅茶,沒打開過的罐裝啤酒,何其的電腦,用來喝水的杯子。他把半袋的麥片也放在桌上了,早上出門急,連沖麥片的時間都沒有。


    何其仍蹲在那裏,渾身上下沒有遮攔。由於淋了雨,他濕透了,脖子處的發梢還微微地沾著水珠,如運動後滲出的汗水,流淌在白皙光滑的背部,沿著尾脊骨,從看不見的地方,一顆、一顆砸進地板。


    邢衍無法控製眼角的餘光不往那邊瞟,他不自覺地貼在了門上,心跳聲大到幾乎聽不見磅礴的雨聲。他既難過又緊張地吞咽著口水,為了平複自己的唿吸,不得不用力吸氣,然後將所有的空氣都憋進肺裏。


    何其不停翻找著下麵的抽屜。還有一條幹淨的內褲怎麽就找不到了,也沒有放在上衣那邊嗎?他衣櫃是有分類的,大衣用衣架掛著,下麵整整齊齊碼放好衣服和褲子,抽屜裏是內褲和襪子放在一起。邢衍的衣服也和他的放在一起,可就怎麽偏偏找不到那條藍色半新不舊的四角褲了呢?


    “喂!”他轉過來沖邢衍叫道:“你是不是拿了我的內褲?”


    邢衍的臉刷的煞白,何其隻是隨口問問,沒有別的意思。但在他聽來分明是指控,是在看穿了他所有的心猿意馬後對他做出的,合理的、義正言辭的指控。無異於事先踩點準備良久時刻小心的小偷,打開門的瞬間卻是一排黑黝黝的槍口指著他。


    邢衍慌忙解釋:“我沒……我沒有……”


    何其看他的表情也吃驚了一下,隨口喃喃道:“你也沒有收嗎?難道我沒有內褲穿了?”他隨便從櫃子拿了兩件衣服和短褲,抱著剛脫下來的髒衣服往門口走,他看到了靠在門上的邢衍,站住了。


    “你那表情怎麽迴事?”他笑道:“像見了鬼一樣。”


    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狐疑地看著邢衍:“你不會真的是同性戀吧?”


    邢衍張了張嘴唇,出來的聲音竟比平時沙啞,他低聲地問:“你怕嗎?”


    他在問他是不是恐同,沒有辦法接受和厭惡不一樣,前者是生理問題,後者直接上升到世界觀,也許今晚就會把他掃地出門。


    然而何其的神經比想像中的大條,他隻是稍微皺了皺眉,繼續往前走,一邊說道:“我怕什麽?有什麽好怕的?”


    邢衍低著頭,不敢看他,自動讓開了。何其經過他的時候,把被雨淋得冰涼的手輕輕在他肩上拍了拍,自嘲地笑道:“同性戀也不會看上我,對吧。”


    說完便打開門出去了。


    邢衍聽到浴室門關上的一瞬間,貼著牆癱坐在了地上。他出了很多的汗,開了閘門一樣的湧上來,被何其碰過的地方像發了燒似的,蒸騰著先前被雨水打濕的衣服。他像隻蝦子,拱著背蜷縮在地上,額頭抵住潮濕的地板,唿出來的熱氣全都噴在了臉上。


    他得在何其出來前,紓解掉隱秘而急切的欲望。


    雨點砸在鐵皮屋頂的聲音愈加的小了,邢衍將側臉枕在一邊的手臂上,露出了恍惚又脆弱的表情。


    第14章 插pter 14


    何其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一邊從浴室裏走了進來,邢衍站在衣櫃前,正把t恤衫往外脫下,看見何其出來,他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隨即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從衣櫃裏找出幹淨的衣服。


    雨已經停了,夕陽從被遣散的烏雲後露出來,天空漫布著久違的火燒雲,把所到之處皆染為紅色。大門敞開了,樓頂上還有積堆的水坑,一道拉長的光影從外麵照進來,鋪在濕潤的地板上。


    何其進來後就在椅子上坐下了,打開先前沒喝過的啤酒,呷一口,發出滿足的喟嘆,再放迴桌上,將視線轉移到剛才起就一直目不轉睛看著他的邢衍:“你還不去洗澡?再不洗要著涼了,裏麵有熱水。”


    邢衍抱著衣服一言不發的出去了。


    何其喝了幾口酒,突然想起了晚上的飯還沒有著落,跑出去隔著門對洗澡間裏的邢衍說:“晚上我們吃什麽?”隔了許久才聽到裏麵的答覆:“我買了菜,你要是想早點吃可以下樓買,隨便。”


    然後裏麵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


    何其決定下樓買,但他洗完澡不想自己出去了,一會兒準備支使邢衍去。


    他搬來椅子和桌子,對著夕陽坐下了。


    雨後的清風輕輕地縈繞在他身上,他敞開著大腿坐著,下巴擱在桌子上,感到大腿內側居然有不可思議的涼意,才想起自己好像沒穿內褲。那條四角的藍色內褲,此時不知道壓在了哪裏,明天怕是要光著屁股上班了。不過他也不是很在意,頂多撒尿的時候拉鏈會不小心夾到,注意一點就行了。那誰誰誰還幾十年如一日的不穿內褲呢,歌不是一樣唱得很好?


    他這個五音不全五感不通的自然不能跟人家比。不就是不穿內褲擠地鐵嗎?他就不信還會有鹹豬手看上他這個大男人的。這樣一想也完全不別扭了,他將大腿敞得更開,心裏默唱著跑調的歌曲:吹啊吹啊我的驕傲放縱,吹啊吹不毀我純淨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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