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自南行以來,不知為何,郭嘉道功增進迅猛,幾乎有一日千裏之感,剛才水麵一戰,交手之初,慈道人的道功與郭嘉相比,其實就已是小有不及,因此才會落入幻境之中,而無法一念即破。


    即使如此,畢竟他數百年修行,生死大戰不知凡幾,對敵經驗尤為豐富,隻要他能牢牢穩住心神,認定幻境,倒也足以保住不敗局麵。


    但是,慈道人先時修行了采戰法,留在體內的邪術根基極難除盡,隻要心中一絲欲念猶存,這個禍害就無法斷根,而一旦生起欲念,采戰法又會念念增長不息,時時侵蝕道功。若是行房,無論是真是幻,更是危害大增,道功往往會被吞噬的幾無容身之地。


    這番危險,慈道人自然也心知肚明,不料初聞移風子那些嬌嗔淫靡之語,他當時感覺前額昏熱,耳側有聲,其實就已經是心神大亂,淫心炙盛,道功頃刻間就更是大大受損,與郭嘉相比,當場已是被他遠遠落下。


    一點擊破,遂一潰千裏,道功一大有不及,隨後自然就輕而易舉的墜入彀中,生生落入那個風月幻境,無力自拔,竟至差點溺斃。他也不捫心自問:平生未曾一拜大阿修羅王,如何敢幻想大阿修羅王會來迎接自己。


    原本這世間萬事萬物,是真是幻,全在識見。看得破就都是幻境,看不破才有山川大地、田舍城郭、故園生民。在樂園之中那般的淫靡萬狀,對局外人來說,雖然都是幻境,但於慈道人自己來說,卻是實打實的真實體驗。


    因此,他體內的采戰邪術,陡然暴盛,一下子連破數道關隘,直搗氣海,竟將他的道功,無論是早些年打下的吐納導引的童子功,還是後期轉益多師所學漆園吏一脈的道功,盡數一掃而空。


    一旦無有道功護體,身體也就如同凡夫俗子一般,按慈道人的年齡,已是死期將近,衰相畢現。不過他的這一具肉體凡胎,曆來保養得當,尚有些許生物機能,隻等數月或數年之後,這點機能失盡,也就自然老死。


    看清這個緣故,慈道人登時五雷轟頂,失魂落魄,隻是循著本能亂走,自己都不知道怎麽下得運羊船,又是怎麽上得靈墟山。


    靈墟山雖然不高,但頗為陡峻,山路並不好走,他一步三歇,跌跌撞撞,往山上來。丁令威當時站在大桑樹下,正自思念移風子,早就是淚眼迷離,直到他走近了,才注意到有人前來。見慈道人這般狼狽,他本能的跑近幾步,伸出手來,想相扶師父一把。


    沒想到慈道人竟全然無視他,穿過他的身體,繼續往前走過,丁令威頓時愕然,隨後就反應過來:“我都忘了我隻是一條生魂,哪裏攙扶得了。”


    一念及此,又看了看慈道人的神情,不像是裝作視而不見,倒是確實看不到自己了,這才醒悟道:“原來師父道功退轉,已經識不得生魂了。”而他生機已弱,就算迎頭撞過,對自己也沒什麽傷害,於是也掉轉頭來,跟在慈道人後麵往山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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