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就是江左靈墟山,東望大湖,西枕長江,距離金陵不過一百二十裏路。要是坐船沿江而下,不到一個白天的工夫就能抵達金陵城。


    靈墟山是一座石山,與西方的那些大山比起來,確實不高,但長江下遊,江東平原上,地勢已顯曠闊,此山拔地而起,突兀而陡峭,加上滿山的怪石勁鬆,顯得氣勢相當雄峻。


    靈墟山頂卻是一處數畝見方的平地,這平地周圍三三兩兩矗立著十幾塊巨石,另又有數株蒼鬆,盤弩遒勁。


    山頂往下不遠四周,零零星星,隱在鬆石之間有幾棟黃泥牆的茅頂小屋。


    其中有一棟,稍顯寬敞,屋前有一棵高大的桑樹。


    這棵桑樹自成長以來,未經修剪,所以長條抽得老高,有六七丈餘,竟比一般古鬆古柏要高出大截。


    此樹樹形奇佳,長到高處才開枝散葉,宛如一把大傘,罩定下麵的小屋。而這小屋,就是慈道人平日裏所居的“慈廬”。


    慈道人有時會在慈廬裏訓示眾徒,但平日裏的修行功課,隻要天氣好,大家都習慣聚在山頂一起學習。


    或趺坐於鬆下,或獨立於石側,也有那調皮的師兄弟,會爬到巨石頂上,學著慈道人的神態打坐,逗得師兄弟們哈哈大笑。


    慈道人有時候聽到了,也並不責怪,隻是莞爾一笑而已。


    丁令威到山的第二日清早,慈道人就在慈廬內安排了場拜師儀式。


    走進慈廬,隻見當門正中,掛著一副畫像,畫中人物做站立狀,長得高鼻深目,無須無發,不類中土人士,身著一件深褐色長袍,細看這件長袍,卻是由很多破布綴縫而成,又赤著腳,踩著一片荷葉,雙足很大,十個腳趾卻是長得一般平齊。


    畫像前的供桌之上,對稱點有兩盞長明燈,兩盞燈中間,是一個很別致的錯金博山爐,早晨供的清香已快燃盡。


    條桌前一個大蒲團,布麵磨得已有些半舊。畫像右手邊,擺著一張寬大的木床,床鋪之上不過是些普通的棉麻,也都已用得半舊,但收拾得嚴整清潔。


    畫像左手邊,靠牆擺著一列書架。這列書架上擺的滿滿當當,有些是竹簡,一卷一卷摞得整整齊齊,有些卻是帛書,也卷成筒狀,更有一些,卻是裝訂的方方正正,一疊一疊放著。


    這種後世稱為“紙”的東西,當時還是以絲麻為原料製成,造價頗為不菲。書架正中的架子高處,居中擺著一個長方的木盒子,卻不知裝有何物。


    拜師儀式倒是頗為簡單。隻見慈道人點燃了一炷香,恭恭敬敬的對著畫像焚香默禱,接著又跪在蒲團上,對著畫像連磕了三個頭。


    慈道人直起身後,站到供桌一側,先是令丁令威給本門祖師天壽天尊的畫像叩首。


    丁令威就依著他的號令,對著畫像三跪九叩,這是叩拜祖師。


    拜罷祖師,又令轉過身子,對著書架又是三跪九叩,這是叩拜祖師所傳之法。法本無相,所以以祖師所著的典籍代替。


    最後又令稍稍側過身子,對著慈道人本人三跪九叩,這應該算是拜恩師了。這時慈道人笑嗬嗬的,對著門外說道:“你們都進來,見見新師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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