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暮顫抖著起身,幾乎是眼含熱淚的走近自己年輕的兒子,老白略帶不忍的攙著這位老人,待在棺木前站定,老白才伸手輕輕翻過任翀的手掌給任天暮看:“任掌門請看。”


    任天暮瞪大了眼睛,嘴角動了又動好容易才擠出句話:“這、這是什麽?”


    人群開始騷動,有些好事的已經伸長了脖子想一探究竟。


    “任掌門覺不覺得,這像個字?”


    “你是說……”


    “沒錯。”老白冷冷的眯起眼睛,“這就是一個青字!”


    任天暮的身體劇烈的抖了起來,要不是老白攙扶的及時,老人家恐怕早已跌落在地。正當議論聲四起,任天暮忽然衝過去狠狠抽了輝子青好幾個大嘴巴,最後索性撿起地上輝子青的劍眼看就要刺過去。好在就近的幾個達摩院弟子阻攔及時,這才沒有血濺當場。


    任天暮是迴座了,可眾圍觀群眾還在等著老白解惑。老白也不拖遝,索性公布了謎底:“任少俠被害當晚,手上並無任何異常。可現在,他的手上有了塊奇怪的淤青。這是因為如果一個人臨死前身體遭到擠壓或者用力按,那麽淤青不會立刻出現,而是會在死後幾日浮現出來。也就是說,任少俠死前曾經緊緊的抓著什麽東西,因為用力太猛,而在手掌裏硌出了淤青。這個塊形狀很是奇怪的淤青,乍一看好像沒什麽,可仔細辨認就會發現,這個是青字。也就是,輝子青的青。”


    “任少俠死前抓著的究竟是什麽?”七淨大師問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劍,天劍門的鑲玉劍。”老白說著走到輝子青身邊,撿起了那把兇器,高高舉起,“全江湖都知道,天劍門的鑲玉劍是門內劍師為排得上名號的弟子專門打造的,世上獨一無二。可這獨一無二並不是指劍的質地無法重複或者手藝無法複製,而是因為每把劍的劍柄處都會鑲嵌一塊上好翠玉,而翠玉上則永久性的刻下了劍主人的名字!”


    搖曳的燭光下,劍柄翠玉上小小的青字,再也無所遁形。


    “任翀死前緊緊抓住的是你的劍柄,誰讓你刺得那麽深呢,抽出那把劍費了很大力氣吧。”老白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去看輝子青。


    輝子青忽然咆哮起來:“我明明是首席大弟子,可就因為他是掌門之子,便輕而易舉的奪了我的地位!他憑什麽!憑什麽!”


    老白別開頭,忽然有些不忍。


    “秘笈……在哪裏?”任天暮咬牙切齒的聲音,此時聽來是如此的刺耳。老白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怎麽說都是自己養育了多年的徒弟啊,難道這會兒他都不會內疚不會哀傷卻隻想到那個破秘笈嗎!


    “嗬嗬,你們永遠也別想找到。”輝子青這樣說著。


    老白在他笑的瞬間就覺出了不對勁兒,卻還是沒有來得及攔下他自戕的一掌。不知何時解開的繩子零落在地上,旁邊是七竅流血了無生氣的輝子青。那一掌,他直直的拍在了自己的天靈蓋。


    明明是深夜,可這會兒的荷風苑大堂卻恍若白晝。輝子青的屍體就像束冰冷的白光,刺在了每個人心上。


    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人不做任何負責】版權歸原文作者!


    第53章熱鬧滾滾紅鸞劫(十一)


    輝子青自戕的當晚,任天暮便和七淨大師無寂師太以及作為主人的言是非打了招唿,之後帶著門下眾弟子離開言府迴山了。沒人覺得他們無禮,畢竟在發生了那樣的變故之後,這算是人之常情。


    隻是天劍門的離開影響到了很大一批人。跟著天劍門走的就是青山派,之後江湖幾個大的派別紛紛告辭。因為他們多多少少都與天劍門私交甚密,所以此時此刻再留下來喝喜酒總覺得不妥。賀禮也留下了,吉祥話也帶到了,便悉數離開。


    言是非雖然沒有更改婚期,但也覺得再那樣大肆操辦恐怕也說不過去,便沒阻攔,任由他們去了。最後剩下的除了七淨大師等幾位德高望重的前輩和老白等言是非的摯交,便是柳百川、李小樓那樣沒什麽江湖派係的獨行俠,還有幾個沒那麽多窮講究的小門小派。


    中午在荷塘遇見溫淺,著實讓老白意外。


    “你沒走?”老白忘了寒暄,第一句就問出了心中所想。


    “來都來的,總要喝上口喜酒的,不然也對不起言兄。”溫淺的笑像是融在了涼風裏。


    “哦,也對。”老白應著,不知怎麽就有了點失望。就好像溫淺並沒有給出他想要的答案。可是,他想要的答案又是什麽呢。


    溫淺看著老白,忽然低聲道:“案子破得挺順利。”


    老白愣了下,才反應過來,笑道:“多虧了大家的幫忙。”


    “嗯,朋友多就是有好處。”溫淺笑笑,低頭去看池塘。


    老白有些困惑的眨眨眼,晚風吹起了溫淺鬢角沒有係攏的發絲,與男人俊朗的側麵曲線一起,染出了讓老白心亂的風情。


    幾乎是下意識的,老白急忙開口:“他們都是給言是非麵子,我這人你知道,深居簡出的,哪來那麽些朋友。”莫名其妙的辯解,話一出口老白都覺得自己不知所雲。


    溫淺卻不以為意,表情悠然地繼續數著水中的錦鯉,狀似隨意的問著:“那李小樓呢?”


    老白皺眉:“當然也是奔著言是非來的了,在這之前我壓根兒不認識他。麵是見過幾迴,可都沒說過話。”


    溫淺總算迴過頭來,還是那個招牌笑容:“也對。像你這樣一逮著機會就藏迴山裏的大俠,再過幾年興許就成了傳說中的人物呢。”


    “你這算誇我麽。”老白沒好氣的白過去一眼,卻也跟著柔和了表情。


    午後的風,沒了冬日的凜冽,反而多了幾分春的和煦。流轉間,拂過每個人的小心思。


    老白想的是:原來溫淺沒生氣啊,那為什麽自己剛剛就是覺得他不高興呢。


    溫淺想的是:原來老白和李小樓沒一丁點兒關係,那他就不用絞盡腦汁想著怎麽對付這個天下第一了。很好。


    婚禮的銅鑼聲從不遠處的言府傳了過來。


    “好像要開始了,”老白抬頭看了看言府的方向,“咱們快點過去吧。”


    “好。”溫淺微笑著點點頭,然後補充一句,“下次再有捉人的活兒,找我就成。”


    “嗯?”老白愣住。


    溫淺不語,微笑依舊。


    老白看了半天沒看出所以然來,最後隻能一頭霧水的吶吶道:“哦,好。


    人少了,熱鬧少了,但是喜氣不能少。加上天劍門的離開似乎也多少帶走了些陰霾,這會兒燈火通明的言府可謂喜氣盎然。


    “你怎麽才過來啊,”伊貝琦揪住剛剛趕到的老白埋怨,“你是沒看見老言剛剛踢轎門兒那一腳,險些把若丫頭給踹著。”


    老白笑出了聲兒,雖然沒看到,但光憑想的就足夠了:“第一次大婚,估計那傢夥也是緊張得要命。”


    “撒穀豆——”禮娘洪亮的聲音響起,隨著若迎夏被兩位喜娘攙著跨過門檻,早已等候兩旁的僕人瞬間撒下遍地穀豆,以求吉利。


    原本在堂外圍觀的人,這會兒也隨著新娘子進來了,簇擁在兩側,雖然剩下參加婚禮的人隻有四十幾位,但此刻都擠在一塊兒也是頗為熱鬧的。


    隻見喜娘攙著若迎夏,亦步亦趨的最終到了言是非跟前。我們的新郎官一改平日裏的不修邊幅……呃……好吧,姑且稱之為不羈,總之此刻穿上大紅喜服的男人真可謂風流倜儻玉樹臨風春光滿麵喜氣迎人。


    “一拜天地——”


    隨著禮娘的聲音,新人雙雙跪下,虔心叩首。


    “二拜祖先——”


    由於言是非的父母已經過世,而若家到現在對這門親事也並不滿意,故而壓根沒來。因此這一拜便是獻給了言家列祖列宗的排位。


    “夫妻對拜——”


    從老白的角度,清楚的看見言是非的臉磕在了若迎夏的鳳冠上,極力忍著的老白差點沒把自己憋出個好歹來。


    “拆紅散金,送入洞房——”


    所謂拆紅散金,就是喜娘把準備好的一塊包裹成型的大紅布當中抖開,將其中事先包裹好的金粉撒向天際。意為紅運當頭,千金散盡還複來。因為此地商賈眾多,所以便有了這麽個奇特的風俗。頗有點大胸懷的豪氣。


    老白久居北方,還真沒見過這拆紅散金。於是瞪大了眼睛,隻見喜娘拿過布包,粗壯的胳膊用力往上一抖,剎那間,滿室金粉閃閃,怎一個美字了得!


    “那是什麽?”人群中忽然有人出聲。


    老白微微皺眉,也看到了。隨著漫天金粉落下的,還有張紅紙。顯然也是事先包裹在布裏的,被喜娘這麽一抖,一齊到了天上。這會兒慢悠悠的往下落,在一片金光中,頗為刺目。


    就近有好事者撿起那紙張,下意識念了出來:“恭賀大婚,玄機老敬上。”


    好事者語音未落,言是非已經變了臉色。不顧正要進洞房的若迎夏,竟然要往外走。老白眼疾手快衝出來直接攔住:“你做什麽?”


    言是非壓低了聲音:“怕是要出事。”


    老白一愣,這才想起玄機老不就是江湖上有名的機關大師嗎!雖然不知道言是非怎麽和那人結下了梁子,但這會兒言是非的舉動鐵定是不合時宜的。而且要真是中斷了成親,那才是正中了那人的下懷呢。


    思及此,老白悄聲道:“在場這麽多人,他不一定敢出來的。你繼續成親,我到門外看看。”


    “送入洞房——”禮娘忙又喊了一次。


    言是非這才眉頭緊鎖的迴到若迎夏身邊,去扶自己的新娘子。於此同時,老白則後退著穿出了看熱鬧的一側人牆,從他們的後麵向大堂門口走。


    半道上溫淺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直直的擋在了老白的麵前。老白嚇了一大跳:“你怎麽跑過來了?”


    “這話該是我問你。”溫淺淡淡的皺眉,“發生什麽事了嗎?”


    “散金散出來的那張紙有問題。”雖然此刻二人所在的位置是大堂偏僻處,已經遠離了圍觀群眾,但老白還是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


    “散金?紙?”溫淺明亮的眸子裏清清楚楚寫著,你在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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