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除了眼睛和聲音,怎麽哪兒哪兒都像換了個人似的?”


    “這個不重要啦,話說迴來,你手不是在後麵綁著嗎?”


    “什麽記性,我會縮骨功呀。”


    “那你直接不就能逃掉了?”


    “不要!他們冤枉我。”


    “……”


    臨出柴房的時候勾三說:“這是我生平收到的第一張喜帖。”


    握著門環的老白沒有迴頭:“等著喝喜酒吧。”


    之後的整個下午,老白都躲在屋子裏思考。他必須把自己所見所聞和從勾三那裏聽來的想清楚捋順溜,這樣才能知道整個事件究竟少了哪環,又有哪些疑點。弄不清楚這些,他根本無從下手。橫是不能把這東西兩苑的人都拉過來一個個的審問吧。


    知道老白的習慣,言是非伊貝琦等都沒有過來打擾他。直到傍晚十分,丫鬟才過來喚他去正堂吃飯。


    “有勞了,等下我再過去。”老白對著丫鬟有禮道。


    小姑娘點點頭,蹦蹦達達的走了。結果小姑娘一走,老白又繼續維持著托腮的姿勢。


    “練內功的時候都不見你如此專注。”


    打趣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老白猛的抬頭,正對上溫淺的眼,溫潤的眸子裏是他熟悉的笑意。


    “你怎麽……”老白吶吶的,忽然不知道如何開場白了。


    溫淺倒是體貼的幫他接了話:“我怎麽來了是吧。”說著男人走進屋,坐在了老白身旁的凳子上,“你不認我,隻好我來認你嘍。”


    “那個,不是,我就是覺得……你知道的,出門易容都習慣了……我也沒想到你會來,然後……又一團亂的……呃……”什麽叫語無倫次,瞧瞧此時此刻的老白就成了。


    溫淺輕笑出聲,頗有些於心不忍似的:“嗬嗬,行了,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案子查得如何了?”


    一說到案子,老白總算恢複了正常:“線索太少,現在很多事情都是我自己想像的,落不到實處。”


    “這樣啊。”溫淺略帶歉意的笑笑,“破案我不在行,恐怕幫不上忙了。”


    老白想說你有這份兒心就成了,可話到嘴邊又覺得矯情,最後便隻是笑著搖搖頭:“沒關係。”


    “如若五天後破不了案呢?”


    “嗯?”


    “破不了案救不了勾三,你準備怎麽辦?”


    “……沒想過。”老白實話實說。


    聳聳肩,溫淺緩緩的揚起嘴角:“殺人我收錢,不過救人免費。從天劍門手裏搶個人,怕也不是很困難吧。”


    老白怔怔的,忽然覺得鼻子發酸。雖然心裏一遍遍和自己說對方肯定是開玩笑的,那是誰,那是金山放到眼前都頂多微微一笑對什麽都不上心甚至於淡漠的溫淺啊,怎麽可能……


    但為何,莫名的就是想要去相信呢。


    咕嚕——


    非常應景的活潑聲音從老白的肚子裏傳來,逗得溫淺樂出了聲:“吃飯去吧,飽了才好捉兇手。”


    “嗬,也對。”老白決定接受肚子的抗議和溫淺的建議,起身離房向大堂前進。


    遊廊有些窄,老白和溫淺一前一後的走著。傍晚的風吹過池塘,蕩起陣陣漣漪。


    溫淺鬧不清自己在想什麽,幹嘛要過來找老白呢。既然對方沒認他,那他應該樂得輕鬆才對啊,幹嘛偏偏自己往麻煩裏撞?鬼使神差,溫淺隻能想到這四個字。好吧,他承認自己其實很想知道為什麽老白不認他,想到整個下午都心神不寧。可看著老白前言不搭後語一臉著急時,他又不自覺的把話題岔過去了,似乎潛意識裏很怕老白發現他其實很在乎,刻意弄得自己雲淡風輕。


    刻意。


    對啊,從什麽時候起他變得不再雲淡風輕了呢。是因為老白沒認他?還是因為老白對那個叫勾三什麽的特別在乎?抑或從白家山一別再看不見那個人之後?還說什麽救勾三,他明明恨不得世上沒這號人物……


    究竟,哪裏出了錯呢。


    第50章熱鬧滾滾紅鸞劫(八)


    晚飯時間,大堂人頭攢動人聲鼎沸。可當若迎夏熱心的揮動胳膊喊完“老白,老白,這邊!”之後,筷子聲瞬間安靜下來。溫淺托老白的福體驗了把何謂萬眾矚目。


    待老白和溫淺好容易走到了飯桌旁邊,人們才漸漸收攏了好奇心繼續吃飯,雖然時不時仍有詭異的視線投she過來。


    “這是溫淺,這是伊貝琦,言是非和若迎夏你都認得的。”老白給溫淺介紹飯桌上的人。


    溫淺微笑著對三人頷首,然後專門向伊貝琦有禮的拱了拱手:“幸會。”


    “啊,有禮了。”伊貝琦客套的迴應。但心裏卻在嘀咕,老白什麽時候和這傢夥扯上了?如果她沒記錯,當初柏謹請來要在半路除掉老白的就是這位溫殺手吧。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麽?


    “溫淺,這裏!”清脆的女聲從大堂另外一個角度傳來,不大,但足夠練武之人聽清了。溫淺迴頭,就見嶽瓊兒已經給自己擺好了碗筷。


    “你們慢吃,在下就不打擾了。”溫淺有禮的欠身,然後衝著老白笑笑,“迴頭見。”


    老白吶吶的點點頭,目送溫淺去了那一桌,說不上心理什麽滋味。那個姑娘叫嶽瓊兒,來大堂的路上和溫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時,老白已經打聽出來了。是溫淺的主顧,隻是這位主顧有個怪癖,非要跟著溫淺看他怎麽去完成自己的生意,美其名曰監工。一個小姑娘死乞白賴要去看殺人玩兒這不有病麽,老白因此腹誹了一路,總覺得醉翁之意不在酒。


    “喂,再看眼睛都要飛過去了。”伊貝琦覺出點不尋常,遂沒好氣的揶揄。


    言是非和若迎夏沒聽出女人話裏的深意,隻是一臉好奇的問老白:“你認得溫淺?”


    “呃,算是朋友吧。”收迴目光,老白想了想才有些不確定的給了這個答案。


    算嗎?自然是算的吧。別的不說,光兩次在白家山上的朝夕相處,便應該是過了普通朋友的線,到不了摯友深交,但也肯定不是淡如水了。不確定,隻是來源於溫淺的淡然,相處的淡然,離別的淡然,重逢時亦如此淡然。哪怕說了要幫他救勾三,卻也分不清是真心還是客套。太過有禮卻也疏離的溫淺,總讓人覺得隔了一層紗。


    “白大哥,你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一下午了,想出什麽了嗎?”若迎夏關心的湊了過來。


    沒等老白說話,言是非就掐上了小丫頭的臉蛋兒,低聲道:“笨,就是想出來也不能在這裏說啊,當心隔牆有耳。”


    老白被逗笑了,並沒有直接迴答,隻是說:“放心吧,有需要我會和你們講的。”


    這個案子可能要走點非正常渠道了,所以除非萬不得已,老白不想把言是非拖下水以免他難做。


    “第一天已經快過去嘍……”飯桌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腦袋,淩亂的頭發和沒收拾幹淨的鬍渣把此君弄得危險感盡無,怎麽瞧著都像是土路上趕車的農家大叔。


    “你從哪兒冒出來的?”伊貝琦嘴角抽搐。


    “看你這桌吃得香就過來湊個熱鬧嘛。”李小樓一手端著自己的飯碗,一手拿著筷子伸向桌上的菜,絲毫不見拘束。


    這人什麽時候過來的?!老白和言是非對視,隨即明白對方和自己一樣,事前完全沒有察覺。一點點後怕從脊背上竄了起來,老白暗地裏輕輕唿出口氣,覺得江湖第一殺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呃,還有僅用一天就能把自己弄得這麽邋遢的能力,也足以排上江湖前列。


    這一餐眾人吃得很奇妙,隻可惜李小樓並沒有和他們共同吃完,而是在進行到三分之二時就糙糙離了場。老白總覺的這和若迎夏問的那句“大叔你多久沒洗澡了”有關,天真無邪的殺傷力往往是驚人的。


    夜半時分,老白總算在隔壁逮住了韋利圖。


    “韋兄別來無恙?”


    “我們不過半天沒見……”


    “嗯,也對。話說迴來,韋兄還真有閑情逸緻。”


    “去去晦氣不可以嗎?”


    “唉,在下來得不巧。”


    “知道你幹嘛還進來!”韋利圖想抓狂了,無奈兩隻胳膊都用來捂著毛巾——毛巾裏麵是他的香肩,香肩下麵是熱氣騰騰的洗澡水。


    “怕轉眼又逮不著你了。”老白笑笑,卻隻站在門口沒再往裏一步。現在他隻能看見冒著煙兒的大木桶、被毛巾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肩膀和韋利圖脖子上的大腦袋,再走近可就指不定瞧見什麽了,安全起見,老白決定不挑戰自己的底線。


    “韋兄昨天夜裏似乎外出過。”老白決定開門見山。


    “……有嗎?”韋利圖無辜的眨眨眼。


    “沒有麽?”老白眯起眼,目光難得的銳利起來。


    “得得得,怕你了。”韋利圖把身子又往水裏縮了縮,發出嘩嘩的水聲,“昨天半夜我是出去過,可沒規定不許起夜吧,難道我解個手也不成?”


    “解手?”老白顯然沒預料到這麽個答案,下意識就想問是解大手還是小手,結果話沒出口腦子裏先浮想聯翩,弄得最後鼻子裏都好像臭臭的。


    “喂,再不出去等會兒水涼可就得麻煩你來添了。”韋利圖出言提醒。


    老白抿抿嘴,末了直直的看向對方:“這關係到人命。”


    韋利圖聳聳肩,笑得有些玩世不恭:“我的命也是命啊。”


    老白急了:“你又沒殺人,什麽命不命的。”


    “喲,你怎麽就斷定人不是我殺的呢?”韋利圖似乎有些意外,高高的挑起了眉毛。


    這話問的好像不懷疑他還挺不甘心,老白沒好氣的丟過去幾記白眼:“進門前我確實也懷疑過。不過勾三說他用冰錐劃傷了兇手,而且他確定劃得不淺。你覺得這是兇手泡熱水澡的好時候嗎?”


    “我怎麽覺得你是故意挑我洗澡時候過來呢。”韋利圖被堵得徹底沒了言語。


    “和我說實話吧,那一晚你到底出去做什麽了?”老白耐心的又問了一遍。


    韋利圖深吸一口氣,氤氳的熱氣裏老白聽見他緩緩的說:“容我再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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