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時機不好,可能倒退迴原位。


    不幸的是,心情所致,時機總會被忽略,那股剖白的衝動有時就像火山岩漿,滾燙又具有破壞性,常常灼燒著五髒六腑,一個忍受不住突然就噴發出來,驚到原本毫無所覺在火山腳下跳脫的無辜小白兔。


    小白兔尤西其實每天都要來米凱的公寓逡巡一圈,像隻極有領地意識的野獸,檢視一番,再隨手下幾重禁咒,驅趕驅趕小雜碎,然後趕在米凱下班迴來之前離開。


    尤西也很困擾,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米凱,他們之間有什麽東西已然變質,變質的東西在朝一個可怕的方向發展,因為他發現自從米凱說了那句話,他說一個人的出現讓他有些混亂時起,他就不可避免地把自己代入他口中的“一個人”。


    其實就是自己吧……尤西癱在米凱家的沙發上,盯著黑洞洞的電視屏幕發呆,近期出現在米凱身邊的除了自己沒有其他人。而且,他說那句話時,注視自己的目光是那麽的……那麽的讓人心慌。


    心慌……尤西嘆了口氣,我堂堂一個死神,被一個將要被自己收割的馬上要成為死魂的人盯著,居然會心慌?


    還有,我躲什麽?


    單身了近千年的尤西終於在兩個月後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行為莫名其妙,我為什麽要躲著米凱?他戀慕我是他自己的事……


    可是,這時候哈利的話又浮現在耳邊,“他是一個凡人,他會死亡,他會老去,等他一天天老去而你依舊是這副磕了長生不老藥的模樣,這將帶給他無限的痛苦。他會歇斯底裏,然後跟你分開,然後抱著遺憾孤獨終老。”


    “所以,不要開始,就算你蠢蠢欲動,心癢難耐,也不要開始。”


    “哢噠”一聲輕響,鎖孔含住了長驅直入的鑰匙,門毫無預兆地被打開了。


    尤西被驚得原地蹦起來,心髒猛地跳出了搖滾的節奏,米凱怎麽在這個點迴來?剛想急急忙忙晃身走人,眼神略過門口那人的一剎那,卻無論如何也移不開腳步,事實上,他都做不到讓自己的目光移開。


    他意外地發現他有點想念這個人,他看見他的時候,內心閃過不可否認的欣喜。


    與他相反,米凱的情緒很低落,看起來很狼狽,全身都濕透了,外麵突然下起了暴雨,他顯然沒有打傘,平時一絲不苟的頭發全部淩亂地貼在了麵上,水滴從他的棕色公文包滾落,隨後被他無情地甩在了鞋櫃上。


    拖鞋,扯開領帶,動作機械而僵硬,看起來像個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尤西又坐迴沙發裏,盯著米凱,他發現米凱獨處的時候,很嚴肅,沒有一絲笑意,與跟自己在一起時完全不一樣,現在的他幾乎連眼珠都很少轉動,表情少得可憐。


    拿毛巾擦了把臉,米凱像是想起什麽,趿拉著拖鞋又出去了。尤西咦了一聲,他不及時把濕衣服換下來要去哪裏?於是好奇地跟出去。


    然後在自己那個臨時的家門口,他看到了佇立原地的米凱,貼在門上的那個紙條還在那兒,讓人毫不懷疑即使再過十年它依舊會在那兒,他看到米凱默默站了一會兒,肩膀肉眼可見地垮了下來。


    尤西的心一寸一寸地下沉,在看到米凱轉過身時那張臉上的表情時,他忽然有點自責。


    他應該是每天迴家都會來看一遍……然後每天都收穫了失望……


    他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呢?尤西跟著米凱進屋,愣愣地看著他脫衣服,脫襪子,脫襯衫,纖長的手指扯開皮帶……


    像是被十萬電伏電到了,死神大人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蠢蠢欲動……


    他知道知道,出於禮貌,他現在應該轉過身去,蒙上眼睛,但是這個想法一閃即逝,事實上他隻是聳動了兩下喉骨,一動不動。


    然後他就如願以償地看到了那兩條大長腿,再往上,緊緊包裹著臀部的濕答答的白色內褲……他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鎖定在濕內褲勾勒出的凸起,瞪大了眼睛,像隻緊張炸毛的貓。


    徐泗感到屋裏越來越冷,快入冬了,感冒了不說還遇上大雨,他搓搓手臂,打了個噴嚏,鑽進了浴室。


    這迴尤西保留了殘存的理智,知道自己再跟進去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偷窺狂……


    但是他又捨不得離開,於是傻裏傻氣地守在門外,聽見水流的嘩嘩聲,入水的聲音,撩動水的聲音……


    然後……響起了奇怪的喘息聲。


    尤西認真聽了一會兒,隻覺得全身升起一股怪異的熱流,等他忽然領悟到什麽,便猛地躥出去幾步遠。


    他……他在……做些單身男人大概都會做的事……全身的血液刷地湧到麵部,尤西有些堂皇,那聲音簡直像是酷刑,刮搔著他的耳蝸,而他正左搖右擺眼神遊移時,死神自帶的傑出聽力讓他聽到了一聲輕喚……


    他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隨後便是一聲攀爬到頂峰的呻吟。


    那人喚著自己的名字釋放了出來……


    所以,他做那事的時候是在幻想著和自己……


    尤西不可抑製地想入非非,簡直要原地爆炸的時候,浴室門倏地拉開了。


    他跟米凱無比尷尬地打了個照麵,當然,這隻是單方麵的。


    米凱頭上搭著一條毛巾,發絲來在往下滴水,帶著氤氳的霧氣,麵上是曖昧的酡紅色,眼角噙著cháo汐過後餘韻未散的媚態。


    尤西頓時像是帶上了化戒,仿佛對方能看得見自己,連忙開口解釋,生怕慢了一秒就被冠以變態的稱號:“我……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隻是恰好出現在這裏,嗯,恰好。”


    然而對方隻是眯著眼睛懶洋洋地跟他擦肩而過,把自己摔進了床裏。


    留尤西一個人兀自尷尬著,發熱著,害臊著,心情唿唿地坐著過山車。


    等他那陣麵紅耳熱的勁兒過去之後,米凱的唿吸已經變得均勻綿長,他趴在那兒,半邊臉深深的陷進被子,把他的嘴角硬是擠出一個略顯搞笑的弧度,濕濕的頭發胡亂擦了兩把,在被子上漸漸暈出痕跡。


    尤西指尖上光芒輕閃,他半跪在床邊,猶豫地伸出手,放在了米凱頭上,柔和的光芒下,濕頭發快速變幹,幾分鍾的功夫,又恢複成它日常蓬鬆柔軟的形象。


    尤西忍不住揉搓了兩把,不過癮,又摸了兩下,完全停不下來。


    睡得昏昏沉沉的徐泗隻覺得有人在不知輕重地按他的腦袋,十分不悅,慢慢聚攏了眉峰,那人是個看不懂人臉色的,玩得不亦樂乎。


    於是等尤西意猶未盡地罷了手,就看到兩隻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眼神對上的一瞬間,尤西心下一驚,第一反應去查看手指,沒戴化戒啊……再抬頭,人已經坐了起來。


    隻見他慢騰騰地撥弄一下頭發,慢騰騰地鑽進被窩,把自己隻穿了一條內褲的身軀塞了進去,裹緊。


    “你什麽時候來的?”徐泗突兀地開口,帶著濃濃的鼻音,聽在尤西耳朵裏,無比的性感。


    尤西已經在原地石化成人像,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腦袋上砸下一個霹靂:什麽?他能看到我?


    “你不就在那裏嘛?說話。”對方沒有反應,徐泗把手機扔到尤西的這個方向。


    尤西愣了愣,總算慢半拍地反應過來,這是上次從班特手裏救下他的時候的交流方式。


    而且,米凱不知道救下他的人是自己。尤西鬆了口氣。


    但是……即使這樣,這個場景還是略尷尬,畢竟之前……


    “我洗澡的時候你就在嗎?”徐泗偏頭問,由於眼神無處放置,隻好盯著手機屏幕。


    尤西抖了抖,連忙拿起手機。


    “沒有!我剛到!!”


    “嗯哼……”徐泗慵懶地應了一聲,挑起眉毛,咳嗽了兩聲。


    “抱歉,我感冒了。如果可以的話,能麻煩你幫我倒杯熱水嗎?”


    尤西忙不迭地去了,幾秒鍾後,徐泗麵前就出現了一隻冒著騰騰熱氣的水杯,杯身上印著海綿寶寶。


    徐泗愣了愣,接過杯子捂在手裏,說了聲謝謝。


    尤西這時候才發覺他臉上的酡紅有些不正常,忙伸出手去探他的額頭。


    徐泗隻覺得滾燙的額頭上突然一片冰涼,特別舒服。


    “你發燒了。吃藥。”手機上現出這幾個字,帶著一種命令語式。


    “吃過了,剛剛在醫院吃過,現在到了藥效發揮作用的時候。”徐泗闔上眼簾,打了個哈欠,低低道,“冬天到了。”


    尤西看了看外麵的暴雨,點點頭。


    “有那麽一個人,曾經答應我冬天要帶我去滑雪。他大概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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