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豬隊友,一個沉不住氣,輸得華麗麗。


    顏瑜被這麽一嚇,智商又退迴到了小學生水平。除了天天守著活死人一樣的周聰,其餘時間都嬸嬸長嬸嬸短地圍著徐泗轉悠,那股親熱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徐泗是她娘。


    範明輝再也不敢有什麽小動作,開始每天任勞任怨地捕魚撿柴火,他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能在這座荒島上呆一輩子,因為一出去,等著他的就是身敗名裂;彭良雙目失明,成了瞎子,每天窩在一處凸出的石壁下等死,可是怎麽都不能如願,因為祁宗鶴天天一頓不落地給他送東西吃。


    “你為什麽不殺了他?”夜晚沙灘上的海風退了燥熱,帶來些清涼,徐泗盤腿坐著,撐著下巴問旁邊好像已經睡著了的男人。


    星光微弱,祁宗鶴又拿手臂遮著眼睛,徐泗根本看不清他麵上的表情。


    祁宗鶴曲起一條腿,放下手臂,“你說阿良?”


    “嗯。”徐泗點點頭,伸出兩根手指頭,“他背叛了你。想殺了你。兩次。”


    祁宗鶴笑了兩聲,在清慡的海風下,就連他的笑聲也變得清慡起來,“其實就算他想殺我一萬次,我也會留他一條命。”


    “啊?”徐泗上揚的尾音充滿著不敢置信,別說是個混黑幫的了,就是個普通人,也做不到這麽以德報怨的吧?


    “他該不會是你初戀吧?”徐泗開始放飛腦洞,“老大,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嘿,兔子還不吃窩邊糙呢,人家拿你當兄弟,你居然想睡……”


    徐泗一句話沒說完,就被腦門上一記爆栗震了迴去,“我擦,能不能別總敲一個地方,敲傻了都!”


    他這一聲吼,換來的是另一記更加響亮的栗子。


    徐泗:“……”你是大佬你牛批。


    氣氛陷入沉默,海洋的味道充斥了五感,夜晚的海與白日裏大相逕庭,cháo汐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古老又神秘的鍾聲,一聲重而磅礴,一聲輕而悠揚,很容易讓人生出天地之大,人如糙芥的空曠與渺小感。


    就在一聲聲浪花拍打沙灘的律動聲中,祁宗鶴低低的聲音傳來,在這樣的意境中蒙上一層滄桑的感覺。


    “阿良臉上的那條刀疤……”他支起上半身,仰頭望著星空,“當年是替我挨的。”


    徐泗聚精會神地聽著大佬還是小混混的時候,犯下的那些“豐功偉績”,這大概是一對共得了苦卻同不了甘的兄弟反目成仇的故事,帶著點傳奇色彩,帶著點蕩氣迴腸,帶著點悲傷懷念。


    祁宗鶴提到了他的義父,一個真正心狠手辣的黑幫大佬,教了祁宗鶴很多東西,也灌輸了很多奇怪的三觀。在很長一部分時間裏,祁宗鶴都在想方設法地擺脫他義父給他帶來的影響,他曾經想活得像他義父那樣,狠得下心下得去手,保得住地位。


    直到他義父死的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獨活一世孤家寡人,唯一的義子是最後要了他命的人,這樣的一生,有什麽意思呢?


    老人家死之前,盯著他義子的那一雙淺棕色的眼睛,說了這麽一句話,“你的心還是不夠硬,遲早誤事。”


    第39章我拒絕當魯濱遜17


    徐泗右臉上被彭良劃出的那道傷口,自鼻翼拉到顴骨,停在眼窩下,大概有大拇指那麽長。小水果刀平行著劃開皮肉,血糊了一臉看著挺嚇人,在深度上卻略遜一籌,止了血之後養上一個禮拜,就能自行癒合。


    問題是,這以後鐵定得留下疤啊!這疤又不是在什麽屁股蛋子腳底板上,而是明晃晃地掛在門麵上!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跟刀疤臉彭良有異曲同工之妙……


    向來騷包臭美覺得自己帥裂蒼穹的徐泗不幹了,幹什麽事都提不起勁,天天淨攬著顏瑜的小鏡子顧影自憐,左瞅瞅右摸摸,唉聲嘆氣。


    馮玦啊馮玦,兄弟我對不起你,這張臉剛剛被我接手不到一個月就破了相,我的鍋,你地下有靈千萬別埋怨我……


    “別看了,鏡子都快被你的怨念盯裂了。”祁宗鶴一把搶過那隻巴掌大的化妝鏡扔給顏瑜,在他身邊坐下。


    “知道哈維·鄧特嗎?”徐泗低著頭突然問。


    “嗯?那個雙麵人?”祁宗鶴挑眉。


    徐泗抬臉,一隻手遮住右臉朝他笑了笑,“看,左臉是小天使,還有個可愛的酒窩。”接著換隻手遮住左臉,撇撇嘴,“看,右臉是醜八怪,還有條噁心吧唧的疤。”


    祁宗鶴:“……”


    “你要真這麽介意,出去後我幫你找個最好的整形美容醫生,讓這條疤徹底消失。”他笑著承諾。


    “騙鬼呢?”徐泗赤裸肩膀,“要是能弄掉,怎麽彭良到現在還留著?”


    “阿良是覺得那條疤很有威懾力,很符合他的黑幫形象,所以就留著了。原理跟道上的人喜歡紋身一樣。”祁宗鶴拿著彭良那把小刀,專心地在木頭上刻著什麽,“而且,他沒你這麽注重外貌,糙老爺兒們一個,又不靠臉吃飯。”


    一句話把徐泗接下來的抱怨全數堵在喉嚨裏,這話怎麽聽著像反諷?瞧瞧人家大佬這說話的藝術,能讓人瞬間啞火。


    “我是空少,靠臉吃飯沒毛病。”徐泗皺了皺臉,牽動了傷疤,嘶了一聲。


    祁宗鶴手下的動作一頓,忽然扭頭問,“你這個疤痕……迴去後會不會影響你的工作?”


    “看恢複情況。”徐泗隨口敷衍道,能不能出去還不一定,就提前考慮以後飯碗保不保的事,這種未雨綢繆的調性一向不是徐泗的風格,他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典型。不過既然祁宗鶴這麽問了,自己也就勉為其難地調戲一下,“怎麽,要是真的有影響,你要養我嗎?”


    祁宗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養吃白飯的人。”


    “嘁。”徐泗輕嗤一聲,勞資自力更生。


    “所以你晚上該幹活的時候要賣力些,不要讓我覺得你很沒用。”


    徐泗:“……”


    他發現了,祁宗鶴的一項顯著特長就是,永遠能一本正經地說些涵義豐富、讓人臉紅心跳的小段子。有時候雖然讓人無語,但是從另一個角度看,又特別富有……生活情趣……


    下午的時候,徐泗瞞著祁宗鶴,偷偷摸摸地去拜訪彭良。


    刀疤臉見刀疤臉,徐泗莫名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親切感。彭良的眼睛被人精心包紮過,徐泗認出來那塊透著點血漬的白色布料是祁宗鶴的襯衫。


    “誰!”徐泗還在五米開外的時候,彭良就側過臉警惕地喝了一聲,一隻手則不慌不忙地去夠身邊放著的拐杖樣的粗樹枝。


    一項感官的缺失會讓其他感官更清晰敏感,彭良此刻的聽力水準估計能去複述徐泗全程懵逼臉的大學英語六級。


    徐泗故意加重步伐,以表明自己一身坦蕩蕩,沒有一絲不軌之心,“是我,馮玦。”他報完名字,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那天被你拿小刀架著脖子的人。”


    報了家門,彭良非但沒有因此解除防備,反而將樹枝橫在身前,冷哼一聲,“你是來報仇的嗎?”


    徐泗連忙擺著手澄清,“別激動,我跟你無冤無仇,你傷了我的臉,我瞎了你一隻眼。虧得是你。”


    提到眼睛,彭良臉上現出一抹痛色,“不虧。要不是你手快,你早就去見閻王了。”


    什麽叫話不投機半句多,徐泗此刻表示深深的理解。雖然很想拍拍屁股直接走人,但是為了任務,還是得咬牙忍忍。


    “你是宗鶴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雖然之前發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但既然宗鶴說扯平了,你也就別再鑽牛角尖了。”徐泗十分不要臉地把自己放在祁宗鶴戀人的位置上,語重心長地道。


    要不是彭良的眼睛被布蒙著,徐泗幾乎能想像出他那雙眼睛裏反she出的是怎樣諷刺的光芒,“要我告訴你祁宗鶴的流動床伴有多少個嗎?”


    “謝謝,我不太想知道。”徐泗硬是一步步挨到了彭良身邊,隔著一米遠的距離坐下。


    兩個刀疤臉默默坐了一會兒,沉不住氣的還是彭良,他拿樹枝左右敲敲,碰到了徐泗的腿,“你挪開點,礙著我曬太陽。”


    徐泗默默挪了挪屁股。


    陽光再一次灑在彭良臉上的時候,他一掃陰鬱,嘆了口氣,“不過我能看出來,他對你倒是挺上心的。”


    徐泗挑挑眉,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嘖嘖,浪了這麽多年,他總算捨得用點真心了。”彭良倚靠在石壁上,雙腿交疊,“我以為自從他殺了祁老爺子,心就再也捂不熱了。小子,你本事挺大啊!”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怕是活不成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夏汭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夏汭生並收藏我怕是活不成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