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誤會,在下並沒有對督主存疑。”存了也不會告訴你。


    “如此便好。下不為例。”徐泗停駐在韓炳歡一步之遙處,瀟灑轉身,“得空我們還得尋個好時機,把這事轉呈給皇上。”


    說完又轉身,眨眨眼睛,“皇上心情不大好。最好選個黃道吉日。這不,我頭上的包還沒全消呢。”


    望著那副高挑挺拔的背影漸行漸遠,韓炳歡眯起狹長的眸子。此人留著,多半是個禍害。


    指揮使辦事,那叫一個雷厲風行。


    當日下午,韓炳歡便派人來告知,相約一道去宮裏述職。


    徐泗心裏千般萬般不樂意,那個暴君有點兇,他一點都不想再去挨一茶杯,也不想跪硬邦邦的青石板地,更不想挨批,無奈……生計所迫。


    出於想法設法接近目標人物,以及自己存著的那點不可告人的目的,徐泗賴上了韓炳歡狹窄的馬車。


    其實他自己的馬車更寬敞些,更舒坦些,還不止一輛,但是都被他以各種理由推脫,這個輪轂折了,那個橫樑斷了,愣是一個能用的都沒有。


    車上,韓炳歡一身錦衣衛華麗的飛魚服,配繡春刀,閉目養神。


    徐泗趁著人家看不見,放心大膽地想怎麽瞅怎麽瞅,男色當前,不懂欣賞的那都是二百五。


    飛魚,是一種近似龍首、魚身、有翼的虛構形象,跟麒麟一樣,是古人臆想出來的神獸。飛魚服是僅次於蟒袍的一種隆重服飾,並不是所有錦衣衛都能穿,僅限官拜二品的錦衣衛首領。


    飛魚服由明亮的金黃色雲錦織就而成,襯得指揮使的高冷與孤傲渾然天成,意氣風發,貴氣淩人。


    徐泗百無聊賴,細細描摹著目標人物的長相。那雙如冷冷寒星的雙眸一被掩住,韓炳歡的眉眼頓時溫和了起來,高挺的鼻樑,上唇的唇形很薄,抿起時繃緊,有些銳利,但放鬆時,卻又微微翹起一個充滿誘惑的弧度。


    是個令人想迫不及待去撫平的弧度。


    【哈弟哈弟,你在嗎?】徐泗暗搓搓地唿喚2333。


    2333,“什麽事?”


    “目標人物太帥,我能正麵上他嗎?”徐泗心癢難耐。


    2333,“……”


    “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


    “我們隻在乎任務結果,過程如何,概不過問。”


    言下之意……可以?


    徐泗心花怒放,完全忘了自己沒有鳥兒的現實。


    韓炳歡閉著眼也能感覺到來自對麵的灼熱視線,灼熱得令他渾身每個毛孔裏動作叫囂著煩躁。本來,江滎要是隻行注目禮,他覺得還能竭力忍受一下,但是下一瞬,他感覺到慢慢逼近的陌生氣場。


    “鋥”一聲,寂靜的車廂內響起刀劍出鞘的響聲。


    徐泗脖子上一涼,半出鞘的繡春刀抵在他喉結上,他緊張得都不敢咽口水。


    “督主,習武之人不喜人近身。”韓炳歡深邃的眸子裏,倒映著刀光和徐泗那張近在咫尺的妖孽臉。


    徐泗幹笑兩聲,抬起左手輕輕敲了敲傳說中的裝逼神器——繡春刀,冷兵器發出特有的清脆響聲,刀鋒輕顫。


    彈完刀,徐泗的魔爪向韓炳歡的肩頭伸去,動作幅度大了些,頸間的皮膚險些被劃破。韓炳歡不著痕跡地略微偏轉刀鋒。


    手再收迴來,指尖多了一片泛黃的枯葉。


    “本督主隻是想為韓大人撣塵罷了。”徐泗笑得眉眼彎彎,冶麗卓絕。


    韓炳歡一時有些愣神。


    看見沒?這就叫套路!這年頭,想不被別人套路,就要學會去套路別人啊!徐泗在心裏高興地打滾。


    這時,馬車的車輪不知軋了哪塊不長眼的磚,車廂整個兒猛地一顛。


    想收迴繡春刀已經來不及了。


    ……


    下了馬車,徐泗負手望天,脖子上纏著一道惹目的白紗。


    “好在傷口不深,督主記得好生修養。”韓炳歡依舊一張麵癱臉,不溫不火地道。


    媽的,抹了別人脖子,還能做到臉不紅心不跳,毫無半分愧疚,老子也是服氣的。


    徐泗眼神裏飽含怨憤,瞥了一眼那把狹長輕巧的繡春刀。


    強烈要求管製刀具!害得老子裝逼裝一半,差點嗝屁!


    進了禦書房,祁淵第一眼就看到江滎脖子上的傷口,雪白的紗布上滲透著點點鮮紅的血跡。


    剛想開口詢問,徐泗作泫然欲泣狀,噗通一聲跪倒,委屈道:“皇上,奴才辦事不力,寢食難安,本想直接抹脖子去了。臨死前又想起皇恩浩蕩,還未能報答一二,怎能一死了之?還應鞠躬盡瘁,先破得案,解了皇上心頭之憂,再走也不遲。”


    嘿嘿,心機mr徐上線。


    劈頭一陣哭訴,祁淵跟韓炳歡一臉懵逼。


    “先平身先平身,唉,你這又是何必?朕之前也是一時怒火攻心,話說得重了些……你……”祁淵一向寵信江滎,之前雖然有些嫌棄他吃白飯,一看他真的輕生,心裏倒有點過意不去。


    韓炳歡垂首,侍立一旁,堪堪壓下的嘴角又忍不住翹起來,哭笑不得。這江公公,真是隨機應變的集大成者。


    皇帝的一番噓寒問暖加勸慰開導後,徐泗嚎哭聲漸止。韓炳歡把案件目前為止的調查結果進行了一個詳細的匯報。


    歸結下來就一點:天子腳下隱藏著一個不容小覷的幫派組織。直接把行刺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上升到了影響社稷安危的大事。


    這組織要麽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刺殺皇儲,要麽是前朝餘孽要顛覆江山改朝換代,要麽是奪嫡謀反要改立新儲,無論哪一件,都是皇帝生平最深惡痛絕的心頭刺。祁淵之所以盯這次的案件盯得這麽緊,也就是因為他隱隱覺出些憂患來。


    這下好,憂患成真了。


    在萬壽節上混進宮中,神不知鬼不覺地捅了太子一劍,若不是護駕及時,太子現在就不是昏迷不醒,而是早就魂歸天外了!


    這是要變天要造反的節奏啊……徐泗低頭掐著手指,不知道這要造反的頭子是誰啊……


    “炳歡。”祁淵陰沉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徐泗上迴見皇帝,全程挨批沒敢抬頭,這迴他大大方方地看了龍顏。


    祁淵長得……唔,怎麽說呢,就是想像中皇帝該有的長相吧:寬額劍眉,那雙不大的眼睛裏,總像是在算計謀劃著名什麽,斂著晦暗不明的情緒。成功得讓人覺得,嗯,這人肯定是大佬,絕對不簡單。


    “臣在。”韓炳歡半跪,斂容應聲。


    “擇日舉行皇家圍獵,地點定在九鳴山。”香爐後,祁淵的天子龍顏籠在繚繞的沉香木煙霧中。


    “錦衣衛儀仗隨行,東廠暗中保護。放出風聲,太子與各皇子伴禦駕左右。”


    “臣領命。”


    “諾。”


    第7章我隻是想有個鳥兒7


    接連幾日緊鑼密鼓的布置,五日後,九鳴山秋獵拉開帷幕。


    打頭陣的錦衣衛儀仗隊井然有序,颯慡英姿。


    為首幾名將帥,穿飛魚服,配繡春刀,束高冠,笄白玉簪,外披織錦鑲毛鬥篷,胯下的黑色駿馬長鬃飛揚,健美強勁。


    其中最為打眼的那位,引得街道兩旁的女流,不管老少,驚叫連連。少的奢望能嫁得如此郎君,老的盼著能修上此等女婿。


    眾目睽睽之下,韓炳歡略微不適地蹙眉。他不喜別人對他評頭論足,更不喜被這麽多人指指點點,雖然多是讚揚,他亦覺得別扭。更何況,他此刻神經高度緊繃,得時刻提防有任何的意外發生。


    而且,出於習武之人的直覺,他總覺得有敵意的目光混雜在人群中。


    此次秋獵,沒有妃嬪隨駕,各皇子皆騎馬。錦衣衛護送的僅有兩駕馬車,前麵一輛黑楠木馬車被明黃色的帷幔裝裹,繡著騰飛雲端的霸氣盤龍,窗牖鑲金嵌寶,磅礴華美,乃天子轎輦;相較之下,後麵一輛暗金色的則低調了些許,卻也精緻大氣,裏麵據說坐著大病初癒還未能騎馬的太子。


    銅鑼聲起,道路兩旁的百姓跪唿吾皇萬歲萬萬歲。


    儀仗隊出了城門往西走,半日不到的腳程就到了九鳴山。


    隊伍一停下,暗金色的馬車裏,自窗牖裏伸出一隻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晶瑩的指尖輕勾,招了一下。


    立刻有身穿慘綠色太監製服的公公催馬上前。


    “廠……太子爺,有何吩咐?”江小川湊過身子,把耳朵貼近馬車。


    得了吩咐,江小川遛馬至儀仗隊前方。


    徐泗在本該屬於太子祁昌的馬車裏做葛優躺,他表示有點蛋痛。原來祁淵說的東廠暗中保護是這個意思……讓他假扮太子爺當靶子……那些一次未得手的刺客,目標若真是皇儲的話,趁著此番出宮圍獵,戒備沒有皇宮森嚴,十有八九會捲土重來,發動第二次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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