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虛弱,聲音中的威嚴大打折扣。


    不過還是讓眾人不安起來。


    乍然聽到他的聲音,蘭皇後先是一愣,待反應過來,頓時不敢置信的看向內室。


    眼見該躺在床上的人,正由劉禦醫扶著,一步一步走出來,她的三魂瞬間去了兩魂。


    “皇——皇上?”


    因著太過震驚,她忍不住失聲尖叫,甚至連皇後該有的儀態都忘了。


    他不是中了斷腸花了嗎,怎麽會忽然醒過來?


    這幾日的事,他知道多少?


    接下來她又該怎麽辦,繼續原計劃還是收手請罪?


    一時間,她又驚又怕,幾乎不敢往下想。


    一眾內侍嬤嬤更是嚇得慌亂無措,手忙腳亂的跪下請安。


    楚皇由劉禦醫扶著,走到禦案前,緩緩坐下,這才沉沉看向蘭皇後,“你眼裏還有朕這個皇上?”


    他的眼神太過犀利,甚至還有些別的意味,蘭皇後頓時一陣心虛。


    不過想到外麵的布置,她還是忍住怵意,指著林傾暖,義憤填膺的道,“皇上,是她夥同雲頊給您下了毒,眼見您的毒快被解了,她不死心,又在您的藥中放入了斷腸花,目的便是讓您永遠都醒不過來。”


    事到如今,她唯有一口咬定林傾暖和雲頊,才好脫身。


    況且,他剛醒來,能知道些什麽?


    蘭皇後說完,殿內便靜悄悄的,偶爾隻能聽見楚皇的咳嗽聲。


    劉禦醫為他倒了一杯水,他抿了兩口,這才好受了些,但依舊沒有開口的意思。


    蘭皇後見他不說話,心底發虛,忍不住又道,“這件事不是臣妾胡說,他們——他們都是證人。”


    她指了指地上暈倒的春月和秋月,以及扮作禦醫的穀一和穀二。


    “對了,福嬤嬤和貴嬤嬤也看到了,還有禦林軍統領雲宗瑞。”


    蘭皇後目光劃過楚皇身邊的劉禦醫,終於後知後覺的想起,這個人也是她的棋子,連忙又補充,“劉大人也可以作證。”


    這一番指證下來,幾乎將明德宮的人全部當做了證人。


    說完,她便略顯忐忑的看向楚皇。


    楚皇終於微微抬眼,掃了一圈殿內之人。


    除了暈過去的,其他人均沉默著不敢開口。


    劉禦醫倒是非常配合,恭聲迴道,“微臣的確見太子殿下給了三小姐斷腸花,而皇上剛才服用的藥中,也確有這味藥。”


    這場戲,總要有人唱下去才是。


    蘭皇後一聽,嚇飛的理智迅速迴籠,又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無非是她這幾日多麽用心照顧皇上,雲頊和林傾暖多麽狠毒等等,直到瞧見楚皇的臉色越來越暗,她這才不甘不願的住了嘴。


    但不過一瞬,她又忍不住道,“皇上,臣妾說的都是事實,您一定要嚴懲雲頊和林傾暖,絕不能放過他們。”


    隻要他信了,接下來的事,就好辦多了。


    楚皇視線移向蘭皇後,眼神晦暗不明。


    直到她承受不住他的目光,心虛的移開眼睛,他方才淡聲開口,“將一幹人等帶進來。”


    蘭皇後明顯鬆了口氣。


    林傾暖看了眼楚皇,也沒出聲。


    不多時,福嬤嬤和貴嬤嬤便被青墨押了進來。


    雲宗瑞也跟著走了進來。


    一進主殿,福嬤嬤和貴嬤嬤便對著蘭皇後一陣嚎哭,“皇後娘娘,您可要為老奴做主啊,林三小姐不知存了什麽心思,讓她的暗衛將老奴兩個關在了一起,不讓老奴兩個出門啊!”


    青墨冷喝,“閉嘴,等皇上問話。”


    福嬤嬤和貴嬤嬤悄悄轉頭,這才發現皇上竟然醒過來了,二人頓時嚇得冷汗淋漓,連忙跪下請罪,不敢抬頭。


    楚皇沒理會二人,直接問向雲宗瑞,“宗瑞,你可看到太子給了林三小姐斷腸花?”


    眾人的視線立刻都落在了雲宗瑞的身上。


    雲宗瑞淡然的表情裏多了幾分恭敬,“迴皇伯父的話,不止臣侄,包括禦林軍很多人,也都聽到看到了,當時靜和公主的確說,是太子皇兄給林三小姐捎了東西。”


    蘭皇後聞言,心下稍安。


    隻要能順利除去雲頊,皇上早醒晚醒,也沒什麽大礙。


    左右現在京城還在他們蘭家的控製之中。


    “不過——”


    雲宗瑞話鋒一轉,“但臣侄並不能肯定,那個紙包裏就是斷腸花。”


    林傾暖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他這是在幫她?


    還是見風使舵?


    蘭皇後心底一陣失望,暗罵一聲廢物。


    這有什麽不敢承認的?


    “老奴可以肯定。”


    接收到蘭皇後的眼神,福嬤嬤忙不迭開口,“太子殿下給林三小姐的,的確是斷腸花,老奴趁她睡著的時候,偷偷讓禦醫驗過那包藥。”


    貴嬤嬤也連忙附和。


    林傾暖淡淡勾唇,“兩位嬤嬤還真是盡心盡責。”


    據她猜測,皇上應該還不知自己中鴛鴦草的事。


    換句話說,他雖然相信雲頊,但對這斷腸花還是存有一些疑問。


    “那當然,老奴一直在防著你,就是怕你趁機陷害皇上。”福嬤嬤得意邀功。


    蘭皇後又拿出一張藥方,呈給了楚皇,“皇上,這是林傾暖寫的藥方,裏麵就有斷腸花這味毒藥,而據臣妾所知,解千日醉,根本就用不到斷腸花。”


    母後特意讓人模仿了林傾暖的筆跡,加了斷腸花,目的便是讓她辯無可辯。


    楚皇接過方子,粗粗看了兩眼,便遞給林傾暖,“暖丫頭,你看看,這可是你寫的方子?”


    溫和的語氣,讓蘭皇後不由皺了皺眉。


    林傾暖將方子接過來,簡單掃了幾眼,便老實搖頭,“其中的藥材的確是臣女所列,但這個方子,不是臣女寫的那張。”


    “說下去!”楚皇神色瞧不出喜怒。


    “臣女寫的方子上,沒有斷腸花這味藥,”林傾暖解釋,“而且,劉禦醫和另外兩名禦醫都有簽名。”


    但這個方子,並沒有當初的簽字。


    顯然係偽造。


    “你胡說,我可不曾簽過什麽字。”蘭皇後身邊的穀一立即否認。


    他剛說完,觸及到林傾暖嘲諷的眼神,心中一跳,頓時醒悟過來。


    隻是已經晚矣。


    楚皇的目光已經看了過來,“你是禦醫?”


    穀一連忙跪下,結結巴巴的迴道,“是——臣是禦醫。”


    “迴皇上,這兩位大人,並不是太醫院的禦醫,而是太後娘娘派到微臣身邊的。”


    劉禦醫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蘭皇後,“林三小姐說的沒錯,微臣和這兩位大人的確是簽過字。”


    “劉大人可真是滿嘴胡言,”蘭皇後嗤笑,“他們二人如何就不是禦醫了?”


    “一定是你和雲頊暗中勾結,想要行謀逆之事,事情敗露,這才誣陷到別人身上。”


    這個劉禦醫竟敢背叛她,那就別怪她,拿他一府滿門動手了。


    楚皇斜眼睨向蘭皇後,“需要朕派人去太醫院查嗎?”


    蘭皇後麵色一緊,“皇上這是寧願相信這個滿嘴胡言的劉禦醫,都不願相信臣妾嗎?”


    她又看向林傾暖,冷冷一笑,“即便這藥方不是你當初的那一張,可你身上為什麽帶了斷腸花,而皇上的藥中恰巧又有這味毒藥,你怎麽解釋?”


    是她失誤,沒算到劉禦醫會背叛她。


    可那又怎樣,沒有藥方,她依舊可以指證她。


    林傾暖彎唇,“皇上藥中的斷腸花並非臣女所下,皇後娘娘若想知道,就要問一問熬藥的秋月姑娘了。”


    “至於臣女身上的斷腸花,”她抬眼看向楚皇,“自然是打算給皇上服用的。”


    聞言,楚皇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見她目光坦然,沒有一絲算計,他眼中的那點疑惑,慢慢褪去。


    沒有懷疑,隻有疑惑。


    頊兒和小丫頭會這麽做,必是有道理的吧!


    其他人卻是一臉不解。


    林傾暖這是主動招認了?


    蘭皇後稱心一笑,“你終於肯承認要謀害皇上了,來人——”


    “臣女是打算給皇上服用斷腸花,但並未有謀害皇上的意思,皇後娘娘可不要亂說。”林傾暖不疾不徐的反駁。


    她視線落在暈倒的春月和秋月身上,“不過秋月姑娘為何要給皇上下斷腸花,臣女就不知道了。”


    蘭皇後慍怒,剛要說什麽,楚皇就微微抬手,阻止了她。


    他沉聲吩咐,“將春月和秋月弄醒。”


    劉禦醫走過去,在春月和秋月頭上各紮了兩針,不多時,便見二人悠悠轉醒。


    二人醒來後,先是茫然的環顧四周,待看到楚皇,頓時驚了一跳。


    “秋月,朕問你,朕藥中的斷腸花,是不是你下的?”


    楚皇此刻的麵色已經好了許多,隻是看上去,還是有些未褪去的暈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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