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麵色嚴肅的瞧著眼前的雲宗瑞,半響,方沉聲問,“你決定了?”


    不待雲宗瑞迴答,他便急著說出了自己的顧慮,“現在蘭家雖然占了上風,但不代表他們就一定會贏,我們安王府最好還是穩妥行事才好。”


    他總覺得,這次的事有些不大對勁。


    可哪裏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


    況且,蘭家得勢,他安王府也未必能討得什麽好處。


    “父王——”


    雲宗瑞抬眸,麵容一片沉靜,“孩兒知道該怎麽做。”


    “知道你還如此固執,一點後路不留?”安王有些惱怒。


    但為了不驚動旁人,他還是勉力壓低了聲音,“你別忘了,你不是一個人,一旦有什麽差錯,整個安王府都要給你陪葬。”


    除了雲瑾,他庶子並不算少。


    相比較而言,宗瑞平日裏乖巧又安靜,他還是比較滿意的。


    有了雲瑾的前車之鑒,所以他才選擇了比較聽話的宗瑞做世子。


    可沒想到的是,就是他認為的這個最為聽話的兒子,卻毫不猶豫的投靠了蘭家。


    甚至都不曾和他這個做父王的商量一下。


    雲宗瑞垂下眉眼,“父王同意做了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不也是這個意思麽?”


    “為父那是權宜之計,”安王壓下怒意,“能一樣嗎?”


    到時若皇上醒過來,怪罪下來,他頂多就是個不作為之罪。


    可宗瑞若是參與了,那就是謀逆。


    敢用禦林軍包圍明德宮?


    在皇上的寢宮都如此放肆,他到底知不知道後果。


    “父王——”


    雲宗瑞神色認真,“孩兒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他笑了笑,目光望向安王,“孩兒會向父王證明,孩兒的選擇並沒有錯。”


    安王府也不會有事。


    許是被他的眼神感染,安王的態度明顯軟了下來,“可是——”


    “父王還是快去忙吧,”雲宗瑞頗有深意的扯了扯唇角,溫聲提醒,“這裏畢竟是宮裏。”


    一句話,讓安王驀然警覺。


    他連忙環視四周,見無人路過,這才微微放心。


    見雲宗瑞依舊一臉堅持,他知道事已至此,已無法阻止,隻得默默歎口氣,“你最好還是考慮考慮,一定要三思而後行,父王可不希望你和你大哥一樣!”


    說罷,他也知道不便多留,轉身急匆匆而去。


    看著安王漸漸走遠,雲宗瑞這才迴神。


    沉默了一瞬,他斂去眸底的神情,淡聲道,“勞煩告訴太後娘娘,我雲宗瑞既選定了主子,便不會再改變。”


    周圍一片靜寂。


    迴答他的,唯有唿嘯而過的風聲。


    —————


    東宮!


    聽雲頊一連下了幾道命令,唐喬也猜出個大概,淡淡一笑,“局已布下,接下來就看對方上不上鉤了。”


    “走到這一步,她沒得選擇,”雲頊墨眸篤定浮起,“畢竟對於她來說,這是一個絕佳的好機會。”


    如今隻待魚兒咬餌,他便可以收網了。


    “如果殿下信任的話,可以將三司的事交給我。”


    唐喬眸底星光閃耀,“唐某雖然不才,可在萬軍中取個一兩人的性命,還不算是難事。”


    既已決定選擇留下,他便會盡自己所能。


    不管是為了所謂的抱負,還是別的什麽。


    雲頊仿佛早就料到他會這麽說,溫潤一笑,“師兄便是不說,本宮也會主動開口。”


    他墨黑的瞳仁中寫滿了信任,“這件事,非師兄莫屬。”


    頭腦聰慧,處事冷靜,善於把握機會,又武功高強之人,舍唐喬其誰?


    有他策應表哥和於老將軍,他完全可以放心。


    唐喬聞言,神色微微一輕,笑著向雲頊抱拳,“屬下遵命。”


    “殿下自專心對付密影和禦林軍便可。”


    禦衛雖然厲害,可對方的實力也不容小覷。


    況且,他還要護好暖暖和皇上。


    所以宮內的形勢,不會比宮外更好。


    “師兄放心,本宮之前不過是說笑而已,”雲頊揚唇,“禦衛的對手,從來都隻有密影。”


    暖兒和父皇都在明德宮,他當然不會將明德宮交到對方手中。


    這是他的底線。


    唐喬難得一愣,“殿下是說——”


    雲頊勾唇,“雲宗瑞,是本宮的人。”


    ——————


    迴了偏殿,林傾暖便拿出了靜和交給她的紙包 ,輕輕打開。


    放在鼻端聞了聞,果然是想要的東西。


    她低低一笑,“送的很及時。”


    剛說完,她仿佛想到什麽,立刻警惕的四下掃了兩眼。


    見無人注意,她便將紙包重新折好,放迴腰間,然後若無其事叫了晚膳。


    夜色很快暗了下來。


    用過膳,林傾暖便沐浴更衣,上床歇息了。


    不多時,屋內便傳出了淺淺的唿吸聲。


    窗外,兩道人影鬼鬼祟祟的靠近,其中一人嫻熟的拿出竹管,動作輕微的向窗戶裏麵吹入白煙。


    又等了一會兒,二人覺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躡手躡腳的推門進了屋子。


    走到床邊,見晦暗的床幔中,林傾暖睡的極沉,二人相視一笑。


    “三小姐?”


    為了保險,一人還故意輕喚了聲。


    赫然便是福嬤嬤的聲音。


    迴答她的,隻有清淺均勻的唿吸聲。


    福嬤嬤放了心,便大膽的將手探入林傾暖腰間,簡單摸索了幾下,就找到了白日的紙包。


    “這是什麽東西?”旁邊的貴嬤嬤好奇的問。


    福嬤嬤低頭聞了聞,搖搖頭,“不清楚,不過不大像她說的胭脂水粉一類。”


    見林傾暖毫無動靜,她斟酌了一下,開口建議,“不如我們拿過去讓太後娘娘瞧瞧?”


    貴嬤嬤表示讚同。


    於是二人便拿了東西,悄悄出了偏殿。


    聽到極輕的關門聲,林傾暖緩緩方睜開了眼睛。


    ......


    壽康宮!


    “你說這是斷腸花?”蘭太後拿著手上的紙包,微微皺眉。


    劉禦醫迴道,“是,這的確是劇毒斷腸花,若是誤服,會灼傷人的五髒六腑,繼而傷及性命。”


    蘭皇後一聽頓時樂了,“母後,這還猜不到嗎,肯定是雲頊覺得皇上不行了,想要謀反篡位,所以便給了林傾暖斷腸花,讓林傾暖伺機謀害皇上。”


    “這倒省的我們動手了,”榮華公主也是一臉輕鬆,“隻要坐實了她謀害皇上的大罪,雲頊想跑也跑不了。”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蘭太後淡淡搖頭,“雲頊不大可能這麽做。”


    “皇祖母,這有什麽不可能的?”


    雲瑜神色得意,“現在整個京城都在我們控製之中,也許雲頊是急了,不得已才鋌而走險。”


    蘭太後沒理會他的話,轉而看向蘭隱軒,凝聲問,“軒兒,你怎麽看?”


    其他人聞言,目光也紛紛投向蘭隱軒。


    蘭王見蘭太後如此重視蘭隱軒,不由感到幾分欣慰。


    蘭隱軒沉思了一瞬,視線落在劉禦醫身上,“劉大人,你確定解千日醉的毒,不用這斷腸花?”


    他們手上有解藥,可林傾暖沒有,需要臨時配製。


    若是這解藥裏麵含有斷腸花,那就好解釋了。


    劉禦醫肯定的搖頭,“千日醉和斷腸花是兩種完全沒有任何關聯的毒藥,不管是藥性還是藥效,都毫不相關。”


    見蘭隱軒又沉思起來,他連忙自懷裏拿出一張紙,雙手呈了過去,“這是林三小姐自己寫的方子,上麵也沒有斷腸花這味藥。”


    蘭隱軒接過,細細看了一遍。


    果然如劉禦醫所言。


    “皇老姑母——”


    他斟酌了一下,恭聲迴道,“既然斷腸花同皇上的毒沒什麽關係,那這件事就好辦多了。”


    他不知雲頊是怎麽想的,但這件事,很明顯對他們有利。


    蘭太後欣賞的看了他一眼,“說下去。”


    蘭隱軒陰鷙一笑,“不管雲頊給她斷腸花是什麽目的,但隻要這毒藥在她身上,我們就可以坐實她的罪名。”


    若皇上到時候中了斷腸花的毒,那林傾暖便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蘭太後微微眯眼,“你是說——”


    “將原本準備好的毒藥換成斷腸花。”


    蘭隱軒眼中閃著惡毒的光芒,“畢竟,隻要出了事,所有明德宮的人,都可以作證是林傾暖所為,這可比我們之前的安排完美多了。”


    劉禦醫連忙附和,“今日的確有很多人瞧見靜和公主給林三小姐藥包了。”


    蘭太後沉默一瞬,抬眼看向蘭皇後,“皇後,你那邊的進展怎麽樣了?”


    雖然打算在林傾暖身上做文章,可李尚和梅妃這兩個棋子她也沒打算放棄。


    一提起這事,蘭皇後頓時一臉氣憤,“母後,您是不知道,梅妃那個狐狸精隻會哭哭啼啼的喊冤,兒臣用了各種法子,她就是不招,還有那個李尚也是——”


    “你沒用刑吧?”蘭太後沒耐心聽她訴苦,淡聲打斷她的話。


    蘭太後連忙道,“母後放心!”


    她雖然用了些刑,但外人絕不會看出來。


    “嗯,你也不用在那二人身上耗時間了,這兩日隻管盯著明德宮就是。”


    蘭太後神色嚴肅,“隻要將下毒一事栽贓到林傾暖身上,比十個梅妃和李尚都管用。”


    畢竟,雲頊和林傾暖的關係,眾所周知。


    蘭皇後雖然很想再繼續折磨梅妃,可終是不敢違抗蘭太後的命令,隻得乖乖應道,“是,母後。”


    “劉愛卿,”蘭太後又看向劉禦醫,“這方子,哀家就先留下了。”


    劉禦醫頓時一臉為難,“可是——”


    “劉大人,你們劉家一百餘口的榮華富貴,可是全在你一個人身上呢。”蘭皇後冷笑著威脅。


    劉禦醫嚇了一跳,連忙擺手,“皇後娘娘,微臣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那個方子——”


    方子上他可是簽了名字的。


    “你放心,哀家知道怎麽做,”蘭太後極淡的笑了下,“牽扯不到你。”


    劉禦醫聞言,這才放寬了心,連忙表忠心,“微臣謹遵太後娘娘之命。”


    說完,他還心有餘悸的擦了擦鬢角的冷汗。


    對於劉禦醫的表現,蘭太後還是比較滿意的。


    所以她也沒再為難他,很大度的開口,“下去吧,穀一和穀二會繼續跟在你身邊‘保護’你。”


    穀一和穀二,便是劉禦醫身邊經常跟著的那兩名“禦醫”。


    劉禦醫不敢拒絕,諾諾應了聲,就退下了。


    直到出了壽康宮,他這才放緩了腳步,原本緊張失措的神情,不知何時已恢複了正常。


    他抬頭看了看晴朗的夜空,微微抿著的唇角,露出一個莫測的笑容。


    隻可惜,跟在後麵的穀一和穀二,因為角度原因,並不曾瞧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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