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逸聽她問的這麽直接,眼眸含了幾分深意看她,“這是我第二次見三小姐如此沉不住氣。”


    第一次,是他提起她重生的事。


    見她眸中慍意一閃而過,他又笑了笑,“你放心,我今日會告訴你一切的。”


    雲頊安撫的捏了捏她的手,不悅的向蘇錦逸道,“不要磨蹭了。”


    林傾暖也知道自己有些急了,勉力壓下心底的煩躁,淡聲開口,“蘇太子,除了我母親的事,我想著,我和你也沒什麽別的可談,所以我們還是直接談正事吧!”


    蘇錦逸淡笑點頭,“好!”


    “他叫什麽名字?”林傾暖看著他,言簡意賅。


    她說的是誰,相信蘇錦逸能聽明白。


    “蘇琒。”蘇錦逸薄唇吐出兩個字。


    雲頊抬眸看了他一眼。


    林傾暖點了下頭,暗中記住了這個名字,又開口問,“他當年是不是在宴席上出現過?”


    雖然已從吳家那裏得到過這個消息,可她還是要確認一番。


    蘇錦逸斂了笑意,目光看向她,“是。”


    林傾暖心裏一緊,深吸口氣,“那個男人,是不是他?”


    得知了母親和他的事後,她就更要確定了。


    蘇錦逸輕歎口氣,垂下了眸子,“是,”說完,他覺得份量不夠,又補了兩個字,“是他。”


    意料之中的答案。


    可林傾暖心裏卻忽然浮起了憤怒。


    為母親的不值。


    她不斷的告誡自己,麵前的人是蘇錦逸,不是那個男人,她不能將對那個男人的怒火發泄到蘇錦逸身上。


    雲頊瞧出了她情緒的變化,連忙將她整個小手包裹起來,心疼的看向她。


    手上傳來的力量與溫度,讓林傾暖瞬間醒悟過來。


    她眸色冷了冷,“既然是他,那他後來為什麽沒出現?”


    如果他出現了,母親也不必選擇嫁給林昭。


    “他既做不到,為何還要毀了我母親?”她又加重語氣問了一句。


    蘇錦逸沉默。


    盡管他有難言之隱,可當年的的確確是離開了。


    見蘇錦逸不說話了,林傾暖斂了神色,沉沉看他,“當年陷害我母親,給我母親下藥的人,是不是他?”


    如果是他,那她一定不會放過他。


    “不是,”這一次,蘇錦逸飛快開口,“他不會那麽對你母親。”


    “可他還是棄她而去,留下她一個人麵對一切。”林傾暖臉上的冷色並未因他的話而有所緩解。


    雖然他沒主動害母親,可母親的悲劇,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蘇錦逸眸中浮起歉疚,“他迴來過,可一切已經晚了。”


    他看著她解釋,“一年後,他又來過大楚,卻得知你母親已經嫁人,而且還有了孩子,所以他就黯然離開了。”


    那時,他還不知道阿暖和阿淵,其實是他的。


    一年後?


    林傾暖冷笑,“他還能不能再晚些?”


    是她多想了,母親和他認識不過短短一個月,他對母親的感情能有多深?


    蘇錦逸沒法接她的話。


    當年的事情太過曲折,他一兩句解釋不清楚。


    “蘇太子,”林傾暖身上的冷意似乎被她刻意斂去,“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她看著他,一字一句的問出口,“你和他,是什麽關係?”


    能代替他來的人,同他的關係不會太遠。


    更何況,他們都姓蘇。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迴答,因為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


    她能分得清。


    蘇錦逸臉上深意浮起,目光望著她那雙和自己相似的鳳眸,同樣緩慢而認真的迴答,“他是我的父皇。”


    也是你的。


    林傾暖眸中驚色一閃而過,最終化作一抹涼薄的笑意,“好,我知道了,多謝告知!”


    說完,她拉著雲頊,起身便走。


    她想過是江夏皇室的人,也猜出他和蘇錦逸關係不會遠,甚至於,她也想到過這個身份。


    可現在聽他親口說出來,她還是有些震驚的。


    不過,到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自古以來,皇家薄情。


    雲頊沒出聲,順從的被她拉著向外走。


    蘇錦逸想也沒想的擋住她,“阿暖,難道你就沒有要問的了?”


    他要的答案,她還沒有給他。


    林傾暖抬眸冷淡的看他,“問什麽?”


    “問他為何將我母親一個人丟在宴席上?”


    即便母親中了藥,他也有一千種法子可以救她,而不是在發生一切後,還無情的將她丟在下。


    “問他為何遲遲一年不見人?”


    即便他再有苦衷,那也無非證明,在他心裏,還有比母親更重要的東西。


    她目光沉冷的鎖著他,“還是問,他既已有了妻室,有了你這個兒子,為何還要去招惹我母親?”


    她不知母親的想法,也做不到替母親原諒。


    蘇錦逸神色複雜。


    她現在這麽激動,他如何同她細談?


    一連三個問題,見蘇錦逸都沒有迴答,林傾暖冷冷一笑,“蘇太子,事情既已清楚,請你以後還是不要再接近淵兒了,不管你是出於什麽目的要將他帶走,我都不會同意,因為——”


    她看著他的眼睛,緩慢而清晰的開口,“你,或是他,都沒有資格。”


    他是母親的心上人,也沒有陷害母親。


    可也是他,壞了母親的清白,辜負了母親。


    她現在心裏很亂,不知該不該去找他算賬。


    這一切,她可以先擱置。


    但蘇錦逸若是再糾纏淵兒,那她就不會客氣了。


    即便他可能是——


    “阿暖,”蘇錦逸眸色深邃,“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你不過是在逃避罷了。”


    他擋在她麵前,不給她逃避的機會,“你根本就已經猜出來了,我們的關係——”


    “我們什麽關係都沒有,”林傾暖抬起鳳眸,眸中噙著疏離與抗拒,“你是江夏的太子,我是大楚林府的女兒,即便你父皇同我母親有過交集,那也是上一輩的事,所以你不必再執著於此。”


    她不會同他有瓜葛,也不想。


    雲頊瞧著她小臉上寫滿了倔強,頓時心疼不已,直接攬上她的腰身,清冷的看向蘇錦逸,“既然她不願,你就迴邊關吧,不要再來打擾她。”


    他說過,隻要她不願意,他就不會讓蘇錦逸為難她。


    江夏的事,他會幫他。


    “迴邊關?”蘇錦逸唇邊涼笑浮起,“迴邊關就能改變她是我妹妹的事實?”


    聽到他最終還是說了出來,林傾暖的心頓時一驚。


    “雲頊,”蘇錦逸目光劃過林傾暖的臉,“你看看,她的這副容貌,哪一點像林府的人,你覺得,若非留著蘇家的血,她怎麽可能會同父皇,同我,生有一樣的眼睛,有相似的容貌?”


    “那又怎樣,她若不想認,你強迫不了她。”雲頊緊了緊扣著她的大手,目光深沉。


    上一輩的孽緣,不該波及到她,還有淵兒。


    蘇錦逸眼神鎖住她,“認不認是她的事,可我總要告訴她。”


    若說之前是因為天下,因為父皇,可後來,他是真心將他們當做弟弟妹妹的。


    林傾暖定了定心神,臉色淡定,“僅憑容貌,說明不了什麽。”


    其實她心裏知道,他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她和淵兒的相貌,的確同林府之人格格不入。


    而蘇錦逸身上那種淡淡的熟悉感,恐怕有一部分,就是因為他的容貌,同她和淵兒有兩三分相似。


    以前不覺得,可自從有了這個懷疑後,她就察覺了出來。


    “你和阿淵的出生時間不對,”蘇錦逸認真的看向她,“還有,父皇當年也是雙生子。”


    見她抿唇不語,他的笑意又涼了幾分,“如果你覺得還不夠,我可以再拿出證據,”他拉起寬袖,露出了手腕,“這個梅形胎記,蘇家人都有,我相信,你和阿淵身上也有。”


    林傾暖剛掃了一眼,就被雲頊捂住了眼睛。


    他先是不悅的瞥了眼蘇錦逸,然後才俯身在她耳邊低聲開口,“和你身上的一樣。”


    聞言,林傾暖的小臉不由紅了紅,掩飾般的垂下了眸子。


    其實不用看,她也知道。


    她和淵兒身上的確有梅形胎記,她的在肩頭,淵兒在手臂。


    蘇錦逸淡然的撫平衣袖,凝目看她,“阿暖,如今你還有什麽疑問?”


    她可以怪父皇,怨父皇,可不能不同他相認。


    他們骨子裏,流的都是蘇家的血。


    林傾暖沉默了一瞬,冷淡抬眸,“即便如此,你也休想帶走淵兒,我和淵兒是大楚人,這個永遠都不會改變,況且,我們現在過的很好,如果你還念及他們當年的一點情分,那就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


    “林府的人那樣對你們,你們連個正式的家都沒有,你覺得這樣過的很好?”蘇錦逸反問。


    “這個你就不必擔心了,”雲頊適時的開了口,“我會照顧好她。”


    他說完,也不給蘇錦逸機會,直接半抱著林傾暖出了門。


    二人走的異常果決。


    蘇錦逸瞧著已經空無一人的庭院,愣了好一會兒,這才自袖間拿出一直珍藏的畫。


    小心翼翼的展開。


    畫中的人,眉眼依舊溫柔。


    他專注的瞧了她一會兒,方無奈歎氣,“阿諾,阿暖如此倔強,你說我該怎麽辦?”


    她的抗拒,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他不會放棄,也不能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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