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下頗低,蘇泯鑽進裏麵,碰了碰腦袋,葉眥便踮起腳尖,將傘舉的高了一些,滿心歡喜,蘇泯吸了一口春意,握住了紅傘的竹節,眼眸低下,看著她說道:“我來。”


    她沒有拒絕,放下手去,蘇泯將傘打了起來,將她遮在了其中。


    明月村街頭,紅傘艷艷,春雨如洗,傘下的二人,心思微動。


    就這樣一路,到了昨日去的這明月村唯一的醫館,葉眥敢說,她上輩子都未曾如此浪漫過,上一世做過最浪漫的事情,便是和宋遇一起在桃花之中舞劍,聽紅林說,那時候真的是風姿綽約無雙。


    那時她不曾意動。


    如今這春雨纏綿之下,傘下共語,大抵是葉眥這重生以來,最為欣喜浪漫的事情,她接著細雨濕了衣衫,靠的蘇泯近了一些,那股熟悉的檀香味盈盈繞繞在鼻尖,異常親昵,她隻感覺到蘇泯身體一僵,卻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她憋在心中偷偷一笑,卻並未拆穿。


    不久,便到了醫館外麵,此時時辰已經不早了,可是醫館大門卻是緊緊關著,絲毫沒有要打開的意思,葉眥皺了下眉頭,走過去敲了敲門,也是無人應答。


    不會是老頭故意躲著他二人,收拾行李跑路了吧?


    又敲了兩聲,依舊是沒有人,葉眥除了在蘇泯麵前之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脾氣,眯了下眼睛,蘇泯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她一腳就把大門給踹開了。


    那模樣,與葉成歡踹她大門的時候,一模一樣。


    醫館裏藥香撲麵,蘇泯收起傘來,跟在葉眥身後走了進去,屋中清冷,除了各種草藥之外,別無他物,四下靜謐,透著絲詭異的安靜。


    這時候,微弱的喘息聲響了起來,葉眥眉頭一凜,往著藥台那邊而去,蘇泯緊隨其後,在她的不遠處跟著,走過去,果然,台下躺著一個白發老頭。


    赫然就是那老大夫!


    老頭嘴角出血,撐著身子睜開眼睛,虛弱的指了指她的身後,她轉頭過去,一把彎刀從她的麵門上劈了下來,她剛想要伸手擋住,卻見麵前紅光一閃,一把紅傘擋在她的麵前,不過咫尺。


    艷紅色油紙傘應聲而斷,蘇泯眼神一凜,反手將斷傘往前一擲,正好打在那從房樑上跳下來的黑衣人身上。


    蘇泯平日裏看起來平和不動手,可是少林功夫獨步江湖,再說蘇泯學遍少林,怎麽可能是個軟柿子,他這一擊便將那黑衣人擊退了好幾步,手中的彎刀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來。


    銀色的彎刀閃爍著邪惡的光,黑衣人體型不大,勝在靈活,可是他身形快,更快的,卻是葉眥的手心刀。


    薄薄的一葉小刀,逆風而去,劃破春風,黑衣人手上被劃出了一道血痕來,手心刀穿過去,釘在了門板上,黑衣人一咬牙,轉身而去,身形輕快,如同鴻雁。


    窮寇莫追,兩人都明白,當下便停下來查看老頭的傷勢,彎刀從他的腹部滑下,長長的一條血痕,縱橫開來,衣裳染血,老頭吐了一口氣,虛弱的說道:“我、我能、能自己搶救一下。”


    正在等著聽遺言的葉眥:“…”她伸手點了老頭身上的幾處大穴,暫時控製住了出血,老頭神情一陣恍惚,抓起身邊的幹草藥就往傷口上塞。


    老頭皺眉,繼續說了下去:“去,去破瓦巷,最後一家,找、找……”


    “找賀長垣?”葉眥接過話來問道。


    老頭並不驚異於麵前二人能夠猜出來,平靜地點了點頭,伸手捂住自己的傷口,在地上繼續抓著草藥放上去。


    “可是你……”葉眥看著他的傷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去找賀長垣,還是留在這裏救命,就在她搖擺不定的時候,虛弱的老頭一巴掌拍在她的手背上。


    昨日被門壓過的地方,被他這麽一打,痛得更加厲害了,老頭吸了一口氣:“別管我,我是大夫!我死不了!”


    葉眥:“…”如此中氣十足,大概是真的死不了了。


    她站起身來,看著蘇泯,點了下頭,兩個人一躍而出,朝著明月村西邊的破瓦巷而去,那裏,有賀長垣,也有,清霜劍。


    屬於蘇泯的,清霜劍。


    腳下生風,兩個人很快就到了,剛到門口,兩個人便察覺到了不對勁,血腥味,從最裏麵的那間青磚小房裏傳出了濃濃血腥味。


    即便是這一場雨,也洗不去的血腥味。


    衣衫微潤,可是兩人卻是沒有在意,兩個人跳上牆去,一躍而進,那院中的參天大樹在春雨中更是油綠,可是血腥味,卻是更加濃了。


    若是賀長垣真的出了事,那鬆濤道長該如何是好?江湖中的支柱便會少去一根,五毒教所謂的複仇,也將更加容易。


    如果盛雪樓之事,被五毒教得逞的話,那江湖正道,也真的是會潰不成軍,即便未成事,也會在此殺掉賀長垣,斷了鬆濤道長的生途。


    她咬了咬牙,一腳將屋子的大門給踹開,血,流到了腳邊,屋子裏,瀰漫的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可是常年在江湖上行走,早已見慣。


    站在血泊中央的那人,勾唇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我是大鯊魚,會吃小魚的那種。


    ☆、無礙


    春雨在下,血也在流,緩緩流到了蘇泯的腳下,他頗為嫌棄的移了移,雙手垂在身體兩側,看著血泊中筆直站立的人。


    長衫發白,看起來有些許落魄模樣,在看到進來的葉眥和蘇泯之後,眼神迷離,然後視若無人的抬起衣袖來,擦著手中的那一把劍,劍上殘血髒了衣裳,也是毫不在意。


    葉眥認得,那把正是清霜劍。


    劍身擦拭幹淨之後,老酒鬼賀長垣又緩緩坐到了牆角裏,將清霜劍放迴劍鞘裏,似乎根本就沒有被這些死人影響,也沒有被麵前的兩個大活人所影響。


    方才在外麵,葉眥還真的是低估了這位賀先生,看來他不止是醫術卓絕,連武功,也是尋常人奈何不了的。


    賀長垣縮在角落裏,整個房間裏,他伸手在旁邊摸了摸,摸到了一個大罈子,大概是裝著酒,他仰頭喝了一口,無力的嘆了一口氣,朝著葉眥二人揮了揮手中的酒罈:“沒酒了。”


    葉眥自然是知道賀長垣這是什麽意思,輕鬆地跨過幾具屍體,碧衣裙底染上了幾滴血,頗為刺眼,惹得蘇泯皺了皺眉,站在原地動了動嘴巴,仔細一聽,才聽到他嘴中念叨的,是段佛經。


    少林弟子一見到死人就是這副模樣,葉眥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她一路走過去,揚起笑容來,眉梢之間都是意氣風發的明媚,她伸了伸手:“賀前輩,不如晚輩去給您買酒去?”


    賀長垣抬起頭來,正對著葉眥的一雙杏眼,眼中神采飛揚,少年意氣,明亮的可怕,他愣了愣,腦海裏迴想起記憶中不可磨滅的那一抹艷紅,而後迴過神來,右手放在嘴邊咳嗽了兩聲。


    “我要東邊那家酒莊的竹葉酒。”


    葉眥點頭,表示沒問題,她還記得,到明月村之後,第一次遇到老酒鬼賀長垣,就是在那家酒莊外麵,麵前這人被揍的鼻青臉腫都未曾還手。


    嘖嘖,她砸了咂舌,要是當時自己能夠善良一些,過去出手相助一番,說不定此刻都已經拿到清霜劍了。


    她站起身來,正準備和蘇泯出去買酒,向來賀長垣的武功也應當出不了什麽事情,蘇泯巴不得離開這血腥之地,腳還沒有踏出門檻,就聽到身後的賀長垣道了一聲:“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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