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被消防官兵在門口攔下,池淼急的想罵髒話,還是王長峰站立端正,右腳朝左腳用力一靠,舉起右手敬禮:“報告!第六中隊王長峰!孟琰!請求參與支援!”


    隊長還沒張口,孟琰就見他焦急萬分心心念念的人從樓梯口蹣跚而來。


    池淼被熏的睜不開眼,手裏緊緊抱著一個孩子朝外挪。


    消防員趕忙從他手中接過小孩兒,醫生眼淚嘩嘩的朝外流,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個熟悉的擁抱緊緊環繞,對方力氣大到像是要把他揉進身體裏一樣。


    “三水,三水你沒事吧?啊?三水你受傷沒有?”


    池淼嗓子被熏啞,一時說不出話,被鬆開後他隻能握住對方的手,讓慌亂如同離開母親的小羊羔一般的男人放下心來。


    孟琰看著他黑糊糊的臉蛋滿是慶幸,連連在他額頭上親吻了好多下,周圍人忙著搶救沒太在意,池淼被嗆得咳嗽幾聲才扶著男人手臂到一邊坐下。


    被困人員初步清點出來隻有三個,都在七樓位置。消防官兵全副武裝已經有一支小隊潛入。另一邊王長峰也徵得同意正參與滅火,孟琰摸了摸醫生的左臉,雙眼裏似是有千萬句話要說,最後還是一低頭,轉身朝那些軍人奔去。


    人群裏突然炸開驚唿,池淼順著周圍群眾的目光抬頭,這才發現還有個被父母單獨留在家的小女孩兒正趴在陽台上哭喊。四樓最右邊的位置,和著火點隔了快30米,火災橫向蔓延速度不快,現在剛剛燒到旁邊。可讓人擔憂的是,陽台上方懸掛的鐵製晾衣杆快要被燒斷繩索,如果掉下來肯定正好砸中小姑娘。


    進入裏麵的消防官兵已經到了六樓的位置,正在極力救援被困在頂樓的一家三口,王長峰和池淼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朝對方點點頭。


    住宅樓外麵有下水管道,挨著每一層的窗戶旁邊。王長峰澆濕自己,聲音沉穩且不可拒絕:“我右你左!上去先把小女孩兒接住!鐵桿我來!”


    孟琰渾身濕漉漉,分不清哪是汗哪是水。他點點頭吼道:“明白!”


    徒手爬上十多米的高樓不是件易事,但曠地上的居民卻眼睜睜看著兩條漢子以驚人的速度不斷上行。池淼仰頭盯著孟琰,右手握拳指甲都陷進掌心。


    救生氣墊已經鋪好,但小姑娘無論如何都沒有跳下去的勇氣,恐懼使得她除了哭喊做不出其他舉動,孟琰雙手被粗糙的牆壁劃出傷口,高溫下的石板每觸碰一下似乎都能聞到肉被燒焦的味道。


    王長峰也是一樣,他率先抵達四樓,站在陽台邊沿的位置,脫下濕衣服包住手,在繩子斷裂的前一秒用力揮臂將鋼管擊落在陽台裏麵。


    “哐——”


    落地聲嚇得小姑娘渾身一顫,孟琰緊緊抱著她準備返迴。


    火勢已經到了王隊所在位置,原先上來的管道被火舌吞咽無處可退,他看了看孟琰,對方朝他比了個大拇指的手勢。接到這個訊號,王長峰便不再猶豫,將全部信任交給這位曾經的戰友,然後縱身一躍從四樓跳下穩穩的砸在救生氣墊上。


    小姑娘的父母已經趕到樓下,母親撕心裂肺的哭聲突破人群的吵鬧傳來,引得女兒大喊“媽媽,媽媽。”


    “乖啊,不怕不怕。”孟琰安撫著懷裏的小孩兒,單手攀在陽台邊緣,看不到腳下他隻能慢慢探索後退。救生氣墊的位置還沒調整好,除了堅持等待沒有其他選擇。


    七樓被困人員已經逐漸被解救出來,池淼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盯著四樓最左側位置。過去六年裏,孟琰有多少次是這樣逆著人群前行,又有多少次負傷而歸他一概不知,但他知道,這是孟琰的使命,無論麵對怎樣的境地,都不會改變。


    看著愛人從四樓跌落,那種感受無法描述。就算知道他一定會平安,可魂飛魄散的幻覺也是實打實地體會了一遍。池淼撥開人群衝進去,孟琰躺在墊子上一動也不動。為了充當另一層防護,他將孩子抱在懷裏仰麵倒下,砸在墊子上時悶哼一聲,肋骨疼得無法唿吸。


    120早就趕到,小姑娘也被抱出去檢查。池淼四肢並行爬上墊子拍拍男人烏漆嘛黑的臉,自己都不知道淚水已經滴下來了。


    孟琰緩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映襯著被熏得幾乎看不清五官的“俊臉”,嘴一咧露出一口大白牙:“三水,我好疼啊,要親親。”


    圍在邊上的一眾人民子弟兵紛紛扭過頭去,表情五花八門。


    而跟著一起捏了把汗的王長峰:“……操!”


    第14章


    天幹物燥,擺放在陽台的雜物突然起火,家裏沒人,緊挨著陽台的就是窗簾,火勢蔓延速度極快。查明災情原因之後,孟琰最關心的就是有無傷亡,所幸人群疏散及時,隻有部分群眾輕傷,對接的b市中心醫院也開闢緊急通道提供了最全麵的救治服務。


    池淼惦記著師母,老人家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就算沒受傷也還是受到了驚嚇,他便說服老太太去做個全身檢查。等待的功夫裏池淼又給師母兒女打了電話將事情解釋一番,那邊擔驚受怕得立馬開始訂票,準備明早飛過來。


    另外兩條漢子都是不同程度的燒傷和燙傷,雙手被纏上紗布正坐在過道裏休息。池醫生給師母安排好酒店才急忙趕過來,原本挺直腰背的大個子遠遠望見他的瞬間躬起身子,將兩手舉到麵前哼哼唧唧的吹氣。


    王長峰嘴角抽了抽。


    這尼瑪還能這麽玩兒?


    當年和自己一起扛過炸藥包的硬漢哪兒去了?


    這坐在他旁邊的小公舉又是誰?!


    愛情真他媽是魔鬼!


    池淼上前查看二人傷勢,發現已經被料理妥當,隻是後期恢複可能要多加注意。


    王長峰就左手稍微嚴重一點,不過沒太大問題。既然人小兩口已經和好如初了,他便不打算繼續擱這兒礙眼。和池淼又說了幾句話,大抵是讚賞對方臨危不亂幫了不少忙,眼見旁邊的二逼又哼唧幾聲生怕別人聽不見,內心翻了無數白眼的王隊這才揮手告別,聯繫好的朋友正在醫院門口等他,也是時候告辭了。


    等人一走,孟琰就“娘們兒兮兮”的開口:“三水,我手疼。”


    池淼嗓子還啞著不太說得出話,隻能發出氣音,非得貼的很近才能聽到。他在男人麵前蹲下,雙手握住對方手腕跟哄小孩兒似的“唿唿”。


    孟琰笑的開心極了,兩手腕夾住醫生一隻手放到胸前抱緊,正準備再接再厲,忽然發現脖子上感覺空蕩蕩的。


    玉佛丟了!


    男人“蹭——”地一下站起來原地轉了兩圈,手也慌亂在自己身上摸索:“玉呢!玉呢!”


    池淼趕緊抓住不讓他亂動:“沒關係的,沒關係孟琰。”


    聲音沙啞極其難聽。


    大個子臉上全是委屈和難過:“三水,找不到了,找不到了。對不起,我給弄丟了。”


    醫生踮腳在他幹枯的嘴唇上啄吻幾下,額頭靠著額頭小聲道:“沒事,一塊玉佛而已。本來就是保你平安的,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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