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自私自利的人, 不然也做不了過去那些蠢事,他可以用命去換命,卻絕對不相信這便是他們兩人的命數。


    奪天地之能,轉幹坤日月,宗沐宸將自己的神力都注入那小小的願力之中,期望著那一點點的可能,而後,他消散於天地之間,唯有留下的後手,助他重新在絳靈大陸之上輪迴。


    他不在乎等淩霜清多久,他隻是擔憂,再見麵互不相識的他們,難以有後續。


    所以在為淩霜清捨命之前,他做了一點小小的手腳。


    他將淩霜清的情絲,綁在了自己的神魂之上。


    隻要他們能夠再遇,有情絲在,他會愛上淩霜清,而情絲迴歸,情根完整,淩霜清也能夠動情。


    有了這樣的算計,若是他還不能夠得到淩霜清的心,那麽他複活這一遭也沒什麽意義了,他可以再去死一死。


    好在他到底沒有讓從前的自己失望,雖然重新愛上的契機,是因為那麽奇怪的事情。


    大概是報應不爽,蕭濯這一頓打,本就是他該受著的。


    洶湧而來的記憶洪流將宗沐宸淹沒,等他再次睜開眼醒來,對上的是淩霜清有些擔憂的目光。


    宗沐宸在這一瞬間,忍不住紅了眼眶。


    淩霜清無法掌控絳靈大陸,自然也無法和他一起接收這些記憶,在承受過那種刻骨銘心,痛徹心扉的失去之後,驟然見到自己想要擁有的人,宗沐宸心中的震動是難以用言語去說明的。


    他顫抖著雙手,一點點將淩霜清摟進了自己的懷中。


    他從前說不清為什麽自己對淩霜清的神力都有一種親切感,現在卻是清楚了,那些力量曾是他的。也就能夠分辨,為什麽淩霜清的實力變得這般的強大。


    雖然在注入的過程之中流失了不少,但是他畢竟曾經是被宇宙眷顧的存在。


    顫抖的雙手好似堅固的囚籠,要將淩霜清永世的囚禁在自己的懷中,淩霜清有些不解的對上宗沐宸滿是悔恨的眸中,一時間難以辨明他的情緒到底是因何而來。


    最後他還是伸出了手抱了抱宗沐宸:“乖,我在這裏。”就好像哄小孩一樣的話語,讓宗沐宸忍不住破了功。


    因為迴憶之中他的消散而整個人都要炸掉的宗沐宸聞言,顫抖的身體才漸漸的被安撫了下來,他緊緊地抱著淩霜清,憋了半天,卻隻有一句話:“對不起。”


    他最想和他說的,並不是“我愛你”,而是“對不起”。


    若不是他當初的莽撞和逞強,若不是他的固執和偏執,淩霜清也不用“死”一次。


    他對“死”這個字非常的避諱,總說神明是不會死亡的,但是他們會消散,一點點的散在宇宙塵埃之中,若是沒有人去救,他們會一點點的失去所有的意識,最後真正的變成塵埃中的一員。


    他怎麽捨得他的愛人變成那副模樣,但是最後,害得他變成那副模樣的,也是他。


    宗沐宸這個人從前極度的自我,重活一世,這個見鬼的屬性其實也沒什麽改變,但是在淩霜清的麵前,他願意放下自己那惱人的自尊,放下自己那些該死的麵子或者說偏執,他願意給淩霜清一個全新的自己。


    為了淩霜清,他可以變成自己都不齒的模樣。


    淩霜清不知道過去,自然也不明白他的這一聲連帶著哽咽聲的對不起,是為了什麽而說出。


    他淡定的換了個姿勢坐在宗沐宸懷中,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和我說了對不起,那便是曾經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


    他眯了眯眸子:“將記憶共享給我,我再判定這一句對不起,我接不接受。”


    宗沐宸:“……”他媳婦這是拿錯劇本了吧?!正常不應該安撫一下他受傷的心靈嗎?!不應該抱住他和他說沒關係不管發生什麽事情原諒你嗎?


    大概是宗沐宸瞠目結舌的表情做的有些過了,淩霜清伸手點了點他的額頭:“怎麽,還有什麽不能夠讓我知道的嗎?”


    宗沐宸猛地迴神,求生欲讓他瘋狂的搖頭,而後小心翼翼的湊上前問:“記憶太多,那麽龐大的記憶洪流,你可以……”


    “這麽多世界這麽多記憶我都穿過來了,這一點我不怕。”淩霜清捏了捏他的臉道:“還是說,你的記憶裏有什麽不能夠讓我知道的?”


    宗沐宸渾身一僵,最後還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沒有。”


    將額頭貼過去,宗沐宸閉上了眼,掩住了眸中的一點靈動。


    他自然有自己的小心思在,他的記憶之中,比起那一段與淩霜清在一起的短暫時光,更多的是漫無邊際的黑暗與孤寂,這才顯得那段時間的彌足珍貴。


    那是他的記憶,有他所有的情緒,共享給淩霜清不是問題,也許能夠多少讓淩霜清明白他的心思。


    就如同宗沐宸所說,淩霜清能夠感應到那些記憶的龐大和黑暗。但是他想知道過去,對於曾經的過往,他雖然沒有留念之意,但是卻還是想要了解的。


    順著宗沐宸的額頭,那些過往與曾經一點一滴的流入淩霜清的識海之中,就好似一幅畫卷,又好像無聲的影響。


    淩霜清讀取過許多人的記憶,但是沒有哪一次,心神這般震蕩。


    屋內被寂靜所籠罩,許久,兩人緩緩地分開。


    宗沐宸可憐兮兮的看著淩霜清,試圖從淩霜清的表情之中了解他現在的心情。


    淩霜清麵無表情。


    宗沐宸越發的忐忑,他伸出手想去拉淩霜清的手,淩霜清下意識的收了手,隨即迴過神來,反握住了宗沐宸的手。


    宗沐宸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被這樣的目光一看,再想到方才他記起過去醒來之後的表現,淩霜清不由得輕笑:“你是怕我看過了這些記憶之後,把你打個半死,然後走人?”


    宗沐宸想也不想的搖頭:“你不會的。”


    “你倒是了解我。”淩霜清垂眸,在宗沐宸的記憶之中,他看到了自己的過去。


    那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他知道那是過去的自己,卻又很清楚,他們兩人之間的不同。


    記憶之中的宗沐宸恨他無情根,更無情,淩霜清卻明白,並非無情,隻是無法有情。


    他本不是那種為了誰人奉獻自己的人,若不是當初陰差陽錯,他也不會與靈國綁定在一起。重生之後,他其實不必待在靈國,隻是因為那一點的願力,讓他願意在這裏停下腳步。


    沒有那一點情絲,他對於很多事情都提不起興趣,準確來說,有那一點的情絲,情根完整,他其實也很難對一些事情感興趣。


    他這個人生來對一切都淡漠,當初有那一點神血,蕭濯勉強能牽動一點他的情緒,但是宗沐宸不同。


    他為他動情不假,為他生出了諸多的情緒,甚至為他改變了這麽多,都不是假的。


    過往終究是過往,他大概也清楚曾經的自己在犧牲之前想了些什麽,無非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他到底和蕭濯不一樣,他不是很想欠蕭濯的。


    就像宗沐宸所想,他和蕭濯是真的不熟,除了那一點神血的牽連,他們之間的溝通和交流少得可憐。當初蕭濯那一副下一刻就要瘋魔的樣子,讓他起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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