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張向北和向南的婚禮還有兩天,賀紅梅提前從日本飛過來杭城,她和小芳說,她要過來幫忙,哪裏有北北和南南結婚,她這個阿姨不來幫忙的。


    張向北和向南去蕭山機場接的她,接到她後,兩個人還是像小時候一樣,一左一右在她邊上,隻是,小時候是賀紅梅一邊一個牽著他們的手,現在是他們兩個,一邊一個,挽著賀紅梅的胳膊往停車場走,賀紅梅叫道:


    “放開放開,你們讓我覺得,自己像個老太太。”


    向南嘻嘻笑著:“就是不放,我怕你會不見了。”


    賀紅梅笑笑,討饒著:“至少北北你可以放開吧,你那麽高,我都被你架著走了。”


    張向北大笑,放開了賀紅梅,不過一隻手拉著賀紅梅的行李箱,還是貼著賀紅梅的身子走。


    上了車後,張向北在前麵開車,向南和賀紅梅坐在後麵,賀紅梅問向南,新房都布置好了嗎?


    “東西都買好了,不過還沒有布置,小芳阿姨說,要讓紅梅阿姨來幫忙布置,你最擅長這個了。”向南說。


    賀紅梅笑道:“還是小芳理解我,走,我們先去看你們的新房。”


    向南剛想和張向北說,先去“錦繡錢江”,張向北就笑著說:“我聽到了。”


    到了“錦繡錢江”的地下停車場,停好車,賀紅梅讓張向北把尾箱打開,她拉開了自己那隻最大號的行李箱的拉鏈,行李箱裏麵的空間,基本被一隻白色的很大的紙盒子占據了,賀紅梅讓張向北把紙盒子拿出來。


    白色的紙盒子設計很簡潔,什麽圖案都沒有,就在盒子的兩麵,有四個黑色的一元硬幣大小的字:“大倉陶園”。


    賀紅梅和向南向北說:“這是阿姨送給你們的禮物。”


    “紅梅阿姨,老爸和淑珍阿姨說了,這次我們一律不能收禮物。”張向北說。


    “還淑珍阿姨!”賀紅梅伸手在張向北的後腦勺上拍了一下,張向北嘿嘿地笑著:


    “叫習慣了。”


    賀紅梅說:“別人的禮物你們可以不收,阿姨的,你們能不收麽?小時候每次我從北京過來,要是沒給你們帶禮物,你們會放過我?”


    向南嘻嘻地笑:“不會。”


    張向北說:“謝謝紅梅阿姨。”


    三個人上樓,走向張向北他們的新房,張向北抱著那個紙盒子,向南拿鑰匙打開了門,賀紅梅站在門口就愣住了,叫道:


    “這也太誇張了,太漂亮了!”


    末了,又說:“師父一定是花了很多的心血,把他的看家的本領都拿出來了。”


    師父?向南和張向北愣了一下,然後想起來,賀紅梅這是在說張晨。


    張向北笑著說:“還有小樹舅舅。”


    賀紅梅點點頭,走進了客廳,她站在小樹畫的那幅油畫前麵,看著,搖了搖頭,歎息著:


    “小樹的畫,真的是畫得太好了呀!”


    恍惚間,她想起了那個時候,在重慶,她幫小樹去找老師的情景,賀紅梅去找自己的同學,同學說他不帶學生,沒有時間,賀紅梅軟磨硬纏,最後同學才答應了。


    張向北把紙盒子,在客廳的茶幾上放下,賀紅梅和向南說,快打開看看。


    向南拿了美工刀,把紙盒子打開,裏麵是一個木頭的盒子,木頭是白色的日本櫸木,木紋細膩,沒有油漆,還是保持著櫸木原來的紋路和質感,隻是用水砂紙,把每一個邊角都細細地打磨光了。


    木頭的盒子還是沒有多餘的裝飾,隻是在中間,豎著用毛筆寫了兩行字,一行是“為向南、向北敬造”,另外一行,還是“大倉陶園”四個字的落款。


    賀紅梅和向南向北說:“在日本,有鳴海、則武和日光三大頂級的骨瓷,這個大倉陶園是一百年前,從則武分家出來的,就是為了製造更高的骨瓷,日本皇室的禦用瓷器,都是在他們這裏訂製的。


    “這套瓷器,是我去他們那裏,請他們最好的畫工和工藝師,特別為你們訂做的,這一套圖案,也是獨一無二的,全世界隻有這一套,這樣的做法,他們原來隻為日本的王妃和英國的戴安娜王妃這麽做過。”


    賀紅梅說著看了看向南和張向北,笑道:“沒錯了,北北就是我們的王,南南就是我們的王妃!”


    張向北和向南都笑了起來,聽賀紅梅這麽說,兩個人都急切地想看看這套茶具,又有些舍不得打開來看,賀紅梅催促到:


    “北北,打開來看看啊。”


    “那我打開了啊?”張向北扭頭看了看向南,向南點了點頭。


    木頭的盒子側邊有兩個銅扣,張向北把銅扣解開,打開了盒子,兩個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看到盒子裏麵,整個都是黑金絲絨的襯底,一個個凹進去的地方,嵌著一件件茶具,整個一套茶具,一共有一隻茶壺和四隻茶杯,還有四隻茶托,盒子的一角,還嵌著四把精致的,也帶有“大倉陶園”字樣的小銀勺。


    這一套瓷器白得像雪,上麵的圖案,就像是從雪裏洇出來的,茶壺和茶杯上的圖案,畫的都是中國的戲劇人物,那形象很像是向南,人物用的是中國畫寫意的筆法,但伴隨著的山水背景和花卉植物,卻又是浮世繪的風格。


    “喜歡嗎?”賀紅梅問。


    “太漂亮了,真像是藝術品,我肯定舍不得用。”向南說。


    賀紅梅笑笑,她拿起一隻茶杯,翻過來給他們看,張向北和向南看到在杯底上,寫著“向南向北新婚誌喜”幾個字,還有大倉陶園的名章,賀紅梅說:


    “看到沒有,這字是我寫的,每一件底上都有。”


    向南和張向北笑了起來,這還真的是屬於他們的獨一套瓷器啊,兩個人趕緊說,謝謝紅梅阿姨!


    他們進來的時候門沒有關,從門外傳來電梯間電梯關合的聲音,接著是兩個人說話的聲音,賀紅梅心裏一凜,馬上站了起來。


    張晨和劉立杆從門外走進來,兩個人剛剛前麵,在張晨的辦公室聊著天,聊著聊著,就想到這裏來看看,自己是不是還有什麽遺忘的。


    “師父!”


    賀紅梅叫了一聲,張晨看到她,渾身一震,愣在了那裏。


    向南和張向北,就按照小芳說的,兩個人都沒有告訴張晨,說是賀紅梅要來參加他們的婚禮,小芳也沒有說,就像小芳自己說的,不管是驚喜還是驚嚇,他們就決定給他來這麽一下。


    張晨愣過之後問:“紅梅,你怎麽來了?”


    “怎麽,不歡迎啊?”賀紅梅看著他,說道:“不管你歡不歡迎,我都已經來了,我是來參加南南和北北的婚禮的,不用征得你的同意。”


    “不是不是,我怎麽會不歡迎。”張晨大窘,一時詞窮,嘀咕著:“我隻是沒有想到。”


    “太好了,四川妹!”劉立杆在邊上叫道,“這麽多年沒見,沒想到你一點都沒有變,還宛如少女,特別是這張嘴,還是那麽伶牙俐齒。”


    “滾,臭流氓。”賀紅梅迴敬了一句,“太便宜你了,還有沒有天理啊,讓你白撿了南南這麽好的一個女兒!”


    大家都笑了起來,這一笑,張晨也放鬆了下來。


    大家一起迴家,家裏,兩個老太太已經準備好了一桌的菜,她們也不知道賀紅梅今天會來,賀紅梅跟在張晨他們後麵進去,兩個老太太一看到她,就愣在了那裏。


    賀紅梅朝她們兩個分別鞠了一個躬,叫著阿姨。


    張晨媽媽手裏正在剝蒜,準備做白灼基圍蝦的蘸料,手裏的蒜掉在了地上,張向西大聲叫著:


    “奶奶,你的蒜掉了。”


    張晨媽媽顧不得這些,和小芳媽媽同時走了過來,兩個人抱著賀紅梅就哭了起來,張晨媽媽說:


    “紅梅,紅梅,你總算是迴來了,你可想死我們了。”


    賀紅梅抱著她們,也是淚眼婆娑的。


    張向西走到了她們邊上,雙手叉著腰,抬起頭看看賀紅梅,又看看兩個老太太,再看看賀紅梅,最後實在忍不住了,伸手拉著賀紅梅的衣服下擺,問:


    “阿姨,阿姨,你是誰呀?”


    賀紅梅看著她,淚眼帶花地笑著:“我知道你是西西,對不對?”


    張向西納悶了,問:“你都知道我是誰了,那我怎麽不認識你?”


    接下來,張向西覺得自己今天快要忙壞了,她一下子要和向南親熱,一下子要和賀紅梅親熱,過了一會,媽媽帶著劉芸阿姨和柳青阿姨又進來了,她又要和她們兩個去親親。


    張向西覺得,自己今天牙齒都快笑掉了,家裏怎麽來了這麽多的人啊!


    緊接著,譚淑珍也迴來了,張晨媽媽趕緊招唿大家吃晚飯,讓張向北去地下停車場,去叫那兩個墾荒戰士。


    大家準備就坐,人太多,一張桌子坐不下,張晨媽媽發了愁,老張卻開心了。


    老張指揮著小芳和賀紅梅他們,把桌上的菜先拿去一邊,讓張晨和劉立杆把玻璃轉盤也抬走,把桌子騰空,他和小芳爸爸兩個人,馬上開始動手。


    大家看到,原來的那張圓桌,被兩個人抬起來一轉,馬上大出來一圈,原來這張桌子,已經被他們兩個改造過了,原來可以坐十個人的圓桌麵,變成了可以坐十六個人,還一點也不覺得擠。


    張向西一驚一乍,哇哇地叫著。


    劉立杆誇老張和小芳爸爸太厲害了,你們兩個,完全是活魯班!


    兩個墾荒戰士,嘿嘿地笑著,嘴巴都合不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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