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吃晚飯的時間還早,老橋和他姐姐,帶著張向北去參觀,老橋向張向北介紹說,姐姐以前在家裏幫助養牛,現在在大阪的一家進出口公司工作,他們公司,是專門向歐美出口神戶牛肉的,關於神戶牛肉的什麽問題,姐姐都知道,哥們你可以問她。


    姐姐的英語也很好,老橋說完,姐姐就和張向北笑笑,用英語說,請多關照。


    張向北趕緊說謝謝,認識姐姐很高興!


    姐姐笑起來的時候很溫和。


    老橋想到了,他說對了,哥們,我知道你的第一個問題。


    他接著沒有用英文,而是用日語和姐姐說了句什麽,姐姐看了看張向北,臉紅了起來,她也是用日語,而不是英語和老橋說,老橋不停地吆西吆西點頭,最後做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老橋和張向北說:“你那個千古難題,在姐姐這裏有解了,為什麽神戶和牛,都必須是三年以上的雌性處女牛,姐姐說,選擇雌牛,是因為雌牛荷爾蒙多,脂肪多,才會有那麽漂亮的霜降,公牛肉沒有那麽漂亮的霜降……”


    “霜降?”張向北問。


    “霜降就是白色的脂肪,大理石紋的效果,澳洲人叫雪花,我們日本人叫霜降。”


    老橋說,張向北點點頭,明白了,澳洲人叫雪花肥牛,那神戶和牛,更準確的,是不是應該叫霜降肥牛?


    老橋接著說:


    “而要選擇處女牛,是因為雌牛一旦交配過,它的肉就會帶有輕微的乳臭味,影響口感,明白了嗎,哥們?”


    “明白,明白。”張向北說,“還真是解了我的千古之謎。”


    三個人邊說邊走,他們剛剛離開的那幢房子,是老橋他們一家的住房,現在走向的一幢大房子,不用介紹,看房子的結構,張向北也看出來了,應該是牛棚。


    張向北指著眼前這一大片蔥綠的牧草地,想起了自己以前看過的關於和牛養殖的一些傳說,什麽喝礦泉水,吃草藥等等,問姐姐:


    “這些牧草有什麽特殊嗎?這裏的牛是不是吃了這些牧草,才變得肉質特別鮮嫩的?”


    “不是。”姐姐說,“牛隻吃很少很少的青草,會控製,不能給它們吃太多的青草,就像不能讓它們運動過多一樣,牧場主要是給牛散步用的,牛吃的主要還是幹牧草,我們的很多牧草,就是從中國進口來的,飼養的時候,在幹牧草裏,還需要混雜小麥和穀類。”


    張向北笑了起來,看樣子什麽吃草藥,喝礦泉水什麽的,都是以訛傳訛的傳說了,張向北把自己記得的這些事和他們說了,姐姐說,也不全是傳說,至少有一部分是真實的吧,比如喝礦泉水,我們這裏山上流下來的,都是含有礦物質的水,這個是沒錯的。


    “還有,在以前,牛也是吃青草的,現在隻喂養幹牧草,是這樣更好控製它的攝入量和獲取的營養成分,現在日本的和牛養殖,都是按照標準化的作業,如果是青草的話,就比較難控製。”姐姐說。


    張向北點點頭:“就像是給人訂製營養餐一樣?”


    “對,要知道,其實現在的和牛,和以前的和牛,也不完全是一個品種,我們現在嚴禁和牛的活牛出口,但其實,和牛並不完全是日本土生土長的牛,而是和外來牛種不斷雜交和改良的結果。


    “現在的神戶和牛,來源於一九五六年的改良,那次改良,被認為是和牛曆史上最為成功的一次改良,它是從雷天號西門塔爾種公牛的改良後裔中選育而成的。”


    姐姐見張向北想說什麽,明白了,笑了一下,解釋說:


    “西門塔爾牛起源於瑞士的阿爾卑斯山,對了,通過dna分析,我們日本的神戶黑牛,和你們中國的青海黃牛還有共同的祖先。”


    他們說著就走到了牛棚,說實話,乍一進去,這牛棚讓張向北大失所望,原來,張向北以為這麽大名鼎鼎的神戶牛,應該是在一座很現代化的牛棚裏,地麵整潔幹淨的可以讓人躺下去,牛棚裏還要有各種先進的設備,然後還音樂聲悠揚。


    結果,這牛棚和普通的牛棚無異,隔成了一格格的牛圈,每格牛圈裏,各有十幾頭的黑牛,喂食幹牧草的食槽,是木頭做的,地上厚厚鋪著一層什麽,混合著牛尿牛屎,看上去汙穢不堪。


    更讓張向北吃驚的是,這個牛棚,和普通的牛棚一樣,也是有一股難聞的臭味。


    老橋告訴張向北,他們家裏,一共養了兩百五十六頭牛,張向北看到,這裏的牛和其他地方牛不同的是,每頭牛的右側耳朵上,都掛著一塊牌子,牌子上有十位數的編碼,老橋和張向北說,這就是這頭牛的身份證,這是由政府頒發的。


    “每頭牛從生下來,就有這個編碼,把這個編碼輸入電腦,就可以查到這頭牛的血統,它的母親和父親。”姐姐說,“五六年改良成功之後,我們但馬這裏,對但馬牛的管理就很嚴格,不再允許和其他不純正的牛雜交,血統中一點其他的雜血也不允許有。”


    張向北明白了,這些牛是牛中的貴族,就像人一樣,所有的貴族其實都是平民出身,但成為貴族之後,就要開始講究門當戶對,看不起平民了。


    “牛的編碼,從飼養到宰殺,一直到最後銷售,出現在人們的餐桌上或者酒店,這個編碼一直會跟著它,可以說,在全世界銷售的每一份神戶牛,都是可以追溯到它的血統,包括飼養的養殖場的。”姐姐說。


    穀煀“這個牌子,沒有人偽造嗎?”張向北問。


    姐姐和老橋幾乎同時警覺了起來,都說偽造不了,老橋指著一頭牛的牛鼻子讓張向北看,張向北湊近仔細看了才看到,原來牛鼻子上打著鼻印。


    老橋說,這鼻印一生下來就打上去,和這牌子是對應的,牌子可以偽造,也有可能損壞,但這鼻印不可以。


    張向北知道他們為什麽這麽警覺,同時又竭力地解釋無法偽造的事情。


    就在去年,二0一七年的十月二十三日,日本農協兵庫縣地方總部向外界承認,由該機構在神戶市內直接經營的一家餐廳,從二0一六年四月起至二0一七年十月,向顧客提供了大約三千兩百多份以次等牛肉冒充的神戶牛肉。


    神戶牛肉造假事件,和相繼發生的日產汽車、神戶製鋼、商工中金造假事件,變成了轟動世界的巨大醜聞,顛覆了大家原來對日本產品的認知。


    張向北沒有提起這件事,看得出來,老橋和姐姐似乎都鬆了口氣,張向北笑著說,這牛棚和我想象的還是有區別。


    “什麽區別?”老橋問。


    “我原來以為,神戶牛應該是在很現代化的養牛場裏養成的,地麵整潔,鋪了瓷磚,牛棚也都是不鏽鋼的,包括牛欄和食槽這些。


    “還會有很多的管子,這根管子通水,那根管子通飼料,還有管子負責清除排泄物,就是很現代的樣子,包括飼養員,都穿著無菌的防護服,操控著麵前的電腦,還有各種的顯示屏,會顯示出各種數據,包括每頭牛的心率等等。”


    張向北老老實實地說,老橋和姐姐都笑了起來,姐姐說:


    “你說那樣子人很喜歡,但是牛肯定不喜歡,這裏的所有一切,都是按照牛喜歡的樣子做的,讓它們保持心情愉快,而不是人的心情愉快,它們就是喜歡在木頭的槽子裏吃東西,就是喜歡地上鋪滿了鋸末。”


    張向北這才知道,這牛圈地上厚厚的一層,鋪的原來是鋸末。


    張向北覺得姐姐說的有道理,他曾經看到過肯德基的養殖場的視頻,可以說是畫麵恐怖,那一隻隻擠在一起的速成雞,每天都被強製喂食,最恐怖的是那些雞連雞毛也沒有。


    “隻有讓牛徹底放鬆,心情愉快,牛肉才會鮮美。”姐姐說。


    張向北說對,要是肯德基麥當勞的雞,能夠按照雞的意願去養,他們的雞,肯定會比現在更好吃。


    姐姐和老橋都笑了起來。


    “那麽,你們真的會給牛聽音樂嗎?”張向北問。


    “會的。”姐姐用手指了指,張向北看到,牛棚裏果然掛著一個個音箱,姐姐說:


    “不過,也就是每天聽一段時間,要是整天聽,別說是牛,就是人,聽著也不會覺得是優美的音樂,而是噪音。”


    “姐姐真理解牛。”


    張向北說,姐姐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不是大笑,還是抿著嘴,很溫和地笑。


    從牛棚裏出來,老橋和姐姐帶著張向北,走進了邊上的一間房子裏,這間房子兩頭是通的,和牛棚不一樣,這房子裏很現代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自動洗車房,有一道五六米長的拱門。


    老橋走到拱門的邊上,那裏有一個控製台,老橋按了一下按鈕,拱門裏上下左右噴射出水柱,瞬間整個拱門裏麵就霧氣繚繞的,通過拱門的地麵,張向北發現是可以移動的。


    老橋說:“這裏就是給牛洗澡的地方,牛從這頭進去,到那頭出來,身上就很幹淨了,這水,都是從地底下抽出來的溫泉。”


    姐姐站在張向北身旁,和他解釋說,牛從那頭出來後,還有人幫它們擦幹身子,接著是幫它們按摩。


    “牛會聽話嗎?”張向北問,“它們不會發牛脾氣?”


    “不會。”姐姐笑著說,“它們最喜歡的就是這裏了,到了門口,就急著想往裏麵走。”


    張向北和姐姐說:“這裏可真的像是一座現代化的洗車房。”


    “對呀,一頭和牛的售價,也比一台普通的豐田車還貴。”姐姐和張向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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