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要先想想明白,我們明天再接著說?”張向北問。


    “你說你說,就是夾生飯,我也要把它先咽下去,然後再消化。”闞總說,“你繼續說你的,怎麽讓這裏變成中心,還是五個村村民……”


    張向北拿眼瞪著他,闞總意識到了,改口說:


    “怎麽成為五個……不是,全體公司員工的中心,我他媽的怎麽這麽別扭,這拿著鋤頭下地幹活,不就是還是農民,怎麽就變成什麽公司員工了?”


    小邊嘎嘎大笑,張向北罵:“還是農民?農民每個月有工資可以拿?農民和工人最大的區別,不就是工資?”


    闞總愣了一下,還真是,就在沒多少年之前,在村裏,你要說這人是拿工資的,大家就知道他不是農民了。


    “好吧,你對,你繼續。”闞總抬了抬手,和張向北說。


    “你們知不知道,我們中國真正成為一個大一統的國家,是從秦始皇開始的,而秦始皇統一中國之後,做了一件大事,那就是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地同域、量同衡、幣同形,建立了一個標準化的管理模式。


    “隻有這樣,大家平時都用一樣的文字,用一樣的錢,用一樣的秤等等,潛移默化,久而久之,才會有一國的認同感……”


    “幹嘛,你想讓我們也來個車同軌書同文?我們五個村早就同了,一樣的路和車牌,一樣的文字,大家也都隻認人民幣。”闞總打斷了張向北。


    “領會精神,不是讓你去死摳文字,我們接下去要做的,和這個差不多。”張向北說。


    “好好,我不打斷,你繼續說。”闞總叫道。


    張向北說:“第一,我去看了,村委會後麵還有很大的一塊荒地,這塊荒地,我準備再造一幢樓,你放心,造樓的錢我已經落實好了,還是我老爸和小芳阿姨出,再造一幢樓幹什麽用?重新規劃,你們從這樓裏麵搬出去,把這裏讓出來。”


    “這裏讓出來?這裏讓出來幹什麽?”闞總還是忍不住,問。


    “搬到後麵去,後麵那裏,就當作是渝北公司的辦公樓,不僅你們搬過去,還有其他的四個副總,給他們也是一人一間辦公室,讓他們也到這裏來上班。”張向北說。


    “什麽?讓他們也過來,他們會願意來嗎?”這一迴是小邊問。


    張向北笑笑說:“不僅他們會來,還要讓幾位書記也來,讓大家都願意來,幾位書記,就到這幢樓裏來集中辦公,也是一人一間辦公室。”


    “做……做夢。”闞總說。


    “怎麽會是做夢?”張向北笑道,“要是我去鄉裏,找書記和鄉長談,他們同意了,讓他們過來,他們會不會過來?


    “再說,我們這裏的條件,比他們現在好多了,不僅窗明幾淨,還有空調,有食堂,平時吃飯可以在食堂裏,上級有人來檢查,也集中在食堂接待,他們還會不願意?


    “我們把這幢樓,就叫做服務大樓,又沒叫某某村委會大樓,他們到這裏,和石書記也沒上下級關係,都是平級,我們把他們的辦公室,都搞成一樣的規格,他們也沒有降格的感覺,會不願意?”


    闞總想了一下,如果是這樣,他說:“這樣還有可能,可是,為什麽要這麽做?”


    “隻有這樣,才可以把公司和村委徹底分開,雖然都在這一個地方上班,但前麵這幢樓,書記們可以代表各村,主任們到了後麵公司的大樓,更像是公司的一員了。”張向北說。


    闞總看了看小邊說:“好像有點道理哦?”


    小邊點了點頭。


    張向北說:“書記和主任都來了這裏,下麵的人是不是就要往這裏跑了?跑的次數多了,這裏是不是自然就形成中心了?當然,這隻是其中的方法之一。”


    “還有什麽?”闞總問。


    “還有就是,我們在這兩幢樓之間,再建一批裙樓,這裙樓幹什麽用?一是把下麵的市場和超市擴大,原來是姓闞的一個村的人過來買東西,現在是其他的幾個村,都要過來買東西,市場和超市肯定不夠用,而且這兩個,本身也是規模越大,東西越多越吸引人的。”


    “其他村的會來嗎?”闞總對此將信將疑。


    “會來的。”張向北信心滿滿,“一是我前麵說了,書記和主任都在這裏,他們要找他們,肯定會跑這裏來,還有,我們在這裏建一所養老院,把幾個村的五保戶都集中到這裏,建一所幼兒園,一樣,幾個村的小孩子也都放到這裏。


    “同時,還要建一個醫務室,公司的醫務室,我們公司有三千多工人,加上家屬,那就是上萬人,屬於中大型企業了,這樣的企業,本來就應該有醫務室,這樣,小毛小病,就在這裏醫務室免費看了,他們來不來?


    “還要建網吧、圖書館、台球和乒乓球室,還有夜校,茶館的規模也擴大,鼓勵上了年紀的,到這裏喝茶擺龍門陣,年輕人過來上網看書打球上夜校,大家都在一起擺龍門陣,一起玩耍和上網了,還會那麽在意這村和那村的嗎?時間長了,還不融合在一起?


    “那年輕人,肯定還會談戀愛,李村的哥哥會喜歡上汪村的妹妹,闞家的女孩子會看上陳家的,年輕人才沒有那麽多的仇恨,那些成見,也就到他們為止了。


    “對了,為了吸引其他村的人過來,我還有兩個殺手鐧……”


    闞總和小邊,都漸漸被張向北的話吸引了,聽到這裏,闞總忍不住問:


    “什麽殺手鐧?”


    “第一,我們買兩輛中巴車,每天在幾個村之間轉,大家都可以免費來這裏,當然也可以去其他村,這個是我們內部的通勤巴士。


    “還有一個是,以後我們逢年過節,也不要發什麽福利了,所有工人,直接一人一張卡,福利就折成現金打卡裏,這卡,可以來這裏的超市和市場刷,大家想買什麽自己做主,但這卡,隻能在這裏用。”


    張向北說著,闞總和小邊都笑了起來,他們覺得這一招最厲害了,還真的是殺手鐧,拿著卡,他們想不來都不可能,而且,折成現金在卡裏,比發實物更實惠,也肯定更受大家歡迎。


    “這些還是第一步,接下去,既然是要融合,我們就要在五個村,實行一體化管理,在公司下麵成立一個管理中心,把五個村的道路、衛生、公共廁所、自來水改造,統統納入到管理中心管理,把這些都視作是公司內部的設施設備。”張向北說。


    “這樣一來,不是村委就沒有多少事了?”闞總問。


    “就是要讓它沒事,你把主任都弄你辦公樓裏去了,把村委都虛化了,你還希望它有事?”張向北說,“我不是說了,隻有大家腦子裏村的概念越來越淡,公司才能融為一體。”


    闞總點點頭說我們明白了,不過,這樣要花不少錢。


    “對。”張向北說,“但這還不能損害到大家的分紅,不然大家會把你撕了,這個錢,隻能從原來‘宅鮮送’應該分到的利潤中開支。”


    “這樣我們不是虧大了?”小邊叫道。


    “對,我們‘宅鮮送’,我不準備在這裏賺一分錢,所有的利潤,我都準備用在當地。”張向北說,“這就是我要打電話給公司股東的原因。”


    “那我們的投資呢?”小邊說,“我們的投資也不小,一分錢的迴報都沒有,那就等於是扔到了水裏?”


    “這是小錢,我們要抓大放小。”張向北說,“對我們來說,隻要基地供應穩定,還能造福當地,就夠了。”


    “如果真的這樣,我就要代表全村,不不,是五個村,不不,是公司全體人員,謝謝你們了!”闞總和張向北說,“這樣,可以說把他們幾個村主任,也徹底解了套。”


    小邊拿起酒杯,緊蹙著眉頭喝了一大口,他看著張向北說:


    “張總,有一句話,我知道我不該說,說了也沒有什麽用。”


    “你說就是。”張向北說。


    “我心裏就是覺得不服,憑什麽啊?我們辛辛苦苦就白幹了?我們的錢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都是大家起早摸黑幹出來的,怎麽可以說沒有就沒有了?我們投了錢到這裏來做公司,結果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對嗎?


    “我借著酒勁和你說,張總,你可能不在乎錢,幾萬幾十萬幾百萬扔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是我在乎,我看著這麽多錢打水漂,我會心疼,就你前麵說的這些事,一年上百萬就沒有了,我就是想不通。”小邊說著,態度很認真。


    “誰說我不在乎錢,我在乎。”張向北舉起杯子,和小邊說:“你能說這些話,我一點也不生氣,反倒認為你是好樣的,我敬你。”


    小邊坐著不動,張向北說:“我說我在乎錢,你不要不相信,我要是不在乎錢,當時股東拿出兩百多億,讓我和‘每日鮮’打價格戰,我打就是了,管他娘的,我就是在乎錢,覺得這錢不能這麽花,才沒有同意。


    “錢是一迴事,事又是一迴事,錢是錢,事是事,有很多時候,事比錢大,為了做好這事,錢變得沒有那麽重要了,像我們‘隨手幫’活動,為什麽會開展得那麽轟轟烈烈,參加的人會那麽多,特別是那些捐款的人。


    “小邊,你想想,這些人把錢交給我們,他們連這錢最後會用到哪裏,用到哪個農戶身上他都不知道,也不可能認識,他怎麽就這麽信任我們,把錢打出來了,他們的錢不是錢嗎?


    “一樣的道理,這裏要是你家,村裏的這些人,是你的親戚和老鄉,小邊,你會不會想幫幫他們?我一直認為,我們企業有能力的時候,可以賺錢,也可以做事,如果沒賺到錢,能把事做好,做完美了,我一樣高興,特別是做成了那些比錢還重要的事。


    “一個人也好,公司也好,他需要多少錢,是可以有限度的,超過那個限度,錢就不再是錢的屬性,意義也不一樣了,如果你說我不在乎錢,從這個角度說,也對,我現在說的話,你可能一時不能理解,但我相信,你慢慢會理解的。”


    小邊看了看張向北,他看到他的杯子一直舉著,小邊拿起自己的杯子,和張向北碰了碰。


    “好,我讚助一杯。”闞總說著也舉起杯子和他們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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