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應該是馬老師下決心了,“每日鮮”突然無預警地,在今天晚上過了十二點,全麵上調了他們網站上的菜價,張向北在家裏已經睡著了,今天在公司值夜班的李薇,打電話給張向北。


    張向北趕緊從床上起來,打開電腦,登陸“每日鮮”的網站,一看果然如此,張向北禁不住大喊一聲。


    “北北,出什麽事了?”


    樓下劉立杆還沒有睡,正在看一本《雷蒙德·卡佛短篇自選集》,看到《你們為什麽不跳個舞?》的時候,聽到樓上張向北的大喊,劉立杆趕緊走到樓梯口,衝著樓上問。


    張向北走到樓梯口,朝樓下說:“沒事,杆子叔叔。”


    張向北迴到房間,匆匆穿好衣服,拿起車鑰匙下樓,劉立杆還站站樓梯口,張向北和他說,我要去公司。


    “現在?有什麽急事?”劉立杆問。


    張向北嘻嘻笑著:“‘每日鮮’調價了,他們的價格調上去了。”


    “真的?那太好了!”劉立杆也叫道,“好好,你去吧,路上小心一點。”


    張向北說好,從劉立杆的身邊經過下樓,劉立杆走迴房間,譚淑珍也已經從床上起來,睡意惺忪地問他:


    “大半夜的,你們兩個在幹什麽?”


    “馬老妖投降了,他們的菜價也調了。”劉立杆說。


    “真的?!”譚淑珍喊了一聲,這一喊,把自己都喊清醒了。


    劉立杆已經拿出筆記本電腦,打開“每日鮮”的網站,兩個人看到上麵的價格果然已經調整,劉立杆脫下睡衣,準備換衣服。


    “你幹嘛?”譚淑珍問。


    “去找張晨啊。”劉立杆說。


    “毛病,你想把那樓裏老老少少都吵醒?”譚淑珍問,“打個電話就可以了。”


    劉立杆嘻嘻笑著。


    電話打出去,那邊樓裏的老老少少沒有吵醒,不過過了一會,樓下的門鈴響了,劉立杆笑道:


    “看到沒有,就是有按捺不住的人。”


    劉立杆下去開門,門外站著張晨和小芳,還沒等他們開口,劉立杆就叫道:“慶祝慶祝!”


    大半夜的從那邊跑過來,還有什麽可以說的,不就是因為那邊有四個老人,動靜不能太大,知道這裏隻有他和譚淑珍嘛。


    張向北到了公司,一走進去,馬上就感覺氣氛不一樣,大辦公區域裏上夜班的員工,大家都喜氣洋洋的,看到張向北上來,有人叫道:


    “張總,我們贏了!”


    張向北禁不住握緊拳頭,朝聲音傳過來的方向揮了兩揮,大家都鼓起了掌。


    李薇聽到外麵的動靜,從辦公室裏跑出來,看到張向北,笑道:“你怎麽也來了?吳歡已經到了。”


    在打了一個月的價格戰,燒掉二十幾個億之後,馬老師終於決定不玩了,“每日鮮”現在的菜價,和“宅鮮送”差不多,但他們怎麽可能和“宅鮮送”競爭,不僅進價比他們貴,菜的品質還參差不一。


    整個“宅鮮送”,誰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我們贏了,真的贏了,大家怎麽能夠不高興?


    從上午八點多鍾開始,“宅鮮送”上海和杭城兩地的的訂單突然暴增,從他們這裏的暴增,就可以反襯出“每日鮮”那裏的慘烈。


    幸好張向北他們在對方調價的第一時間,就預感到他們上海和杭城的訂單會井噴式增長,張向北和吳歡,匆匆地從家裏趕到公司,就是明白,他們要馬上調整計劃,加大采購量,並且把這些訂單,緊急發出去,讓各地淩晨就組織人收割。


    現在,運送這部分蔬菜的車,都已經在路上了。


    開完早會,張向北和吳歡走到吳歡的辦公室,吳歡在辦公桌後麵坐下,張向北在她對麵也坐下來,吳歡歎了口氣說:


    “看樣子,‘每日鮮’已經被老馬當棄子了。”


    “接下來會怎麽樣?”張向北問。


    “你是說‘每日鮮’?”


    張向北說對。


    “自生自滅。”吳歡說,“反正夠慘的,就看你自己爭不爭氣。”


    “你是說‘每日鮮’的團隊?”


    “對。反正集團是不可能再有資源給他們了,他們要是有本事,能先把自己養活,那就暫且活著,要是不能,就漸漸式微,最後消失不見。”


    “幾千個人呢,它怎麽消失不見?”張向北問。


    “你要想生存,第一步就是裁員,我估計現在已經開始了,那邊在這方麵,從來不會耽擱,隻要你養不活自己,就繼續裁,一直裁,自下而上裁,直到裁別人的人,最後把自己也裁掉,公司就剩下一個空殼。”吳歡苦笑著說。


    張向北皺了皺眉頭,他說:


    “我怎麽就很討厭這樣的人,看起來是很有決斷力,有行動力和執行力,其實就是無情,是在霸淩別人,憑什麽公司好的時候就你一個人四處張揚,誇誇其談,公司不好的時候,就是別人,下麵人遭殃?


    “當初決定要上‘每日鮮’,不是姓馬的決定的嗎,既然是你拍板定下來的事情,你就要概括承受,公司辦不下去的時候,第一個要打屁股要反省的就是你。


    “怎麽你還自己先溜了,把戰場丟給其他人,然後迴過頭來,又指責別人作戰不力,有這樣的將軍?這將軍也太好當了吧?這就是個無賴和滑頭,你說對嗎?”


    吳歡笑笑,她說:“我不評論我的前老板。”


    張向北大笑,罵道:“我看你也是個滑頭。”


    吳歡伸手一抓,把桌上的一張紙揉成一團,丟了過來,說:


    “那我以後,就到處說你的不是。”


    “可以,我無所謂,功過任人評說,我又不喜歡當人導師,頭頂不需要光環。”張向北說,“不對,不對,吳歡,你這話什麽意思?你想把我變成前老板?”


    “懶得理你!”吳歡哼了一聲。


    兩個人鬥著嘴,心裏是開心和放鬆的,這麽多的日夜熬過去,終於到了撥雲見日的這一天。


    “是不是該考慮發紅包慶祝一下了?”張向北問吳歡。


    吳歡笑道:“老板下令,我巴不得發。”


    ……


    馬建接到了二貨的電話,二貨讓他去他辦公室一趟,馬建說好,我馬上來,二司令,不過,你能不能先透露一下什麽事?


    “囉嗦,逼養的,你到了就知道了。”二貨罵道,“怎麽,還要我八抬大轎來抬你?”


    “不敢不敢,二司令招唿,我十一路車肯定馬上到。”馬建說。


    馬建離開“宅鮮送”上海分公司,朝物流基地的辦公樓走去,基地的辦公樓已經很舊,還是那幢當年最早建起來的三層建築,馬建幾次和二貨說,該考慮建個新辦公樓了。


    “你出錢?”二貨斜了馬建一眼,繼續說:“你懂個屁,別看這幢樓舊,我在這裏麵已經待出感情,逼養的,連牆壁都有情人身上的味道。”


    馬建穿過中間的停車場,走到那幢樓前,看到二貨蹲在大門口,一邊抽煙,一邊和裝卸隊長在聊天,馬建走過去,叫了一聲“二司令。”


    “去我辦公室,裏麵有人等你。”二貨說。


    “誰呀?”馬建問,二貨瞪了他一眼,馬建趕緊說:


    “明白明白,逼養的不囉嗦。”


    他學著二貨的口吻,二貨站起身就一腳飛過來,好在馬建早有提防,逃進了走廊裏,沒被踢到。


    二貨辦公室在走廊最裏麵一間,馬建走到辦公室門前敲了敲門,裏麵傳出一個聲音:“進來。”


    馬建心裏一凜,推門進去,他看到裏麵坐著的果然是張向北。


    馬建心裏覺得奇怪,為什麽張總到上海都沒有提前通知,為什麽到了這裏,又不直接去公司?


    張向北招唿馬建坐,馬建過去坐下,張向北開門見山地說:


    “馬建,我今天來見你,公司裏沒有其他人知道,我來見你的目的,是我有事情要向你諮詢。”


    “張總,有什麽事,你下命令就可以……”


    張向北擺擺手,製止他繼續說下去,張向北說:


    “這事情很要緊,我很認真地對待了,我想請你也認真對待,好嗎?”


    馬建說好。


    “上一次丁勉力出事情的時候,我給了他一個月的留公司查看期,現在,一個月的時間已經到了,我來找你,是想讓你幫我出出主意,就是,丁勉力這個人還值不值得留,我就要聽你一個答案,你說值得,我就把他留下來,說不值得,我們就歡送他走。”


    張向北看著丁勉力,和他認真地說:


    “現在決定權在你手裏,你來決定。”


    馬建想了一下,他說:“說老實話,丁總這個人的工作能力還是很強的,有很多值得我學習的地方,他不管是處理外部還是內部的關係,都比我……”


    “你就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張向北說。


    “我覺得值得留,不留是我們公司的損失。”馬建說。


    張向北點點頭,他說好,“那我們就把他留下來,不過他不會繼續在上海,會去其他的城市,上海的總經理由你接任,你迴去吧,幫我把丁勉力叫過來。”


    看著馬建離開的背影,張向北微微點了點頭,他之所以要唱這一出,是要同時考察這兩個人,丁勉力和馬建關係一直不合,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還有什麽,從你的對手那裏了解你,會更清楚的。


    同時,這也是對馬建的考驗,考驗他是不是一個大氣的人,剛剛馬建就通過了這個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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