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小虎的飛機在蕭山國際機場停機坪降落,小虎走到舷梯口,看到小芳的車停在停機坪上,她的助理趙崢,站在車旁等他,中午的太陽很大,她連遮陽傘也沒有打,額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小虎趕緊加快腳步走下來,邊走邊說:“外麵太熱了,趙小姐你坐車裏就可以。”


    趙崢笑笑,拉開副駕座的車門,一股涼氣從裏麵潽出來,小虎鑽了進去,趙崢走去另外一邊,坐進了駕駛座,車子一直沒有熄火,趙崢掛好檔位,一踩油門,汽車朝出口處駛去。


    小虎問趙崢:“我們是去你們公司還是‘半畝田’?”


    趙崢說:“‘半畝田’,闞總和劉總已經在張總那裏等你。”


    小虎說好。


    這次小虎從台北飛赴杭城,是因為昨天接到劉芸的電話,他沒有給他杭城公司的人打電話,到了也沒有給張向北打電話,告訴他自己已經到杭城了。


    小芳派了趙崢來機場接他,接上他後,他們四個人要先商量,商量出一個完整的方案,再去找張向北他們談。


    中午的時候,小虎還沒有到,小芳和譚淑珍先後接到了鄭慧紅的電話,說是明天晚上,她和老萬,想請他們兩個吃飯,就在家裏,她和小芳說的兩個,是指小芳和張晨,和譚淑珍說的,是指譚淑珍和劉立杆,兩個人都答應了。


    放下電話,小芳心裏有些疑惑,這個時候,鄭慧紅請自己吃飯是什麽意思?會和“每日鮮”和“宅鮮送”的紛爭有關嗎?在小芳的印象裏,除了正月,平時大家都很忙,鄭慧紅好像比他們還忙,從來沒有說有時間請他們吃飯。


    就是請吃飯,現在大家也都是在酒店,很少會在家裏。


    小芳把鄭慧紅的電話和張晨說了,張晨笑道,不就是吃飯嗎,去就是,正好,我好久沒見到老萬了,也還沒去過他們的新家。


    鄭慧紅和老萬,現在住在桃花源的別墅裏,老萬雖然是“錦繡中國”的股東,桃花源是他們開發的項目,已經做了三期,但那裏的別墅早就售罄,他們買的也是二手房。


    平時,老萬都在上海,鄭慧紅在公司附近的酒店有房間,他們也很少去住,隻有過年過節,兩個人都休息的時候,才帶著小孩和鄭慧紅的母親一起過去。


    鄭慧紅的母親帶著他們的小孩,就住在他們原來的房子裏,那裏離孩子的學校很近。


    中午的時候,周若怡帶著業務員小末,婉謝了客戶一起吃中飯的邀請,匆匆上路,她們要從浦西趕到浦東,和另外一個客戶約好,下午一點半的時候見麵。


    沒想到他們從水城南路轉到延安高架,假日裏中午的高架,車輛很少,宛如午夜的上海,兩個人大唿驚奇,一路暢通,下了高架過隧道,還是暢通無阻,不過是二十幾分鍾,他們就已經到了陸家嘴。


    開到源深路,時間才剛到十二點,再往前不過十幾分鍾的路程,他們就到客戶那裏,而接下來的這段路,就是在早晚高峰期也不會堵車,大可放心。


    時間還早,這個時候過去,人家都還在午睡,周若怡決定找地方吃了飯再走。


    周若怡看到邊上一條小路的路口,有一家酒店,玻璃門關著,裏麵沒有幾個人在吃飯,但看上去空調的冷氣打得很足,


    周若怡把車轉進去小路,靠邊停下,兩個人下車,推開玻璃門進去,找了一張空桌子坐下,服務員馬上過來,問她們要吃什麽?


    周若怡拿起桌上塑封的菜譜看看,沒有馬上點菜,而是問:


    “你們這裏的菜是哪裏買的?”


    “什麽?”服務員沒聽明白,反問。


    “我是說你們這裏的菜,是從哪裏買來的。”周若怡又說了一遍。


    “不知道。”服務員搖了搖頭,“都是老板買的。”


    “那就去問問老板。”周若怡說。


    老板兼著廚師,正在後廚炒菜,服務員看了看周若怡她們兩個,心裏覺得怎麽這麽麻煩,不過還是走了開去。


    過了一會,服務員迴來和她們說:“老板說了,讓你們放心,都是正規渠道進的貨,原來是在‘宅鮮送’買的,現在是‘每日鮮’,請問,你們要點什麽菜?”


    周若怡站了起來,和小末說:“不吃了,我們走。”


    拿著紙筆,正準備點菜的服務員懵了,問:“怎麽又不吃了?”


    周若怡甩下一句“‘每日鮮’的菜不新鮮”,就帶著小末走了出去,服務員的一句“神經病!”從門縫裏追了出來。


    兩個人上車,把車倒出來繼續往前開,一路上沒有再看到飯店,肚子卻已經餓了,再往前,就到客戶他們學校。


    周若怡看到路邊有一家羅森便利店,把車靠邊停下,和小末說:“你去買點麵包牛奶,我們簡單吃點。”


    小末下了車,迴頭問:“周總,羅森裏麵有很多吃的,要不要我買點來?”


    周若怡沒好氣地說:“吃什麽吃,氣都吃飽了,誰知道他們的貨是哪裏進的,就吃牛奶和麵包。”


    牛奶和麵粉,總不會是他媽的“每日鮮”進的。


    小末翹了翹鼻子,走了,過了一會,帶著麵包和牛奶迴來,兩個人坐在車裏吃麵包喝牛奶,周若怡想起來了,和小末說:


    “你去尾箱裏拿一包香腸過來,這個香腸,不是生吃的嗎,我們來嚐嚐,這個可是原汁原味‘宅鮮送’生產。”


    中午的時候,張向北已經迴到公司,他在食堂裏吃過中飯,轉去了顧工那裏看看,辦公室裏沒有人,走到邊上的操作間,看到顧工倒在一張鋼絲床上睡著了。


    昨天晚上,為了把那批香腸趕出來,顧工忙了一個通宵。


    張向北沒有吵他,退了出去,走迴到自己的辦公室,張向北剛剛坐下,他的手機就響了,是周若怡,張向北接了起來。


    “張向北,你有沒有吃過我們的香腸?就顧工做的?”周若怡叫道。


    張向北說沒有,怎麽了?


    “太好吃了,我們現在正在吃,張向北你快嚐嚐,太好吃,我們兩個女孩子可以吃一包!”


    周若怡大唿小叫著,後麵還有一個人嗯嗯啊啊的。


    張向北罵道:“周若怡,人家顧工忙了一個通宵趕出來,是送給客戶的,你自己怎麽吃起來了?”


    “什麽意思,張向北?”周若怡問,“特麽的我們跑了一個上午,中飯都沒有著落,就坐在車裏啃麵包喝牛奶,吃一包香腸你都不許?特麽的你懂不懂憐香惜玉?”


    張向北大笑:“憐香惜玉這個詞,你去和胖子說,好吧,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最好吃得和胖子一樣。”


    “滾!”周若怡罵了一句。


    “對了,周若怡,你們上午跑的情況怎麽樣?”張向北問。


    “還可以,我們上午跑了三家,兩家是我們的死忠粉,他們都是高檔酒店,本身對食材的要求比較高,他們昨天和慧娟一下,已經在‘每日鮮’下過試單,我們去了,他們就和我們說,讓我們放心,‘每日鮮’的菜品不行,他們就認定我們了。”


    “還有一家呢?”


    “還有一家是醫院,總務處主任給我的感覺是比較猶豫,他們也試過單,承認‘每日鮮’的菜品不如我們,不過沒有說死,特麽的,這個老狐狸,含含糊糊,一會和我說他們會在我們這裏繼續下單,一會又說,不過菜價他們也必須考慮。”


    張向北歎了口氣:“盡人事聽天命吧,我們做好我們自己的就行。”


    “鬼扯,做好我們自己的,要是沒人下單有屁用。”周若怡說,“那個老狐狸,我一定要盯著他,把他拿下。”


    張向北說好好,你們辛苦了。


    “這才像句人話。”周若怡嘻嘻笑著,“張向北,快去嚐嚐那香腸,真的很好吃。”


    “我剛剛吃過中飯了。”張向北說。


    “吃過中飯又怎樣,嚐一下香腸你會死啊?”周若怡罵。


    “好好,我馬上去嚐嚐。”張向北懶得和她繼續囉嗦,隨口應付著掛斷電話。


    張向北坐在那裏坐了一會,想想周若怡的話,還是很好奇,什麽香腸,會讓她變得這麽誇張,還一定要打電話過來告訴他很好吃。


    張向北站了起來,走出辦公室,隔壁吳歡的辦公室門關著,吳歡沒有迴來,中午大概在下沙的哪所大學食堂,和客戶一起吃中飯了。


    張向北走到斜對麵的會議室,推開門,上午食品廠那邊送香腸過來,沒地方放,都放在會議室裏。


    靠牆排放著四隻大紙箱,裏麵裝著的,都是一袋袋真空包裝好的生吃香腸,其中一隻紙箱裏,還有他們“宅鮮送食品”的紙袋子,吳歡和李薇出去拜會客戶的時候,隻要把香腸一袋袋裝好就可以。


    張向北從紙箱裏拿了一袋香腸,走迴到自己辦公室,把香腸扔在茶幾上,走過去辦公桌上,從筆筒裏拿出一把小剪刀,又拿了把美工刀,走迴去沙發坐下。


    他拿起那袋香腸看看,香腸看上去很油,是那種被太陽暴曬出來的油。


    張向北從紙巾盒子裏抽出兩張紙巾,鋪在茶幾上,想想覺得不夠,油可能還會滲下去,又抽出兩張鋪在上麵,然後把那包香腸放在紙巾上,用剪刀剪開袋口,一股濃鬱的肉香味撲鼻而來,有些像是火腿肉。


    張向北用剪刀夾著香腸頭,抽出一根放在紙巾上,香腸是棗紅色的,張向北拿起美工刀,抽出一張紙巾把美工刀的刀片反複擦拭著,嘴巴裏卻已經是直吞口水,香腸的香味太誘人了。


    張向北用美工刀切割著香腸,想把它切成一小段,香腸很有韌性,不怎麽好切,張向北忍不住了,幹脆拿張紙巾疊了幾疊,然後用它包住香腸的一頭拿在手裏。


    張向北一口咬下,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香腸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硬,一口就咬斷了,咬斷之後,那氣味更濃鬱,在口腔裏肆意,張向北趕緊咀嚼起來。


    張向北一連吃了三根,這才感覺過癮。


    他拿起電話打給周若怡,電話一通,周若怡就在那頭叫道:


    “怎麽樣,怎麽樣?張向北,是不是特別好吃?我們前麵在車裏吃了,開出去這麽多路,現在車裏還香噴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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