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八日,張向北和吳歡一起去了天津,杭城的總部由李薇看守著,接下去的這一個月,張向北和吳歡都在外麵,十二月十日,是他們北京和天津“宅鮮送”單位用戶正式上線的日子,他們在北京待三天,接著就要飛去廣州。


    十二月十五日,是他們廣州和深圳“宅鮮送”單位客戶正式上線的日子,十七日,按計劃他們又要從深圳飛往北京。


    已經有前麵上海和杭城、南京三個城市的經驗,這一次縮短了單位客戶和社區配送上線的時間,這縮短的時間,主要是留給分揀車間和配送人員適應的。


    隔十天,十二月二十日,“宅鮮送”京津地區的社區配送就正式上線。


    接著到了十二月二十五日,是“宅鮮送”廣州和深圳社區配送正式上線的日子,他們又要飛去廣州和深圳,等迴到杭城,這一個月和這一年,都已經在忙忙碌碌中過去了。


    與此同時,“宅鮮送”寧波和蘇州、無錫的單位和社區配送會相繼展開,這三個地方的分公司早就成立,車間的改造和人員招聘已經完成,所缺的還是保鮮櫃。


    保鮮櫃目前要優先供應北京、天津、廣州和深圳四地,等它們的社區配送上線後,保鮮櫃就可以往這三個城市發送。


    這三個城市的分公司,分別下屬於杭城和南京分公司,三個地方的管理人員,也分別由這兩個城市負責培訓和調派。


    張向北和吳歡到了天津濱海國際機場,雯雯和顧工來機場接的他們,顧工早幾天就已經來天津,半畝田北京物流基地的倉庫比較緊張,他們“宅鮮送”京津地區的食品廠,建在了天津,從十號晚上開始,這裏的食品廠也將正式開工。


    張向北看到他們兩個,就說:“籌備的工作這麽忙,你們還來接我們幹嘛,我們自己打車過去就行。”


    “那怎麽行,我們兩個在這邊,都是臨時人員,要是這裏的籌備,連我們兩個都走不開,這裏的總經理是幹什麽吃的,好去死了。”


    雯雯伸出一隻手和他們握著,表示歡迎,另外一隻手還舉著自己的手機,張向北和吳歡知道,她這是還在直播。


    “來來,張總吳總,和我的寶貝們打個招唿。”雯雯說,張向北和吳歡笑著朝雯雯的手機揮手。


    “好了,寶貝們,老爺和老太太接到了,直播結束。”


    雯雯說著,張向北和吳歡愣了一下才迴過神來,知道這老爺和老太太,說的是自己,兩個人大笑,雯雯也笑了,她說:


    “不是我說的,是剛剛我粉說的,問我去機場,是不是接老爺和老太太?”


    他們迴到“宅鮮送”天津分公司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張向北和吳歡前麵已經在飛機上吃過飯了,不過這裏,雯雯還是在會議室裏準備了飯,有四個菜是食堂裏打來的,還有兩個是顧工親手做的,菜都已經冷了,顧工把它們在微波爐裏熱了熱。


    張向北和吳歡盛情難卻,看著桌上的飯菜又十分誘人,雯雯擺出了一副飯不吃,他們連天津分公司總經理的麵都見不到的架勢,和他們說,先吃飯,吃完了再讓邊總上來匯報,他現在正忙。


    張向北和吳歡拿起碗筷開始吃飯,雯雯和顧工坐在對麵,看著他們吃,雯雯的手邊有一部對講機,迴到了這裏,這對講機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她的手上,對講機裏不停地有人哇哇地叫著,有人哇哇地答著。


    雯雯和張向北他們說,這東西很好,我就這樣聽著他們哇哇亂叫,就可以知道下麵發生了什麽事,雖然他們不是朝我哇哇,是自己和自己哇哇,但我可以聽到,我從搞半畝田的基地開始,就喜歡用這個,不喜歡用手機,這個直接粗暴。


    張向北和吳歡兩個都笑了起來,覺得這把對講機當成了一個監聽器,還真是一個辦法。


    雯雯不光是監聽,也會通過對講機下命令,不過她下的命令都是簡單明了,言簡意賅,讓張向北和吳歡領略了什麽叫直接粗暴。


    對講機裏有人唿叫邊總,說是葉菜清洗機有故障,走走停停的,邊總唿叫廠家:


    “胡工在不在?胡工在不在?”


    胡工迴答說在。


    雯雯眉頭皺了一下,抓起了對講機就叫道:“你們這不是在兩位老大麵前讓我丟臉嗎?馬上給我搞好,等我到了還沒有搞好,你們就死定了。”


    “知道了,老大,我馬上過去。”迴答這話的就是他們天津分公司的邊總,接著胡工也迴答說,我已經過去了,老大。


    飛機上的東西,永遠都是那麽令人難以下咽,張向北和吳歡兩個人隻是草草地吃了一點,到這個時候,肚子真有些餓了,吃得津津有味,特別是顧工做的那兩個菜,不一會就去了一大半。


    雯雯問:“這家夥做的菜是不是特別好吃?”


    張向北早領教過,吳歡是第一次嚐到,她說對,太好吃了。


    “幸好他馬上要滾了,不然我都快要愛上這個胖子了,真是見鬼,我以前最討厭胖子了。”雯雯說。


    張向北笑道:“我知道你喜歡青蛙型的。”


    吳歡說:“你現在也可以啊。”


    “不要,他有老婆又有兒子。”雯雯說,“我才不要買一送二。”


    張向北和吳歡都笑了起來,顧工說:“你以為我會要你?我不動如山。”


    “隨便,你繼續當你的山好了。”雯雯繼續和張向北吳歡說,“很誇張的,這個家夥,知道我是哪裏人,他居然能做我們那裏的菜,做出來比我媽還好吃。”


    顧工得意地說:“這有什麽,你們那裏我去過一個多月,每個村我都去過,說不定還去你家吃過飯。”


    去過一個多月,就能做那個地方的菜,還不止一個,這在張向北和吳歡聽來,還是覺得有點神奇,顧工和他們說,不奇怪,其實我是掌握了記憶密碼。


    “記憶密碼?”張向北問。


    顧工點點頭說對:“記憶密碼,我們人的記憶,其實能記住的是一個整體,而不是一個點,比如我們有時候想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你能想起的,肯定不是一件抽象的事,而是過去以畫麵、聲音、氣味的形式在你腦海裏呈現出來。


    “你們還記不記得我給你們看過的那些筆記本?”


    張向北和吳歡都點了點頭,顧工說:


    “那就是記憶密碼,或者說是開關,我知道雯雯家在哪裏,從裏麵找到我當時在那裏記錄下來的東西,這些記錄,就像一個開關,把那一段的經曆打開了,我看著這些記錄的時候,就會很自然地迴憶起在那裏的一切。


    “我覺得,最早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的人,一定對此有深入的體會,這就是文字的力量,文字很多時候,代表的不是文字本身,而是這一個個字,就像一枚枚的釘子,把很多的東西,把歲月,禁錮在這些文字裏了。


    “‘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這個會意,就是從文字裏讀出了禁錮在裏麵的東西,‘每攬昔人興感之由,若合一契,未甞不臨文嗟悼’也是,所以為什麽會說‘一百個讀者就有一百個哈姆雷特’,每個人從同樣的文字裏麵,讀出來的東西是不一樣的。”


    張向北覺得顧工說的這些話很有道理,雯雯在邊上長長地歎了口氣,張向北問:“你歎什麽氣?”


    “聽這個胖子說話好累啊,不如聽大力士說話。”雯雯說,大家不禁莞爾。


    “我們以前做田野調查,找人做口述曆史的時候,就要下很多功課,這個功課,就是要想辦法從這個家夥,或者從這個事件中,找出最關鍵的點,這就是那個開關,關鍵點找到了,麵對麵一聊起來,你不用多問,他自己就會想起很多的事,所謂往事如潮水般湧來。


    “他會滔滔不絕地和你說,躺在病床上的八十幾歲的老先生,喘氣都費勁了,他居然能一聊聊兩三個小時,滿臉的紅光……”


    “我去,還滿臉的紅光,那不和春藥一樣?”雯雯打斷了顧工的話。


    “對。”顧工說,“人的迴憶,對人來說,還真的就是春藥一樣,所以有那麽多的人,喜歡寫迴憶錄。”


    “我明白了,迴憶錄裏也有女人,迴憶著,就像看三級片一樣。”


    雯雯說,張向北和吳歡飯都差點噴出來了,顧工看了看她,誇讚道:


    “你厲害,說話總是能一下擊中要害,還真的是,很多的老頭和我們說的時候,一不小心說起自己以前的女人,馬上眉飛色舞,不過說完,趕緊就和我們強調,這些不能公開。”


    “切,這有什麽。”雯雯哼了一聲,“別看那些人多麽正經和裝逼,到了床上,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不然他們怎麽會有後代,那些後代,都是喊著口號操出來的?”


    三個人哈哈大笑,顧工說:“你這句話,完全是偶像的毀滅啊。”


    張向北和吳歡吃好了,雯雯走到會議室門口喊了一聲,馬上跑過來一個女孩子,幫助收拾,雯雯拿起了對講機叫道:


    “老邊,你在哪裏?馬上上來挨訓。”


    張向北趕緊說:“不用上來,還是我們下去先轉一圈。”


    張向北和顧工說:“也去你那邊看看。”


    顧工說好,不過今天晚上還沒人上班,就看一堆的壇壇罐罐。


    雯雯對著對講機叫:“老邊,葉菜清洗機有沒有搞好?”


    “快了快了,老大,毛病找到了。”老邊迴叫。


    “那你就在哪裏等著,等我來踢屁股。”雯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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