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杭城之後,張向北每天都是天一亮就起來走,連早飯都不吃,和奶奶外婆說是來不及了,去單位吃,這一去,就忙到半夜兩三點鍾才迴來。


    有時候幹脆就不迴來了,張向北的奶奶和他外婆說,這北北,怎麽從美國迴來之後,我們要見他一麵,比在美國還難,在美國的時候,真人見不到,還可以視頻,現在連視頻的時間都沒有了。


    外婆也是苦笑著搖頭。


    張向西在邊上噘著嘴說:“奶奶,奶奶,我和你說,北北他都不要我了。”


    張晨媽媽趕緊和張向西說:“哥哥不是不要你,是他現在工作很忙,沒有時間陪你玩,你不許生你哥哥氣。”


    “那北北也沒有時間陪你們玩了,你們也不許生氣。”張向西說,奶奶和外婆都笑了起來。


    不迴家的時候,張向北就在物流基地,和下麵的員工一起,擠在員工宿舍睡一會,反正宿舍裏總會有人在上班,有床空著,至於是誰的床鋪,不管。


    夏天的床,也大致相同,草席枕頭和毛巾被,隻要分清楚房間,不要跑到女宿舍去就行。


    奶奶和外婆看著心疼了,和張晨、小芳嘮叨,說他們也不幫幫張向北,讓他一個人搞得這麽忙。


    張晨問張向北,你那裏人夠不夠,要不要我調些人過去幫你?


    “不用不用,來了也沒有用,幹體力活的,小武叔叔在物流基地,隨便一叫就有了。”張向北說。


    等張向北走了,小芳和張晨說:“北北有他自己的工作方法,這是不想我們多管,你就別管了。”


    張晨說:“那我好歹也是股東,就是管管也很正常。”


    小芳笑道:“你現在想起來你是股東了?說說,你想知道什麽,我來告訴你。”


    張晨奇怪了,問:“我不知道的,你都知道?”


    “對啊,吳歡每隔一天都會和我通電話,這也是她這個ceo的工作之一,所以我叫你別管了。”小芳說。


    張晨說好吧,隻要兩個老太太不要找我抱怨就行。


    永城國際街頭戲劇節結束,劇團放了十天的假,向南去杭城幫張向北他們的忙,丁友鬆和殷桃也自告奮勇去幫忙,張向北拒絕了張晨的增援,卻對向南和丁友鬆他們的到來表示歡迎。


    倉庫那邊加層的辦公區域已經搞好,這兩天大量的辦公家具和設備正在運來,向南和殷桃其他的事情插不上手,就幫助搞衛生,丁友鬆每天捧著一箱網線,要麽扛著一個梯子,跟在技術部的兩個人後麵,幫助安裝網線。


    整個倉庫,有太多的網線需要拉了,而吳越他們也兵分兩路,一路繼續做網站,建數據庫,還有一路,分散到三個城市,在幫助安裝機房,人手相當緊張,連三個城市半畝田物流基地的十幾個電工,都被二貨和小武叫過來幫忙。


    傍晚的時候,張向北來叫向南,和她說去土香園吃飯,丁友鬆在邊上聽到了,也想跟著去,張向北和他說,晚上我請你們吃宵夜,現在,就請你在這裏繼續幹活,對了,沒事幫我把辦公室的桌子多擦幾遍。


    張向北終於有了自己的辦公室,家具今天剛剛運來,向南和殷桃已經幫他擦過了。


    “滾!”丁友鬆罵道。


    張向北大笑著,帶著向南下去,向南看到張向北的奧迪r8停在門口,正準備過去,張向北說:


    “坐小武叔叔的車子去,他也去。”


    向南心裏嘀咕,這是去吃什麽飯啊,還小武叔叔一起去,而就是不帶丁友鬆和殷桃去,這兩個人,什麽時候要蹭飯的時候,張向北拒絕過?


    不僅向南覺得奇怪,張晨也感覺奇怪,上午的時候,張向北給他打電話,說是晚上要請他和小芳在土香園吃飯,包廂他已經訂了,還說一定要來,有事情和他們說。


    小芳剛到張晨的辦公室不久,譚淑珍和老譚來了,他們兩個,也說是張向北給他們打的電話,要請他們吃飯,還一定要來。


    “這個家夥,在搞什麽鬼?”張晨問。


    “是不是他們那個公司,要提前開張了?”老譚問。


    小芳說不是,那樣我們肯定會知道。


    老譚想起來了,張晨和小芳都是“宅鮮送”的股東。


    四個人坐著聊了會天,二貨從門外進來,張晨奇道:“你不聲不響,怎麽過來了?”


    “北北給我打的電話,說是讓我過來吃飯,還說一定要來,什麽事情?”二貨問,四個人都搖了搖頭。


    接著,漢高祖劉邦和吳朝暉、魏文芳也到了,他們都說是張向北給他們打的電話,讓他們一定要來,還說是有事情要和他們說,但具體什麽事情,在場的一個也不知道。


    老譚看了看手表說:“不管了,北北叫我們,肯定不會有什麽壞事,走吧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大家紛紛起身,乘電梯下樓,到包廂裏坐下,過了不到五分鍾,張向北和向南,還有小武三個人到了,張晨問張向北:


    “你把這麽多人叫過來,到底有什麽事情?”


    張向北笑道:“吃飯啊。”


    “吃什麽飯,今天又不是周末,大家都挺忙的。”張晨說。


    “不是周末,就不可以一起吃飯了?”張向北問。


    張晨正要說什麽,張向北的電話響了,他拿起來看看就走了出去,大家都看著向南,向南趕緊擺手:


    “你們不要看我,我也什麽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小武說。


    漢高祖劉邦笑了起來,他說:“這飯吃的有意思了,北北這是擺了個謎語,讓我們大家來猜。”


    張晨站起來走到門口,朝走廊裏看看,張向北早就不知道去哪裏了,張晨走迴來罵道:


    “這個小子,把我們都叫過來,他倒好,自己接個電話就走了。”


    大家都笑了起來。


    服務員推門進來問:“張總,可以上菜了嗎?”


    張晨說上吧,轉頭和大家說:“不管他,我們吃我們的。”


    老板的包廂,菜當然很快就上來了,酒和飲料也斟滿了,張晨和向南說:


    “向南,張向北不在,你敬大家一杯。”


    向南說好,她舉起杯子和大家說:“我祝叔叔阿姨們,還有媽媽身體健康!”


    大家端起杯子正要喝,包廂的門推開,張向北迴來了,張晨正要說他,跟在他後麵又一個人走了進來,大家頓時傻掉了,譚淑珍手裏的杯子掉在台布上,噗地一聲裂了,飲料灑在桌上,不過大家連看都沒看一眼,


    隻有服務員馬上過來,把破杯子撿走,用餐巾紙把濕掉的台布擦幹淨,接著鋪上一塊和台布一樣顏色的橘黃色的新餐巾。


    大家都盯著門口,他們看到,跟在張向北後麵進來的,竟然是劉立杆。


    “逼養的!”


    二貨罵了一聲,就衝了過去,小武和吳朝暉也衝過去,三個人抓住劉立杆的兩隻手,反剪到後麵,把劉立杆從門口推到桌子前,二貨叫道:


    “逼養的,先和大家道歉,害大家找你找了多長時間。”


    劉立杆笑道:“好好,我道歉,我該死,我要低頭認罪。”


    “什麽低頭認罪,先自罰三杯,逼養的!”二貨說。


    “好好,我罰我罰,不過,你們是不是要先放開我?”劉立杆叫道。


    “放開你,你他媽的還逃不逃了?”吳朝暉問,“我幾千個快遞員,懸賞四十萬都他媽的都找你不到,你躲到哪裏去了?”


    “不走了,我保證不走了。”劉立杆說,三個人這才放開了他。


    這麽一鬧,包廂裏的眾人這才都迴過神來,臉上露出笑容,張晨讓劉立杆快點坐下,劉立杆坐下,什麽話也不說,先自罰了三杯,然後從老譚開始,一個個敬著,他和老譚說“謝謝大哥!”,老譚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二個是漢高祖劉邦,他還沒有說話,漢高祖劉邦就說:“迴來就好。”


    敬到張晨的時候,他和張晨說“對不起”,這是在為自己那次掛斷張晨的電話,也為其他的事情道歉,張晨迴了一句:“滾”。


    敬到譚淑珍的時候,劉立杆和譚淑珍說“辛苦了”,譚淑珍什麽話也沒有說,把杯子裏的果汁一口幹了,扭過頭去,眼眶卻已經紅了。


    跳過了張向北,最後一個敬到向南,向南坐在那裏緊抿著嘴,劉立杆走過來的時候,她並沒有拿起杯子,張向北碰了碰她,向南說:


    “你碰我幹嘛,我看到了。”


    張向北說:“杆子叔叔來敬你的酒了。”


    “那是你的叔叔,不是我的。”向南說。


    向南這話一出,包廂裏頃刻鴉雀無聲,除了譚淑珍低著頭外,大家都看著劉立杆和向南,劉立杆端著杯子站在那裏,神情有些尷尬,向南端坐在那裏,並沒有想站起來的意思。


    一時之間,包廂裏的氣氛有些凝重。


    張晨站起來想走過去,被小芳一把拉住,小芳朝他搖了搖頭。


    向南輕輕地歎了口氣,她轉過身,看著劉立杆說:


    “我叫馮向南,一輩子都叫馮向南,不會改叫劉向南,可以嗎?”


    “不用改。”劉立杆說。


    “好吧。”向南說,“如果這樣,我也認了你這個爸爸。”


    譚淑珍輕輕地啜泣起來,小芳握住了她的手,張晨笑道:“好了,大家一起再喝一杯,歡迎這個王八蛋迴來。”


    放下杯子,向南和張向北說:“該你老實交待了,為什麽會和他在一起,你什麽時候找到他的?”


    張向北說:“不是找到,是很偶然碰到的,十一天之前。”


    “十一天之前?”向南問。


    劉立杆趕緊說:“不怪北北,是我讓他先不要和任何人說的,我需要……需要時間來處理好那邊的事情,才可以迴來。”


    向南看著張向北哼了一聲,張向北笑道:


    “我也是今天早上接到杆子叔叔的電話,說他已經出發迴來了,我才訂了這個包廂,把大家叫到一起來,讓杆子叔叔自己來解釋的,不然,不然我也說不清楚。”


    “北北,你是在寧遠碰到他的?”


    小武想到了,自己這一路上,和張向北分開的唯一一次,就是張向北去了寧遠。


    張向北說對,在一個山溝溝裏的水庫邊上,也是這樣,在一家酒店的包廂裏,杆子叔叔走了進來。


    張向北把自己怎麽碰到劉立杆,大概和大家說了一下,隻是,他沒有說起雯雯和倩倩,也沒有說起劉雯倩,那些,真的隻有劉立杆自己,去和譚淑珍一個人解釋或不解釋了,張向北沒有辦法說。


    “怪不得我幾千個人都找你不到,原來你躲到那鬼地方去了。”吳朝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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