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了把公司的業務重心轉向一線城市,迴來長三角的幾座主要城市之後,譚淑珍一方麵在杭城、上海、南京、蘇州和寧波大手筆拿地,另一方麵,也加緊公司內部的調整和重組。


    杭城分公司仍然由應鶯擔任總經理,在征求了張木生的意見之後,譚淑珍把張木生從合肥分公司調了迴來,擔任杭城分公司的副總經理,雖然從分公司的總經理變成了副總經理,但張木生還很樂意,他說,年紀大了,也是應該迴來了,吃不消一年到頭總是在外頭跑。


    “人是迴來了,但還不能閑著,想抱孫子,還要過幾年再說,你要幫幫應鶯,杭城這裏,一下子拿了這麽多的地,就是三分之一馬上開發,壓力也很大。”譚淑珍和張木生說。


    張木生說好,那我就和兒子兒媳說,我準備抱他們的二胎和三胎。


    譚淑珍大笑,她說好好,估計到那個時候,政策也放開了,他們可以大膽生。


    杭城分公司的規模擴大了,也開始進入實打實的緊張運營,分公司的副總經理,也是獨擋一麵的實權人物,原來從永城調過來,譚淑珍有意架空他的馮總,再擔任杭城分公司的副總,就不合適了,譚淑珍把他降職為杭城分公司的辦公室主任。


    馮總變成了馮主任,滿肚子的不高興,他有牢騷不敢去和譚淑珍發,隻能去找老譚發,老譚聽了兩句,眼睛一瞪罵道:


    “幹就幹,不幹就滾蛋,譚董留著你,已經是給你麵子了,你看看你這幾年,除了拿工資,還幹過什麽正經事?不要給臉不要臉。”


    馮主任麵紅耳赤地從老譚辦公室出來,從此看到老譚就躲著走,不過也沒有心一狠就辭職了,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從這裏辭職了,他不知道能去哪裏,還有這麽高的年收入,他那個姐夫,也不知道得罪了誰,現在已經不再是永城國土局的局長,而是永城文聯的主席。


    一個國土局局長去當文聯主席,誰都知道,就和流放差不多,這輩子大概也難翻身了,馮主任還得感激譚淑珍,並沒有人走茶涼,因此就叫他管鋪蓋滾蛋。


    冷靜下來再想想,自己無論是從資曆還是能力,都沒有辦法和張木生比,讓張木生和他平起平坐,確實有點刺眼。


    南京分公司,前幾年是過度性質的,應鶯離開之後,任命了原來擔任她助手的一個女孩子,擔任總經理,這個總經理,沒有多大的事,就是把他們已經快完工的項目做完,把一些還沒有賣完的房子賣完了,同時負責已開發項目的維修任務。


    應鶯開玩笑說,南京分公司已經是一個看守公司。


    但是現在,他們在南京一下子也拍了八宗土地,南京分公司就馬上吃緊了,需要加強管理的力量。


    譚淑珍把許文輝從武漢調到了南京,擔任南京分公司的總經理,並且把張木生走後的合肥分公司,並入了南京分公司,為以後的可能要裁撤做準備。


    蘇州離上海近,離南京反而遠,就是從情感和生活習慣上,蘇州人也更向著上海,而不是南京,就像嘉興人有事更習慣往上海跑,而不是杭城,他們覺得自己更像是上海人,而不是浙江人一樣,譚淑珍幹脆把蘇州分公司,並入了老萬的上海分公司。


    範建國的廈門分公司,雖然不屬於長三角地區,但也是他們接下來要大力發展的公司,廈門和寧波一樣,都是計劃單列城市,福州才是福建的省會城市,但譚淑珍把福州分公司並到了廈門分公司,變成了二級公司。


    整個海南島,東線已經早就被瓜分完了,全國房地產的頭部公司,都把目光瞄準了西線,恆大集團在儋州白馬井的海花島項目,在海南掀起了一股造島熱,老謝問譚淑珍和韓先生,我們是不是也去造一個島?


    韓先生馬上製止了,他說,這些項目,別看現在轟轟烈烈,遲早都會被整改,甚至下馬,海南要是任由這麽亂搞,那整個海南就完了,我們不要去捅這個馬蜂窩。


    何況,他們在手上的存量土地,不管是東線還是西線,都還有很多,足夠他們用的。


    “真的要拿,那就去拿中線的,去屯昌、瓊中、白沙、五指山一帶,這些地方的土地和房價,不要說和東線,就是和西線都相差好幾倍,而現在在中線做開發的,基本還是本地的一些小房地產公司,頭部公司,還沒有發現中線的價值。”韓先生說。


    “這些地方的房子,有人買嗎?”老謝疑惑地問。


    韓先生說:“別忘了是全國人民買海南,還是那句話,對大陸特別是北方的人來說,你房子是在文昌還屯昌,差別並不大,全國人民買海南,隻會造成一個結果,像東線的房子,幾波炒過之後,價格已經觸到了天花板,正在迴落。


    “相反,接下去中線的房價會慢慢上升,一個海南島之內,沒理由會有那麽大的價差的,全國人民會把它們的價格拉近。”


    譚淑珍認為韓先生說的有道理,她讓老謝避開東線和西線,專注於中線,搶在別的房地產公司之前,先在海南的中線布局。


    幾個重要地區的人手都調配到位,譚淑珍這才鬆了口氣,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加快出清手上的存量資產,一是為下半年的土地拍賣準備糧草,二是要把公司的負債率降下來。


    隻要把這兩件事做好,譚淑珍覺得自己的“錦繡中國”,不管風雲如何變幻,他們都可以比大多數的公司活得更好。


    那些不停地衝衝衝的房地產企業,規模越做越大,杠杆越加越多,他們是真的不知道,加上去的不僅僅是杠杆,還有資金的成本和經營風險嗎?


    譚淑珍想得很明白,當你做一百個項目,做下來的實際利潤,還不如做十個項目高的時候,你去做一百個項目,其實是沒有意義的,除了在給資本和金融機構打工之外,你自己能賺到的,除了一個虛幻的名頭,和在人前那種很爽的感覺之外,還會有什麽?


    落袋為安的話誰都會講,但好像沒有人在乎,這個袋,最後到底是自己的口袋,還是別人的口袋。


    眼下的房地產市場,很多人想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們拚命地做規模,拚命地擴張,把規模做到了上萬億幾萬億,龐然大物以為神,顧盼自得,然後呢?


    然後就是絞盡腦汁想辦法,隱藏負債,或者讓一些債主的債權,在報表上變成虛構的股權,或者把大量的負債做成表外業務,讓自己的報表顯得好看,欺騙股民和公眾,掀開蓋子,實際的利潤等於零,甚至負數。


    這樣的公司,在你還沒有爽夠的時候,大環境一旦嬗變,公司馬上就遭遇滅頂之災,昨天還揮斥方遒、趾高氣昂的老板,今天就變成了喪家之犬,被限製出境和高消費,眼看著原來對自己唯唯諾諾的手下,一個個拍拍屁股走人,甩下一串白眼。


    到了那個時候,你連想做個普通的泥瓦工,擠在出租屋裏,想吃一頓安耽飯,睡一個好覺都是奢望。


    這樣的公司和老板,譚淑珍見過太多了。


    這麽多年的房地產做下來,譚淑珍算是摸透了房地產市場的規律,她覺得房地產行業,和其他的行業還是不一樣,沒有其他任何一個行業,當你野蠻發展,狂飆突進的時候,會和這個國家的立國之本發生衝突,和d的執政理念發生衝突。


    一旦到了那個時候,沒有二話,就是雷厲風行地拉清單、算總賬,到時候抱頭鼠竄的,也肯定是現在這些撒得歡的公司。


    沒有任何行業,會像房地產行業這樣受政策影響,現在上麵出來的政策,和前些年也不一樣,必然是組合的,密集的,讓你沒有什麽空子可鑽,而且往往能擊中要害。


    再也不要自作聰明,管理者現在與時俱進,已經比你還聰明了。


    一個最需要戰戰兢兢,注意風險控製的行業,譚淑珍奇怪地發現,大家居然都在避談風險,放任風險無限地擴大。


    譚淑珍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她覺得這真是一個瘋狂的市場,一幫瘋狂的人。


    譚淑珍桌上的手機響了,她拿起來看看,是張晨,譚淑珍接了起來。


    “譚淑珍,你在哪裏?”電話裏傳來了張晨的聲音。


    “在公司,怎麽了?”譚淑珍問。


    “我和劉芸現在過來。”張晨說。


    和劉芸一起過來?譚淑珍覺得張晨的這個電話有點怪,譚淑珍問:“有什麽事嗎?”


    “有事,見麵再說。”張晨很簡短地迴答。


    “還是我過去你那裏吧,在辦公室坐得悶了,正好出去透透氣。”譚淑珍衝著電話說。


    張晨說好,那我們在這裏等你。


    譚淑珍站起來走了出去,心裏還是疑惑著,這兩個人找自己,究竟會有什麽事,還在電話裏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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