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不在,小芳就和譚淑珍兩個人,每天都在譚淑珍家裏吃晚飯,偶爾也會去張晨爸媽家蹭飯,或者去酒店裏吃。


    吃完了飯,兩個人要麽逛街,要麽就在米市河邊散步,有時候也會去隔壁的“女人街”看看。


    譚淑珍和小芳走進隔壁的“女人街”,幾天不見,小芳看到吳歡滿臉都是痘痘,嚇了一跳,問:“你沒睡好?”


    吳歡點點頭。


    “很焦慮?”小芳繼續問。


    吳歡說對,明明很困,但躺到床上,頭一沾到枕頭,馬上就清醒了。


    “不會是我沒有把你們一點五億賣掉,心裏舍不得吧?”小芳笑笑。


    “不是,不是,絕對不是,老大。”吳歡說,“我是在想,看著賬上的錢,每天都這麽燒,但進來的一分也沒有,這才心裏著急,我每天都在想怎麽能夠賺錢。”


    小芳明白了,她和吳歡說:“這個不是你應該考慮的事情,錢要是花完,還可以進行b輪,你現在要考慮的,就是一條。”


    “是什麽,老大?”吳歡趕緊問。


    “你就考慮怎麽把流量做起來,明白沒有,什麽時候‘女人街’的注冊用戶能到一個億,你的任務就出色地完成了。”小芳說。


    “不用管賺不賺錢?”吳歡問。


    小芳說:“不用管,你就管流量。”


    吳歡長長地籲了口氣,她說:“這樣就簡單了,我有幾個計劃,晚上想清楚了,明天再找你匯報。”


    小芳說好。


    小芳和譚淑珍走出去,譚淑珍笑道:“我算是開眼了,還有公司隻管花錢,不用考慮掙錢的,你們的錢都是天上掉下來的?”


    小芳笑笑說:“不是不掙,是留著以後賺大錢,我讓他們一門心思把流量做起來,流量其實就是錢,流量做大之後,隻要找個轉化的方式就能來錢,沒有流量,才什麽都不是。”


    譚淑珍搖了搖頭:“反正我下麵的公司,要是隻會花錢不會掙錢,我肯定把總經理開了,對了,張晨什麽時候迴來?”


    “明天。”小芳說。


    張晨是和柳青他們,一起從巴黎先迴到北京,然後從北京飛迴杭城,小芳去蕭山機場接的他,兩個人久別重逢,乍一見麵,都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到了停車場,上了車,馬上就擁抱在一起。


    張晨問:“家裏好嗎?”


    “不好。”小芳說。


    “怎麽了?”張晨問。


    “我遇到麻煩了。”小芳說,“而且,還是兩個,都是大麻煩。”


    張晨嚇了一跳,趕緊問:“什麽大麻煩?”


    小芳忍住笑,搖了搖頭說:“還是迴家再說。”


    “好好,我們快迴家。”張晨趕緊說。


    張晨開著車,不時地轉頭看看小芳,小芳一臉嚴肅看著外麵,到了後來,小芳說:“不要看我,好好開車。”


    張晨想問,又連忙把嘴巴閉上了。


    兩個人開車到了“錦繡家園”,連張晨爸媽家也沒有去,而是直接去了自己家,進了門,張晨就叫:


    “小芳,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你先坐下。”小芳說。


    張晨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小芳也在他身邊坐下,小芳問張晨:“你想先聽第一件,還是第二件?”


    張晨迷糊了,什麽第一件第二件,你都沒有告訴我,我怎麽知道哪個是第一哪個是第二?


    張晨說:“都可以。”


    “想聽大的還是小的?”小芳問。


    張晨說大的。


    “我懷孕了。”小芳看著張晨說。


    張晨“啊哈”一聲大叫起來,一把就抱住了小芳,笑道:“這個是什麽麻煩,這個是好事啊,真的嗎?”


    小芳點點頭,用手推開了他,小芳說:“還不是麻煩,你說,我肚子要是大起來,我還怎麽工作?我手上有好幾個項目要忙,大肚子了怎麽辦啊,這個小家夥,來的真不是時候。”


    張晨笑道:“什麽時候來,都是好時候,你姐懷張向北的時候,還是我們剛剛自己開始創業的時候,你姐挺著大肚子,每天還要騎著自行車去開攤位門,自行車後麵的書包架上,還綁著山一樣高的衣服,怎麽辦,我們隻有兩個人,想不這麽做都不行。


    “我們現在,不管怎麽樣,都比那時條件好吧,還有向南,譚淑珍懷向南的時候,也一樣……”


    “珍珍姐懷南南的時候,怎麽樣了?”小芳問。


    張晨愣了一下,自知失言,趕緊說:


    “我的意思是,女人懷小孩的時候,什麽時候都是辛苦的,但又都是最好的時候,再說,你的工作,又不是跟著兩個墾荒戰士去墾荒,每天需要拿著鋤頭挖地,而是坐在那裏和人說話,孕婦就不能和人說話了?誰不是孕婦生的,還敢歧視孕婦?


    “你要是挺著大肚子去和老外談判,老外都要讓讓你,當年李鴻章和日本談判的時候,挨了日本刺客一槍,李鴻章還就是用紗布包著腦袋去和日本人談,日本人都讓他了。”


    “你可真會扯,親愛的。”小芳說著笑了起來,張晨也跟著嘿嘿地笑。


    “對了,你有沒有和爸爸媽媽說?”張晨問。


    小芳搖了搖頭:“我和我姐說了,姐笑話我了,我還沒有和爸媽說。”


    張晨說:“你要是和他們說了,就更會感覺到這個小家夥,來的真是時候。”


    “好吧,好吧,我認他了。”小芳偎依在張晨的懷裏說。


    “對了,你說的第二件,是什麽?”張晨問。


    小芳坐直了身子,還站起來,坐到了側麵的沙發上,這才看著張晨,認真地說:“你的事。”


    “我的事?”


    “對,親愛的,你還記不記得,我和你說的,幫你做那個利潤分配的模型?”


    張晨點了點頭。


    “這兩天你不在家,我晚上都在做。”


    “很難做嗎?”張晨問。


    “不難做。”小芳說,“我已經做好了,但是,我覺得我們錯了。”


    “我們錯了?錯在哪裏?”張晨奇怪了,問。


    “對,我們錯了,大錯特錯,我敢保證,要是我們這麽做了,可能要不了三五年,你的公司就會完蛋了。”小芳說。


    “啊!”張晨大吃一驚:“怎麽會?”


    “你聽我分析給你聽。”小芳說著,張晨也坐直了,他說:“好,好,你說。”


    “很多時候,有一個好的願望,最後得到的,往往會是一個最壞的結果,這件事情就是這樣,我們說百分之八十的利潤拿出來分配,利潤怎麽來的,是不是收入減去支出?”


    小芳問,張晨點了點頭。


    “支出包括經營和生產成本、稅收、公司運營的支出,還有最大頭的,是投資。”小芳說,“隻要我們把這個方案公布出去,實行一年,到第二年就會亂了套。”


    “怎麽會?”張晨問。


    “怎麽不會,你想想,大家為了多創造利潤,多分錢,會不會使勁地節約成本?”


    “會,不過,節約成本還不好嗎?”張晨說。


    “有些成本是可以節約的,有些是不可以的,要是因為節約成本,結果偷工減料、以次充好呢?”


    “不可能,那麽多人看著呢,誰敢做這樣的事情?”張晨說。


    “親愛的,你忘了,那麽多看著的人,他們可都是參與利潤分配的人,節約下來的每一塊錢,他們每個人都是有份的,你以為還不會嗎?到時候,就怕是下麵早就這麽做了,隻有你一個人不知道,大家都瞞著你,你一個人盯得過來嗎?”


    張晨倒吸了一口涼氣,確實,從邏輯上來說,是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不過:


    “我相信我們的人,不會這麽做。”


    小芳歎了口氣:“親愛的,所有的製度,包括國家法律,之所以要製定,是以人人都是壞人為前提的,而不是假設人人都是好人,要是那樣,就不必製定製度和法律了,而且,在利益麵前,人也是會變的,他今天是好人,你不能保證他一輩子都是好人。


    “特別,特別是你的製度,在縱容大家成為壞人的時候,你都還不能怪大家,隻能怪你自己,想一想,要是我們這個製度,會鼓勵大家偷工減料、以次充好,那就一定會發生,即使昨天沒有發生,今天沒有發生,明天也一定會發生。”


    小芳說著的時候,張晨就想到了趙誌龍,是啊,趙誌龍在自己手下,不是也那麽多年了嗎,在自己手下的時候,自己想過,有一天他會背叛自己,甚至想斷了自己的路嗎?最後的結果怎麽樣?


    就是姚芬,姚芬那樣的人,也都會在各種外力的因素壓迫下,做出那樣出格的事情,把希望寄托在大家都是好人,確實是太不靠譜了,反過來說,如果自己過於放縱,倒反可能,讓好人變成了壞人,縱容成了壞人。


    張晨不響了,小芳看著他說:


    “還有,為了利潤最大化,他們會不會想辦法偷稅漏稅,要知道,偷稅漏稅即使被發現,違法了,承擔責任,去坐牢的也是法人,也就是你,他們偷稅漏稅,都可以偷到自己口袋裏,而又不用承擔責任,這樣的便宜,誰不會撿?


    “還有,利潤最大化的途徑是不要投資,任何投資,都會減少公司的利潤,越大的投資項目,對公司利潤的影響就越大,想一想,這會造成什麽結果,那就是很有可能,從你以下,大家都會反對任何投資,即使你拍板投資,下麵不是消極響應,就是積極地阻撓。


    “你一個人想做的事情,要是下麵所有人都反對,你還做得下去嗎……”


    “小芳,你不用說了。”張晨已經不寒而栗,他擺了擺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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