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定在了十一月三、四、五三天,永城婺劇團的《莎士比亞與湯顯祖》,將在上海人民廣場邊上的上海大劇院公演。


    張晨和譚淑珍,都擔心票賣不出去,沒有人看,到時候整個劇場空空蕩蕩,隻有前麵幾排,請來的那些專家學者和媒體記者,那是多麽難看的場麵。


    譚淑珍讓老萬做好準備,到時就讓他們公司所有的人都去看戲,連那些建築工人也都請去,張晨和小米說,到時讓公司裏的人都去,還讓小米想辦法再動員一些人,又打電話問慧娟,三個酒店,能不能湊出來一些人。


    慧娟有點為難,她說:“張大哥,那個時候,正是晚餐最忙的時候,人抽不開啊,要是等晚餐結束過去,大概隻能看到下半場了。”


    張晨想想有道理,和慧娟說,算了,你們酒店就算了。


    劉芸和張晨說,我公司的人也可以連看三天。


    小芳問他們:“姐夫、珍珍姐,人還夠不夠,不夠的話,我請我合作的工廠幫幫忙,讓他們派工人過去。”


    二貨和張晨說:“指導員,不用那麽麻煩,我這裏帶三百個人過去沒有問題,隻要你一聲令下。”


    “你那裏哪裏來這麽多人?”張晨問,“你那些裝卸工不用裝卸貨物了?”


    “哪裏用得了裝卸工,逼養的,我讓他們租倉庫的,每個單位派兩個人,不就夠了。”二貨說。


    張晨和譚淑珍算算,這樣人怎麽應該也差不多了,場麵不會太難看。


    沒有想到,離演出還有三天,雯雯告訴張晨,票已經全部賣光了,一張不剩,還不夠賣。


    張晨嚇了一跳,問:“怎麽可能?上海那地方,現在就是演滬劇也坐不滿,何況是婺劇,上海人有幾個知道婺劇的?你以為是周立波的海派清口?”


    雯雯白了他一眼,說:“老大,你也太官僚,太那個什麽,就是自己看不起自己的那個什麽成語了。你以為我們的粉絲都是假人,是數字?告訴你,演出的消息在網上一發布,當天就賣掉一半的票了。”


    “真的嗎?”張晨問,“都是些什麽人來看啊?”


    “什麽人都有,全國各地的都有,當然是以上海和附近的居多,反正杭城和蘇州坐高鐵去的也不少。”雯雯說。


    張晨還是不相信,上了向南和永城婺劇團的微博看看,果然上麵討論得很熱烈,還有很多人在詢問有沒有票。


    張晨翻到最前麵發布的那條微博,發現雯雯寫的是全國今年隻公演三天,錯過就沒有了,怪不得粉絲會這麽踴躍。


    “怎麽樣,老大,幹得漂不漂亮?”雯雯得意地問。


    張晨說漂亮,確實漂亮,對了,你請的明星呢?


    雯雯把三天,每天會來的哪幾個明星告訴了張晨,張晨又吃了一驚,問,這麽多,一共需要多少出場費?


    “什麽出場費,讓他們蹭我們南南的熱度,是給他們麵子了,還要出場費?我告訴他們有哪些哪些媒體會來報道,還有哪些哪些人會出席,他們屁顛屁顛就來了,當然,我也威脅了幾個。”雯雯說。


    “你威脅什麽了?”張晨問。


    “我威脅她們,不給我麵子的話,我派集裝箱車子,堵到她們家門口去。”雯雯說,“我現在可以雯總,集裝箱車可以調一個連。”


    張晨哈哈大笑。


    統計之後,來的嘉賓還真的是不少,有雯雯請的,有柳青幫助請的,柳青他們也會來做現場報道,並對張晨進行專訪。


    向南自己打電話,邀請了這段時間在蘇州的白先勇老師,白先勇老師三號那天,也會蒞臨。


    北京的媒體,南方的媒體,上海的媒體,加上許文輝動員了杭城本地的媒體,都會到現場進行報道。


    雖然最後能決定向南他們能不能去北京的,是省文化廳,但那些評委和領導人在杭城本地,杭城本地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對他們也會形成壓力。


    到了演出那天,張晨坐在下麵觀眾席裏,陪著專家和領導,張晨朝整個劇場看看,暗暗吃了一驚,他發現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觀眾都是年輕人。


    在坐的專家也納悶了,大家都在嘀嘀咕咕說,怎麽有這麽多的年輕人會來看戲?


    隻有坐在前排的白先勇先生微微笑著,他說,我們《牡丹亭》演出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邊上馬上有人接過話茬,歎道,看樣子不是戲劇沒落了,沒有人看戲,是我們沒有合適的戲給他們看。


    張晨坐在那裏,雖然對這樣的狀況很滿意,但心裏還是很忐忑的,他知道年輕人喜歡湊熱鬧,喜歡追星,追得還有點瘋狂,但年輕人也是最不會買賬的,他擔心看到一半的時候,他們會不會一個個站起來離場了。


    譚淑珍在後台,她也看到了下麵的情況,她比自己上台還要緊張,一個個演員交待過去,特別是向南,她是叮囑了又叮囑,向南笑著和她說:


    “媽,我原來一點也不緊張的,結果被你說緊張了。”


    譚淑珍趕緊說:“好好,媽媽不說了,南南,你放鬆一點。”


    “知道了,媽。”向南說。


    譚淑珍不說向南了,一轉身又去說殷桃,殷桃趕緊說:“阿姨,阿姨,我知道了,我就是在讓自己放鬆。”


    “譚淑珍,要麽你自己上。”徐建梅說。


    譚淑珍苦笑著說:“要是能上,我還真的就自己上了。”


    “瞎操心!”邊上老譚罵了一句。


    老譚其實也很緊張,外孫女今天第一次登上這麽大的舞台,他比自己當年要登上人民大會堂的舞台還要緊張,那時他還是一個小孩,初生的牛犢,會怕誰?沒想到臨到老了,臨到自己的外孫女要上台了,他卻緊張了起來。


    但老譚克製住了自己的這種緊張,他沒有和譚淑珍一樣,把自己的緊張化成不停的嘮叨,而是和自己以前臨上台一樣,背靠著椅子,手裏捧著一個搪瓷杯,閉上了眼睛,不時地,就喝上一口。


    他聽到許老師的的鼓響了,知道演出馬上就要開始了。


    大幕拉開,下麵觀眾席就是一片驚歎,記者們都拿起相機,哢嚓哢嚓拍著,吳老師和馮老貴互相看看,點了點頭,他們知道觀眾這是被台上的舞美震驚到了。


    柳青悄聲問張晨:“張哥,這是你設計的?”


    張晨笑笑,沒有吱聲。


    柳青抿著嘴,也笑了一下,明白了。


    隨著演出的進行,張晨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他朝後麵看看,所有的觀眾都聚精會神地盯著台上,津津有味地看著,張晨懸著的一顆心,慢慢放了下來。


    這部戲和其他的戲不同,那就是沒有幕間休息,導演認為,幕間休息是最破壞一部戲的氣氛的,上半場好不容易渲染起來的氛圍,到了中間幕間休息,就散了,下半場要重新開始醞釀。


    張晨覺得有道理,同意一試,看看今天現場的反應,也確實不錯,年輕人本來看戲就不多,不習慣還要什麽幕間休息,最主要的還是他們的前列腺好,三個多小時的電影,不是也一樣沒有幕間休息嗎,上什麽廁所啊?


    整台戲八幕,一氣嗬成地演完,觀眾們起立鼓掌,意猶未盡,向南和殷桃他們出來謝了幾次幕,下麵一直在叫“再來一個”,也不知道再來什麽,總不能把整出戲再演一遍吧?


    “清唱,清唱,清唱一段。”


    雯雯和向南、殷桃說,兩個人恍悟,返迴台上,一人清唱了一段,贏得一片掌聲,不過還不放過,又上台,又唱,如是三次,最後向南朝台下鞠躬,笑著和大家說:


    “哥哥姐姐們,總要有結束的時候吧?求放過,求放過。”


    下麵的觀眾這才大笑,鼓掌,算是放過了她們。


    散場了,孫晉走過來激動地和張晨說:“可以了,老同學,哪怕是不能進京,也值得了,就今天這個場麵,哪裏見過。”


    連著三天的演出,盛況空前,網上熱熱鬧鬧,惹得網下,上海大劇院門口,每天居然都出現了很多等退票的人,向南他們準備上大巴迴酒店的時候,也被人團團圍住,拿著節目單索要簽名,那情景還真的和大明星一樣。


    第三天晚上演出結束,張晨特意讓慧娟,安排淮海中路土香園大酒店加班,在那裏舉行了慶祝晚宴,張晨和譚淑珍,給每一位趕赴上海的演職員,頒發了兩千八百元的大紅包。


    孫晉和丁百苟說,我們的研討會,也要加把火。


    丁百苟說,不用加,火已經燒起來了,現在媒體上都是這次演出的報道,有好幾個,原來推脫有事,不能來參加研討會的人,都說可以來了。


    “變色龍!”孫晉罵道。


    丁百苟說:“他們是怕得罪浙婺,不敢來給我們抬轎。”


    “現在呢,現在不怕了?”孫晉氣惱地說。


    丁百苟笑道:“現在知道這次研討會,肯定是媒體矚目,這是給他們自己長臉的時候,還怕什麽。”


    孫晉和丁百苟,一個代表永城市政府,一個代表永城市文廣旅體局,一桌桌地給大家敬酒,敬完酒迴來坐下,丁百苟問譚淑珍:


    “譚老師呢?怎麽沒有看到譚老師?”


    譚淑珍說:“他看了兩天,大概放心了,今天和老楊已經迴去了。”


    明天,整個團就要迴永城了,而馮老貴和向南、殷桃他們幾個主要演員,會和孫晉、丁百苟他們在杭城留下,參加後天由永城市政府在杭城舉辦的,《莎士比亞與湯顯祖》的研討會。


    研討會放在艮山電廠,張晨他們的會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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