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柳青他們一行六人,到了紐約,這次他們要去的是紐約大都會博物館、古根海姆博物館和紐約現代美術館,張晨把趙欣也帶上了。


    小芳和張向北到肯尼迪機場來接的他們,開著一輛麵包車,開車的是張向北。


    一家人乍一見麵,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熱烈,心裏很激動,但表麵反倒有了更多的矜持,張向北看到張晨,甚至有點往後縮。


    雖然平時在msn上,他們也經常視頻聊天,但真的一見到真人,大概是因為分開的時間實在是太久,彼此有些生分,張晨、小芳和張向北,三個人都有點拘謹,彼此看著笑著,小芳叫了一聲“姐夫”後,一下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張向北幹脆連“爸爸”也沒有叫,隻是衝著他嘿嘿地笑著。


    好在人多,很快就化解了他們的尷尬,柳青看到小芳,脫口而出一聲“真像!”大家知道,她說的是小芳和“河畔美術館”裏的那幅《姐姐》上麵的小昭真像,小芳朝柳青笑了一笑。


    張晨給他們彼此介紹,然後大家上車,張向北幫他們拉開車門之後,又跑去了前麵,替小芳拉開副駕座的門,小芳上車的時候,輕拍了一下張向北的肩膀,那個神情,不是在和張向北說謝謝,倒更像是在誇他“真乖”。


    張向北看到張晨有些生分,轉身和小芳卻很親昵。


    趙欣悄悄和張晨說:“他們可真像母子,不不,這樣媽媽太年輕,老大,你看他們像不像親姐弟。”


    張晨笑笑說:“那當然,張向北就是小芳帶大的,現在終於要帶進大學了。”


    張晨這樣說著的時候,心裏有些感慨。


    張晨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小芳帶他們先去法拉盛的一家餐館吃飯。


    除了張晨,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到美國來,柳青饒有興趣地看著車窗外麵,車子過了皇後區之後,柳青和張晨說:


    “和歐洲的城市相比,紐約看上去很著急。”


    張晨知道她說的意思,就是暴發戶嘴臉唄,張晨說:


    “當然,歐洲經曆過第一和第二次大戰,美國不但沒有,還從中得利了,第一次世界大戰,讓它崛起成為西方大國,而第二次世界大戰,讓它變成了超級大國,它想不誌得意滿都不可能。


    “二戰後的歐洲複興計劃,最後變成了馬歇爾計劃,這個剛開始資助老大哥們的小老弟,後來變成了大哥,反過來歐洲變成了它的小老弟,它不得意可能嗎。”


    張晨的話,不僅讓車廂裏的人笑了起來,連坐在前麵副駕座的小芳也笑了起來。


    “不過,我覺得,以後上海和北京,看上去會比紐約更著急。”張晨說。


    “不要以後,我看現在就是了。”柳青說,“我們剛剛出來的肯尼迪機場,和北京上海的機場相比,簡直就是三級貧困戶。”


    小芳笑道:“還真是,我碰到的每一個從國內出來的人,都會這麽說,紐約的機場,道路,都是他們嘲笑的對象,但你和美國人接觸的時候,你有時候又會錯亂的,真的還有很多的美國人,他們以為,中國的男人還留著辮子,美國人對美國以外的世界,真的不關心。”


    張晨心想,其實哪裏的人不都是一樣,在國內,有多少人,特別是沿海地區的人,他們早就以為,天下已經是自己的天下了,有誰會去關心,比如像李勇當過鄉長的那個地方,現在怎麽樣了。


    從這個角度說,人看外麵世界,隻要通過自己這一扇窗戶,還真是對的。


    車過法拉盛公園的時候,張晨想起來了,問小芳,紐約的塔吉特是不是就在這裏?


    小芳說對,“羅斯福大街這裏進去就是,需要去看看嗎?”


    張晨搖搖頭說:“不用了,過幾天傑西卡會來紐約,肯定會過去的。”


    小芳點了點頭,傑西卡和小芳早就已經見過,金融危機那次,小芳組織了資金,幫塔吉特公司的股價炒了上去,後來傑西卡到紐約,專門去華爾街看了化學芳。


    徐巧芯她們年初到美國來,她們在西雅圖又見過一次麵,張晨他們美國分公司的房子,還是傑西卡讓他們西雅圖的塔吉特公司幫助找的。


    張晨他們這一次赴紐約拍攝,雖然央視的外事部門幫他們聯係了,但高傲的美國人,看外國的媒體,總覺得是“鄉窩銀”的媒體,愛理不理的,結果很不理想,和央視溝通的工作人員,很生硬地告訴他們,閉館期間要進入館裏拍攝是不可能的。


    哪怕是大都會博物館裏,還有專門的中國館,裏麵收藏了大量的中國文物和藝術珍品,但在他們看來,那個中國隻是一個符號,是他們博物館的一部分,和現實的中國,是不搭界的。


    不管是大都會博物館還是紐約現代美術館,都是這樣迴複,古根海姆博物館的態度好一些,因為他們一年多前,剛舉辦過蔡國強的《蔡國強:我想要相信》的作品巡迴展,現在古根海姆博物館進門的大廳裏,還永久地展示著蔡國強的火藥藝術。


    他們對當代的華人世界,有更多的了解,因此,對來自華人世界的最大電視媒體,展現出了足夠的重視,表示可以完全配合。


    這背後的原因是,古根海姆是一個文化托拉斯,他們除了在紐約有古根海姆博物館之外,在拉斯維加斯、西班牙的畢爾巴鄂、德國的柏林和意大利的威尼斯都有分館,而且還在世界各地布局,他們甚至希望,有一天在中國也可以有他們的分館。


    他們因此,對央視表現出了熱情,就不奇怪了。


    大都會博物館和紐約現代美術館,可以不理會央視,但他們不可能不理會自己背後的金主,那些基金會,特別是紐約現代美術館,背靠的就是洛克菲勒家族,一九二九年創建的時候,三位創建的女士之一就有abbyaldrichrockefeller。


    她的兒子,後來的主要讚助者nelsonrockefeller,更是把現代美術館,稱為媽媽的美術館,紐約現代美術館,大家也更習慣叫它“猛瑪”,它的標識,是大寫的四個英文字母“moma”。


    趙欣笑著說:“這美術館的誕生,和我們美術館倒是很像。”


    張晨說對,“可惜的是,英語有霸權,他們掌握著世界的話語權,可以讓他們的影響力波及世界,在這點上,我們先天不足,所以不管是我們的美術館還是中國的畫家,隻能處在邊緣的位置,這是很不公平的。


    “就其中美術品的質量來說,我們其實並不輸他們,但名氣沒有他們大,而大多數觀眾,去美術館,都是奔著展品的名氣去的,他們又看不懂。”


    柳青說:“還真是這樣,像羅浮宮,我們覺得看兩天也看不完,但我碰到很多國內去的遊客,他們覺得十分鍾就夠了,進去就直奔《蒙娜麗莎》,到了那裏,在人群後麵遠遠看一眼,就準備出館,覺得自己這就已經來過羅浮宮了。”


    “對他們來說,最遺憾的大概就是不允許拍照。”張晨說,車上的人都笑了起來。


    洛克菲勒家族和耶魯大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耶魯大學的“骷髏會”,幾乎每一批的新成員,都有來自洛克菲勒家族的人。


    小芳通過她自己的關係,幫助他們落實好了,大都會博物館同意他們下午五點半閉館之後,進去拍攝三天,每天兩個小時,而現代美術館更是大方,同意他們在周二的閉館日,進館拍攝一整天。


    到了餐館門口,大家下車,往裏麵走,張向北去停車。


    小芳和張晨說:“姐夫,北北這幾天就跟著你們,給你們當翻譯,反正他也已經高中畢業了,沒什麽事,這幾天,他天天泡在這幾個地方,環境也熟。”


    張晨奇怪了,問:“他不是很討厭去這些地方嗎?”


    小芳抿著嘴笑,她悄聲和張晨說:“為了要陪你們啊,他這幾天可認真了,從這些地方買了很多的資料在看,你們有什麽不清楚的地方,可以問他,他對裏麵的路線和展品的位置,比我還了解。”


    張晨明白了,大家圍著餐桌坐下,過了一會,張向北也到了,張晨問張向北,有沒有幫我們規劃好這幾天的行程?


    張向北點點頭說,規劃好了,今天是周四,明天和後天周五周六,這兩天大都會博物館都是晚上九點才閉館,你們拍不了。


    我的建議是,這兩天你們就先作為遊客,把這三個地方都參觀一遍,然後做好拍攝的計劃,這樣到了周日和周一,進了大都會博物館,就可以直接開始工作了,周日周一大都會,如果還需要補拍的,後麵再找時間約一次,周二一整天就在現代美術館,最後去古根海姆拍攝。


    “古根海姆我覺得最有特色,比裏麵那些亂七八糟的美術作品更有價值的,是建築本身,所以古根海姆,就選擇白天開館的時候拍,還更有感覺,不然,一座空蕩蕩的博物館,太假了。”張向北說。


    柳青說好,“你這個計劃很好,就按你的計劃走。”


    張晨問:“什麽叫亂七八糟的美術作品?古根海姆,裏麵可是有康定斯基、孟德裏安、高更和莫奈的很多藏品。”


    “我不知道,反正看上去都是亂七八糟的。”張向北說,“還不如大門進去的,那個福建人的東西好看,他那個要是在現場,看著火藥炸開來,一定很過癮。”


    張晨啞然失笑,知道張向北說的福建人就是蔡國強,這個當代世界,影響力最大的華人藝術家,對大多數中國人來說,就算不知道他的名字,也肯定看過他的作品,北京奧運會開幕式的煙火和開場前的那八個巨大的空中腳印,就出自他的手。


    這個從福建漁村出來的農村子弟,說起來和張晨還有一些相近的地方,他上的不是正兒八經的美術院校,而是上海戲劇學院,學的是舞台美術。


    張晨覺得,可能也就是這樣的經曆,反倒造就了他,讓他的作品,有了更多的表演性,他是把天空當成了他的舞台,而焰火,是他派遣上場的演員,與其說他是一個畫家,不如他是一位導演,他在做的,也確實更像是一個導演的工作。


    一場煙火秀,需要調動很多的人力物力,準備的時間曠日持久,但作品的完成隻有幾分鍾,而且必須是一次生成,沒有辦法修改的,成功是一次性的,失敗也是一次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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