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是書院離動感地帶沒有多遠,譚淑珍聽說向南在張晨這裏,她沒像張晨說的那麽誇張,五分鍾就趕到了這裏,不過,還是用了最快的速度,隻不過十幾分鍾,她就已經到了。


    一路上還罵罵咧咧的,嫌前麵的車開得太慢,嫌怎麽這麽倒黴,紅燈過了還是紅燈,一路都遇到了紅燈。


    在向南看來,她媽媽還是來的太快,在她感覺,連五分鍾都還沒有,她媽媽就已經到了。


    譚淑珍進來,一眼就看到了立在沙發邊上的,向南的大行李箱,她第一句也是問:“南南,這麽早就放假了?”


    向南搖了搖頭。


    “你這是要去橫店拍片子,對嗎?”


    譚淑珍馬上又想到了,向南要是去橫店拍片,路過杭城,也很正常。


    “來來,譚淑珍,先坐下來,別問東問西的。”張晨說。


    “去,我問我女兒話,關你什麽事?”


    譚淑珍白了張晨一眼,張晨罵道:“你要問話,坐下來就不能問?”


    譚淑珍在向南身邊坐了下來,伸手拉住了向南的手,真的麵對著媽媽,向南的心裏還是緊張,她的臉色有點蒼白,被譚淑珍握著的手卻是滾燙的。


    譚淑珍見向南的臉色不是很好,她抬起右手,用手背試了試向南的額頭,沒有發燒,譚淑珍輕輕籲了口氣。


    張晨見到這個情景,知道向南是心裏發怵,不敢開口,也知道譚淑珍要是知道了向南退學的事情,當場肯定會發飆,張晨說:


    “向南,你去隔壁趙晶晶那裏玩一下,我和你媽媽說點事。”


    向南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趕緊“嗯嗯”地點著頭,她站了起來,左手還被譚淑珍的手握著呢,她伸出右手,把譚淑珍的手輕輕掰開,逃也似地出了門去。


    譚淑珍愣了一下,有點錯愕,眼看著向南出去,譚淑珍盯著張晨問:


    “張晨,你們在搞什麽鬼。”


    張晨笑道:“我這不就是要告訴你嘛。”


    “你說。”譚淑珍盯著張晨,心裏有了不好的感覺。


    “向南她不是放寒假,也不是路過杭城,這次迴來,她是準備退學了。”張晨說。


    “什麽?”譚淑珍騰地站了起來,“張晨,你說什麽?”


    “坐下,坐下。”張晨說,“你一驚一乍幹嘛,坐下來說。”


    “我坐得下嘛?”譚淑珍吼著,“張晨你把話說清楚,你說向南南她退學是怎麽迴事?”


    “沒有你想的那麽可怕。”張晨說,“向南隻是自己不想再讀了,寫了退學申請,不過,雯雯已經讓她老師把申請扣下來了,向南就是在杭城,再待幾天也沒有關係,她迴去還是可以繼續念。”


    譚淑珍聽了這話,才稍稍放了點心,重新坐了下來。


    張晨說:“隻要我們這幾天能做通向南的工作,她自己願意迴去上學就行。”


    “我不管,那這個工作,要你來做,南南她聽你的話。”譚淑珍說,“對了,當初去上電影學院,也是找你當的說客,我記得裏當時說過,你要對她負責。”


    張晨笑道:“好好,我負責,譚淑珍,你先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不管?你要是真不管了,我把向南帶迴家去養起來了,我還養得起她。”


    “做夢,你想白撿一個兒媳婦?”


    “那你還想要彩禮?”張晨問,“可以啊,你要多少?”


    譚淑珍把手一揮,罵道:“張晨,我警告你,你別想再來那套,你又想嬉皮笑臉把事情混過去,對不對?我說怎麽南南迴到杭城,我都不知道,跑到你這裏來了,是你去機場接的她,對嗎?”


    “不是,她自己打的過來的。”張晨說。


    “那南南要退學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譚淑珍問。


    張晨搖了搖頭,他說不是,“我也是她到了我辦公室才知道,不過,譚淑珍你說的沒錯,她到了杭城,沒去你那裏,先到我這裏,我想,她確實是有點怕你這個自走炮。”


    “你就是願意給她當擋箭牌。”譚淑珍罵到。


    張晨說對,我願意,你有箭要射啊?


    “譚淑珍,虧你還是當媽媽的,你說到現在,就連一句也沒想問,向南為什麽想退學,為什麽要迴來,你以為向南是個好衝動的人,頭腦一發熱,就跑迴來了?”張晨罵道。


    譚淑珍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她說:“那你問了,她為什麽要退學嗎?”


    “當然問了,沒問清楚,我會給你打電話?”張晨說,“我還讓雯雯找向南老師了解過了,確定沒有其他的事,沒有外部的原因,想退學,要迴來,完全是向南自己的決定。”


    譚淑珍歎了口氣,她說好吧,張晨,那你告訴我原因。


    張晨把向南和他說的話,告訴了譚淑珍,和譚淑珍說,我覺得向南想退學不是沒有原因的,誰願意在那樣的環境裏生存,說實話,我聽到那個圈子,是這麽一塌糊塗,我都不忍心再讓向南迴去。


    譚淑珍歎了口氣,她也說:“知道演藝圈有點亂,沒想到是這麽不堪。”


    “所以,譚淑珍,我覺得,向南她想退學,一半的原因在你。”張晨說。


    譚淑珍睜大了眼睛瞪著他,罵道:“張晨,你也太會胡扯了吧,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向南不是你的女兒?”張晨問,“你老實說,向南的脾氣,和你像不像,我看是太像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譚淑珍,你告訴我,你要是在那樣的環境,你會不會適應?你會不會同流合汙?對了,譚淑珍,就那個姓陳的,你要是在場,你會不會也給他一個巴掌?”


    “好吧,我會。”譚淑珍說,“但就是這樣,也不是她退學的理由,清者自清,我們可以完全不理會這一切就可以,不要去管別人怎麽樣,就管好自己,自己上自己的學就行。”


    “然後呢?”張晨問。


    “什麽然後?”譚淑珍不明白了。


    “自己上自己的學,然後呢?”張晨問,“上到畢業,拿到了畢業證書,然後呢?然後就離開這個行業,還是繼續在這個行業待下去?繼續清者自清,甚至可以你出錢,或者我出錢,拍一兩部電影,然後繼續清者自清,和外部絕緣,不用理會其他的人?”


    譚淑珍被問住了。


    “向南是需要名,還是需要利?”張晨繼續問。


    “我怎麽知道。”譚淑珍沒好氣地說,“但她總不能因此就什麽都不幹,雖然她就是在家裏,我也養得起她,對了,還有你會養,但她,總不能這樣做,這樣,人一樣會廢掉的。”


    “當然不能這樣,她需要的是生活,是她自己選擇的生活,向南沒有你想的那麽頹廢,她還不想當寄生蟲。”張晨說,“她自己主意大著呢,她想到退學的時候,就想到了接下去自己想幹什麽,說實話,前麵我聽到了,也覺得很意外,但想想,又合情合理。”


    譚淑珍問:“她想幹什麽?”


    “她想去劇團,想去當白素貞。”張晨說。


    “啊!”譚淑珍又是騰地站了起來,問:“你說什麽?”


    “她想去劇團,去演《盜仙草》,去演《三請樊梨花》,你啊什麽啊,沒聽明白?”張晨問。


    “有沒有搞錯,張晨,放著好好的電影學院不上,要退學,我還以為她有什麽遠大理想,退學了隻是為了要去劇團,要去學婺劇?張晨,她腦子不清楚,你跟著也不清楚了。”譚淑珍吼道。


    “婺劇怎麽了,唱戲怎麽了,唱戲就低人一等,戲劇就低人一等,隻有電影和電視劇才是高尚的,對嗎?譚淑珍,你現在雖然不唱戲了,但別忘了,你就是劇團出來的,你自己就學了二十幾年的戲,你沒有必要,把唱戲的貶得這麽一分不值吧?”


    “你胡扯什麽呢,我有這麽說嗎?”譚淑珍問。


    “你沒這麽說嗎?你自己想想你自己前麵說話的口氣,‘我還以為她有什麽遠大理想,退學了隻是為了要去劇團,要去學婺劇?’在你這話裏麵,是不是高低立判,是不是不學婺劇,而是去拍電影,才是有遠大的理想?”


    “煩煩煩,你別拿我的話繞我,張晨。”譚淑珍罵道,“劇團要是那麽好,你還出來幹嘛?我還出來幹嘛?”


    “我出來是因為劇團待遇差,工資都發不出,沒有辦法,但要是撇開這個,譚淑珍,你說劇團有什麽不好的?”張晨說著用手指著譚淑珍,“別胡說啊,別說話不過大腦,想清楚了再說,現在劇團,可是我們的,要是不好,我們也是在罵自己。”


    譚淑珍被張晨搞得哭笑不得,張晨說:


    “連向南都已經想到了,她和我說,劇團裏不就是工資低嘛,她說,就算沒有工資又怎麽樣,我媽會養我,說,譚淑珍,你在劇團裏的時候,要是不必為工資發愁,還有人會養你的話,你會不會覺得劇團很差勁?”


    譚淑珍還真的想了一下,要是那樣,她不得不承認,劇團還真的是沒有那麽差勁,不然,也不會離開劇團那麽久了,對劇團還是會有感情。


    譚淑珍還是有點不服氣,她罵道:“劇團那麽好,張晨,你怎麽不讓北北去劇團,就知道拿別人的女兒開銷。”


    “他沒有那個才能啊,他要是有那個才能,我肯定讓他去,別的不說,我還恨他不喜歡畫畫呢,他要是喜歡畫畫,我肯定讓他畫,什麽大學不大學的,上不上都無所謂。”張晨說,“譚淑珍,你就知足吧,向南可是把你所有的天賦都遺傳了。”


    張晨接著就和譚淑珍說了他在三亞看到的那個向南,在台上台下的情景。


    張晨說著的時候,譚淑珍也想起了她帶著向南在三亞的情景,那個時候的向南,確實是很幸福的,就和自己以前一樣,哪怕是寒冬臘月,在外麵天天打地鋪,但心裏是充實的,每天其他的什麽事情都不需要想,就想著怎麽上台把戲演好就行。


    向南要是能夠這樣,每天很充實,每天都快快樂樂的,還有什麽不好?


    譚淑珍有點心動了。


    “譚淑珍,我們這麽努力地拚,這麽努力地去賺錢,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讓我們的下一代,不要像我們這樣辛苦,還需要為錢發愁,我們不就是想給他們創造條件,讓他們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道路?”張晨說。


    譚淑珍暗歎了一聲,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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