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給張晨打電話,和他說,華爾街這邊恐怕會出大事。


    “怎麽了?”張晨問。


    “cds會出問題。”小芳說,“我們年初就預計,cds可能會出問題,已經提出了預警,現在我們公司在收縮,能不能獨善其身,很難說。”


    “什麽是cds?”張晨問。


    “翻譯成中文的話,就叫信用違約互換,金融衍生品,很類似於保單,金融產品的保單,但比保單複雜多了,層層加杠杆,一千億美金的貸款,通過cds,會把幾十萬億的資金牽扯進來,而源頭,卻是次級債。”


    “不懂。”張晨笑道,“什麽又是次級債?”


    “把錢放給了不該放的人,特別是房屋貸款,放給了那些沒有能力償還、甚至沒有固定收入的人,房價一直在漲,利率很低的時候,可能不會有問題,但隻要房價滯漲,貸款利率提高,大批的貸款違約就會產生。”小芳說。


    “有點明白了。”張晨說。


    “但貸款給這些人的金融機構,他們的錢,也不是他們自己的,而是通過我說的cds,加了幾十倍的杠杆,從金融市場融來的,所以源頭出問題後,就會造成了骨牌效應,後麵一連串的金融機構和保險公司,全部會出問題。”


    “對我們會有影響嗎?”張晨問。


    “有,姐夫,我打你電話,就是要提醒你,直接的影響就是,美元會貶值,而且幅度會很大,所以,姐夫離岸賬戶裏的錢,要做避險處理。”小芳說。


    “怎麽處理?”張晨問。


    “換成避險能力強的貨幣,比如日元或澳幣,或者黃金。”


    張晨說好,怎麽處理,我讓趙晶晶和徐巧芯和你聯係。


    小芳說好。


    “還有,姐夫,風險如果擴大,美元貶值變成長期趨勢的話,你還要注意間接的風險。”小芳說。


    “什麽風險?”張晨問。


    “出口會受到影響。”小芳說,“我也一直在研究塔吉特,我覺得他們的風險很高。”


    “怎麽了?”張晨心裏一驚,問。


    “他們的很多商品,特別是家庭裝修材料這塊,都是在做按揭的,塔吉特的客戶,你也知道,本身就是次級債的受害者,他們要是連房貸都還不起,你想,還還得起裝修款嗎?”小芳說,“還有,塔吉特他們的婚禮計劃,也是可以按揭的,這個直接影響到你們吧?”


    張晨說對,如果這樣的話,確實有風險,不過,我們和他們做的都是cif價,也就是離岸價,他們下訂單的時候,會先付定金,我們的貨送到上海港,他們就會把全部的貨款付過來,這個,風險應該不是很大吧?


    “理論上是,但還是有,比如他們付了定金,但你們的產品送到上海港的時候,他們付不了後麵的款,定金應該是很少吧?”小芳問。


    “百分之十。”張晨說。


    “對啊,如果你們二十三十個櫃都積壓在碼頭,他們後麵百分之九十的貨款付不出來,你們還是會有損失,對嗎?”小芳繼續問。


    張晨苦笑道:“不用到碼頭,隻要我這裏生產安排下去,出現這個情況,損失就慘了,這一批貨,都堆在廠裏,我賣給誰去。”


    “嗯,姐夫,所以要小心一點。”小芳想了一下,她說:“姐夫,我想你們可以調整一下,把訂單分散,快進快出。”


    “怎麽做?”張晨問。


    “我對工廠不是很懂啊,姐夫,但我想,理論上是可行的,比如他原來三十個櫃一個訂單,你們就要求把這個訂單,分成三十個小單,一個櫃一個訂單,生產上也是這樣,一個櫃一個櫃安排生產,一個櫃一個櫃出貨,也是一個櫃一個櫃收款……”


    “我明白了,小芳。”張晨打斷了小芳的話,“這樣,即使出現你說的風險,我們最多也就幾個櫃在碼頭和生產線上。”


    “對,姐夫,這就最大程度地降低了風險,雖然可能會麻煩一點。”小芳說。


    張晨點點頭,他說:“小芳,你這個辦法好,麻煩不怕,我安排一下,就這麽做。”


    “姐夫,也可能是我杞人憂天。”小芳說。


    “杞人很好啊,有憂患意識,就怕是瞎子摸象的盲人,那才可怕。”張晨說,小芳咯咯笑著。


    “謝謝你,小芳!”張晨說。


    “謝我什麽,不是自己家的事嗎。”小芳說。


    張晨看了看手表,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多鍾,小芳那裏是晚上十點多鍾,張晨問小芳,張向北睡了嗎?


    “已經睡了。”小芳說。


    “小芳你現在要睡覺嗎?”張晨問。


    小芳笑道:“我還早,我還有資料要看。”


    “那我等會讓趙晶晶和徐巧芯打你電話,可以嗎?”張晨說。


    “當然可以。”小芳笑道,“我睡著了也可以讓她們把我叫醒,沒關係的。”


    張晨也笑了,他說好……


    “不許說謝謝,姐夫!”小芳好像知道張晨接下來要說什麽,馬上說。


    張晨笑道,好好,不謝謝,這是你應該做的。


    小芳笑道,這還差不多,我就喜歡你這麽說。


    張晨放下電話,馬上把徐巧芯和趙晶晶叫了過來,把小芳電話裏說的事和她們說了,兩個人一聽都嚇了一跳,徐巧芯叫道:


    “我去,奶奶的,暗潮洶湧啊!”


    張晨看了她一眼說,不錯,這個詞用詞準確。


    徐巧芯嘻嘻笑著。


    張晨和趙晶晶說,你們過去,和小芳聯係,她會叫你們怎麽處理的,不行的話,趙晶晶,你就把轉賬密碼直接給小芳,讓她幫助操作。


    趙晶晶說好。


    張晨和徐巧芯說,你們先去處理離岸賬戶的事,處理完了,你和我一起去廠裏,去和你那個死趙誌剛商量好,生產上怎麽調整,然後,你再把我們要求把訂單化整為零的想法,和你那個死傑瑞聯係。


    徐巧芯說好。


    兩個人走了出去。


    過了一個多小時,兩個人迴來,趙晶晶和張晨說,都處理好了。


    張晨說好,他站了起來,和徐巧芯說,我們走,去見你那個死趙誌剛。


    “不吃飯了?”徐巧芯問,時間已經是十二點多鍾。


    “你餓了?”張晨問。


    徐巧芯連忙說,你不餓我就不餓,走走走,我們去工廠吃。


    張晨打電話想叫小武,徐巧芯叫道,不要叫那個死小武,我來開。


    張晨奇怪了,什麽時候,小武也變成死小武了?


    徐巧芯嘻嘻笑著。


    到了車上,張晨問徐巧芯,不是給你配了車嗎,怎麽,還沒有開過癮?


    徐巧芯噘著嘴說,都沒有怎麽開,我讓那個死小武陪我開車,他就是不肯去,還是老大你好,老大,我和你說,你坐在邊上,我開車的時候好像特別放鬆。


    張晨笑道,是撞了反正我會賠?


    不是不是,我都老司機了,還撞車,丟死人了,小莉他們這種新手,才會幹這種事。


    張晨大笑,他說,老司機還自己不敢單獨上路,要小武陪?


    “不是,我去的時候,那個小莉也要去啊,這個死東西,還老是要搶方向盤,我怎麽敢帶她,上次出去,碰到了一個大伯,就碰到一丟丟,沒有受傷,那大伯拍著引擎蓋朝我們吼,我們都快被他吼哭了,小武要在,是不是就沒事了。”徐巧芯說。


    張晨笑道,原來你們把小武帶身邊,是當保鏢用的。


    徐巧芯歎了口氣:“可這個死小武,不願意啊,老是躲我們。”


    他們到了廠裏,把趙誌剛叫了過來,張晨把事情和趙誌剛說了,趙誌剛說,那這樣的話,我這裏是不是也要大單換小單了,麵料和輔料,都要一個櫃一個櫃訂?生產上麵,也需要重新安排?


    張晨說對。


    “這樣的話,麵輔料的價格就比較難談。”趙誌剛說。


    張晨想了一下,他說,可以這樣,你下一個總的訂單給他們,讓他們備料,但出貨,還是分批出,萬一我們中間喊哢,他們也隻是備了料,備了料又沒有關係的,不生產我們這個,他們還可以生產其他的,不會有什麽損失。


    趙誌剛說好,這樣可以。


    趙誌剛這裏商量好,確定下來,張晨讓徐巧芯和傑瑞聯係,把他們的要求和對方說。


    “老大,現在美國後半夜,你讓我這個時候,去找那個死傑瑞?”徐巧芯問。


    張晨笑了起來,他說我忘了,好吧,晚上你再和他聯係。


    “老大,你是不是還忘了一件事?”徐巧芯問。


    “什麽事?”張晨奇怪了,反問。


    “你忘了我們到現在,還沒有吃中飯。”徐巧芯說,“已經兩點多了。”


    “沒有,食堂現在也休息了,老傅他們都下班了,沒有飯吃。”趙誌剛馬上叫道,“你們自謀出路。”


    這個時間點,連一號路那裏的哪些店,一家家都關門了,張晨他們一直開到新塘路,轉進去開到景芳,才找到一家新豐小吃開著門,兩個人吃了蝦肉餛飩和小籠包,張晨還要了一碗牛肉粉絲。


    晚上的時候,徐巧芯打張晨電話,和他說,那個死傑瑞,一定要問我,為什麽我們要這麽做,老大,我怎麽和他說?


    “你這麽聰明,就想不出一個理由?”張晨問。


    “我也不知道啊,這個死傑瑞一直問一直問,我都被他搞糊塗了。”徐巧芯說。


    張晨想了一下,他和徐巧芯說,就說紡織廠現在訂單很忙,一下子趕不出這麽多的貨,但我們已經和他們談好,他們可以每天安排兩台織機,生產我們的貨,這樣,我們工廠也要根據麵料的供應情況做調整,每天出一兩個櫃的成品。


    “這個理由好,東西做好了,放工廠幹嘛,當然每天發給他們,他們也好安排。”徐巧芯說。


    “對,就這個理由。”張晨說。


    到了淩晨兩點多鍾的時候,徐巧芯給張晨發來一個短信,兩個字:“搞定。”


    張晨迴了一個短信:“辛苦了,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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