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他們四個人到了三亞,當天晚上,人民路半畝田大酒店頂樓的夜排檔開張,也沒有做什麽廣告,曹敏芳和張晨說,這酒店,靠的還是口碑,廣告吸引來的,來一次,就不會有第二次,三亞這麽小的地方,真要好,傳開很快的。


    這天晚上,雖然是開張,但其實並不是正式的對外營業,來的都是拿了招待券,他們請的關係戶和老客戶,曹敏芳和張晨說,今天晚上不能算的,好不好,要從明天晚上開始看。


    她這是在給張晨打預防針。


    吃完晚飯,張晨他們四個人到外麵海灘上轉了一圈,迴到酒店的大堂,劉立杆看著二貨說,還有沒有存貨,總不能今天晚上,就我們四個和尚過一整夜吧?


    二貨說對,這夜老酒,就是要喝花酒才有意思,存貨沒有,逼養的,天涯何處無叮咚,我去給你們找就是,你們在這裏等著。


    二貨開著車出去了,這裏的三個人都將信將疑,張晨說,三亞哪裏有什麽叮咚,我來三亞這麽多次,一次也沒看到過。


    二貨出去半個小時,迴來了,讓他們大吃一驚,他還真的帶迴來四個女的。


    張晨看看這四個女的,個個都是一米七幾,氣質容貌都還不錯,也不像是叮咚,一問,她們果然都說自己是模特。


    二貨悄悄和他們說,屁個模特,逼養的,還不是叮咚,三亞新絲路模特大賽後,就有一大批這樣的人在三亞,靠什麽生活,還不是靠人養著。


    劉立杆奇怪了,他問二貨,怎麽我來幾次,都沒有發現這些尤物,你幾年不來三亞了,這是從哪裏找出來的?


    張晨和孟平也感覺到奇怪,就這四個女的,就是在大街上看到,他們也不會以為她們是那種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二貨這跑出去一趟,怎麽就找到了她們?


    二貨大笑,他說,我開著車在街上轉一圈,聞都聞得出來,哪些人是幹這個的。


    你他媽的是警犬?張晨罵道。


    二貨說,聞其他不行,就這個,我一聞還真的就能聞出來。


    孟平大笑,他說,你這是職業經理人。


    八個人到了半畝田大酒店的樓上,正好一桌,呂紅給他們留了桌子,等他們十一點多到樓上的時候,樓上已經是座無虛席,舞台上的演出也已經開始。


    那四個女孩子,到了這裏,都說這裏太好了,比春園海鮮排檔好多了,春園那裏檔次太低,說她們以後,要經常到這裏來。


    二貨說對對,你們把那些人,拉到這裏就狠狠宰。


    去你的,女孩們嘻嘻笑著罵道。


    張晨很注意地看著周圍桌的反應,發現他們一個個都興致很高,張晨也覺得心裏有底了,他看到劉立杆一直盯著舞台看,舞台上這時在演的是京劇,隔這麽遠,四周的環境又這麽嘈雜,根本就聽不清在唱什麽。


    張晨問劉立杆,你看什麽呢?


    劉立杆迴過頭來看著他,目光有些迷茫,劉立杆說,張晨,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當年離開永城的那個晚上,在劇團的那個高磡上,我們和吳老師、許老師他們說的話,當時可能是玩笑,但那個話,我一直沒有忘記。


    張晨聽著,心動了一下,他知道劉立杆說的,是那天晚上,他們開玩笑說,要是日後在海南發達了,請劇團到海南演出的事,在當時,是玩笑,也有一點苟富貴勿相忘的意思。


    這麽多年,張晨也確實沒有相忘,因為團裏馮老貴在當團長,劉立杆和團裏差不多完全斷了聯係,但張晨一直有聯係,每年還會讚助團裏一些錢。


    但對吳老師他們這些,演了一輩子戲的人來說,何止是錢能解決問題的,對他們來說,最痛苦的大概是沒有戲可演,沒有地方會請他們去演出吧?演員離開了舞台,不就和魚離開了水一樣。


    自己現在有了這麽一個場地,加上晚餐的時候,下麵餐廳還可以演,不正是可以實現自己當年的諾言,請他們來演出的時候嗎?


    再加上婺劇本來就很“鬧”,在這種場合演出,真是太合適不過了。


    張晨笑道,你一說倒提醒我了,我明天打電話過去問問,看他們有沒有興趣過來。


    “狗屁,什麽興趣不興趣,我們給死人唱戲都唱,就這個舞台,能來演出是他們的機會,張晨,我可提醒你,讓他們來演出,就按市場來,讓曹敏芳和他們談,你不要捧著哄著,最多一來一迴,請他們吃頓飯,要是這麽好的條件,他們撐不下來,那劇團也該解散了。”


    劉立杆說著,孟平聽出他們在說什麽,孟平說對,杆子這話有道理,張晨,你能包一時,包不了一世,他們自己要有這個能力,才可能活下去。


    吃完了夜宵,八個人迴去半畝田度假酒店,一到了大堂,孟平和張晨就借口吃太飽,要去前麵海灘走走,把那四個女的,扔給了劉立杆和二貨,他們穿過前麵花園,去到海灘。


    兩個人在海邊散著步,抽著煙,過了沒多一會,二貨跑過來找他們,張晨和孟平都奇怪了,問,你來幹嘛,那幾個人呢。


    “逼養的,我把她們都弄杆子房間去了,讓她們四國大戰,杆子不是要過癮嗎,就讓他過個夠。”二貨說,“我和她們交待了,一次把他搞到怕。”


    張晨和孟平大笑,孟平問:“二貨,你真戒了?”


    “心裏癢癢的,不過不敢,我怕帶病迴去,得不償失,這些人亂來的,比叮咚還不如,叮咚還知道保護自己吃飯的家夥,她們不會,逼養的,這要是帶病迴去,一輩子都完了,我老婆要和我拚命。”


    二貨罵道,張晨和孟平笑得直不起腰。


    三個人在海灘上坐下,孟平歎了口氣,他說,每次來海南,都很感慨,想想自己當年,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張晨,我和你說,這幾年我是真的覺得,自己越來越沒有鬥誌了,要讓我再去吃那樣的苦,我做不到,就覺得再瞎折騰,還不如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待著。


    “那是你日子好過了,你要是還像以前那麽窮,逼養的,你會沒有鬥誌?還安安靜靜待著,吃穿不愁,你才有條件安安靜靜地待著,不然你隻能安安靜靜地餓死。”


    二貨罵著,張晨和孟平都笑了起來,孟平說,不錯,二貨,你現在可以當我的人生導師了。


    第二天上午,張晨醒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鍾,他靠在床頭,抽完了一支煙,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打電話去永城婺劇團的辦公室,馮老貴接的電話,張晨把事情和他說了,告訴他,每年來這裏演兩個月沒有問題。


    “那就當早年去溫州巡演了。”馮老貴一聽就開心了,和張晨說:“而且還在一個地方,連轉場都不需要了,張晨,太好了,我還正愁這沒演出,人都快要散了呢。”


    “那這樣,老貴,你把吳老師、許老師他們都叫過來,商量一下,要是大家都同意來演出,過一個小時我再打你電話,讓這裏的總經理,和你商量具體的演出合同的事,她也是劇團出來的,對劇團的那套很懂。”張晨說。


    馮老貴說好好,肯定都會同意的,這沒演出,大家嘴上不說,心裏都是癢癢的。


    “那好,老貴,我過一個小時打電話過來。”張晨和馮老貴說。


    張晨起床,先去了曹敏芳的辦公室,把事情和曹敏芳說了,他和曹敏芳說,反正其他的演出團體,來這裏什麽條件,給他們就什麽條件,不要特殊,對了,他們來去的路費,我來出,你不用考慮。


    曹敏芳說好。


    張晨站起來,和曹敏芳說,我先去吃早餐,等會迴來,再給他們打電話,你和他們談。


    曹敏芳點了點頭。


    張晨去了餐廳,看到劉立杆和那四個女的在一張桌子吃早餐,張晨正想轉身離開,劉立杆看到了他,把他叫住了。


    張晨無奈,隻能硬著頭皮過去,坐下來,把他和馮老貴的電話和劉立杆說了,張晨匆匆吃了一點,就借口要去給團裏打電話,離開了。


    張晨走到下麵大堂,坐著抽了一支煙,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他站起來準備上樓,看到孟平和二貨正從外麵進來,張晨奇道,這大清早的,你們出去幹嘛?


    孟平說,我請這個人生導師,給我講課。


    二貨罵道,逼養的,我們去餐廳,看到四個人生導師,在給杆子講課,我們逃出去,去金陵度假村吃早飯了。


    張晨大笑。


    張晨到了曹敏芳的辦公室,坐下來,撥通了馮老貴辦公室的電話,馮老貴的辦公室裏,不僅吳老師、許老師他們在,連徐建梅,聽說是又要有演出了,也跑了過來,電話一通,他們就在電話裏嘰嘰喳喳,七嘴八舌地搶著和張晨打招唿。


    張晨看到,曹敏芳坐在對麵不停地抿著嘴笑,張晨好奇了,他一隻手捂著話筒,問曹敏芳,你笑什麽?


    “是不是感到很親切?”曹敏芳說,“我打電話迴劇團,也是這樣的,劇團的人,和其他地方就是不一樣,我還很想他們。”


    張晨點了點頭,他和馮老貴說,這到海南,可不比去溫州,道具就讓快遞公司托運就可以,定下來時間,老貴,你把來的人員名單和身份證號碼發給我,我來給你們訂杭城到三亞的機票。


    電話那頭一聽,又興奮了,許老師叫道,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沒有坐過飛機,沒想到這次還能坐飛機,太好了!


    張晨笑著說:“老貴,那具體演出合同的事情,你和我們曹總商量。”


    馮老貴說好。


    張晨把電話交給了曹敏芳,他走了出去,孟平他們,還在樓下等他,準備一起去熱帶植物園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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