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總,這個公司債,不需要抵押和擔保嗎?”劉立杆問。


    喬總說:“這公司債,說它是借款,像,說它是貸款,也像,但更像的,我覺得像是投資,一句話說,就是長期持有,固定迴報,像這一次,我們要做的就是為期十年,年迴報百分之十二的公司債,雖然利息比銀行貸款高,但它的條件,沒有銀行那麽苛刻。


    “債券的持有人,把錢投在你們公司,但並不參與你們公司的具體管理,錢怎麽用,是你們的事情,他們隻按債券的要約,每年獲得迴報,就是有一點,它的迴報會要求優先於股東的分紅,也就是說,你有錢,要先付完他們的利息後,才可以分紅。


    “債券到期,你們按時贖迴,雙方的關係就中止了,當然,還有一種極端的情況,那就是萬一你們因為經營不善,倒閉了,在進行公司破產清算時,他們可以優先收迴本金。


    “這樣說,你們看,是不是更像沒有派駐實際人員股份投資?”


    劉立杆和譚淑珍點點頭,明白這公司債,是怎麽迴事了,劉立杆還是又問了一遍抵押和擔保的問題,喬總說:


    “因為對他們來說,更看重的是公司本身的經營,看你們的經營,能不能保證他們的年收益,所以不需要其他單位的擔保,擔保的話,大家都知道,很容易形成反擔保和連環擔保,這樣無形當中,經營的風險提高了。


    “為了降低風險,這公司債,他們會要求相應的抵押,但不是實物抵押,而是把你們公司,加適當的溢價,通過第三方評估後,再用對價的股份抵押。


    “這也是銀行做不了的,對嗎?銀行根本就不接受公司的股權質押,就是你們這樣的公司,拿百分之五十的股權,去貸十萬,銀行也不會接受,但這裏可以,對了,為了規避法律上的風險,打包購買你們公司債的,隻有蔡小姐和楊先生他們兩家。


    “但他們到了海外市場,會把你們的公司債拆分,再賣給其他的投資者,這是他們的事情,和你們無關,反正你們的債券,也是不能提前兌付的,包括每年利息的支付,也是你們給他們,他們再轉支付給下麵客戶。”


    “喬總,如果我們要做的話,應該怎麽做?”劉立杆問。


    “簡單,你和我簽一個協議,我們公司,作為你們公司債的發行單位就可以了,雖然是私募,但我們國家,並不允許像你們公司,自己去發行公司債,還是要經過金融機構,這也算是給我們這些後媽生的,留口飯吃吧,其他的手續,我們會做。”喬總說。


    “那我們可以提前贖迴嗎?”譚淑珍問,“比如我們公司有錢了,不需要這筆錢了,可不可以提前把這錢還了?”


    喬總笑道:“我不是說了,你們永遠會缺錢的,相信我,而且會越來越缺,公司大了,很少會是更有錢了,而是負債和所有者權益更大了,譚總,考慮還錢,還不如考慮新的投資,當然,你要是願意支付一筆費用,是可以提前贖迴的。”


    譚淑珍笑道:“我不是這麽多錢欠著,心裏慌嘛。”


    “那你要是把這錢變成土地儲備,放在那裏,這土地每年在按百分之二十的速度增值,或者說,你用這筆錢去做項目,項目每年有百分之二三十的迴報,你還會慌嗎?”喬總笑道,“到時,隻怕你會嫌錢太少吧。”


    譚淑珍的臉微微一紅,她說,如果那樣,我當然不慌。


    “那你們現在的土地也好,項目也好,有低於這個迴報率的嗎?”喬總問。


    劉立杆和譚淑珍想想,還真的沒有,除了劉立杆買下來的,那些不允許開發的文物保護單位。


    三個人正說話間,孟平到了,他是專門來參加明天杭城市第二屆國有土地拍賣會的,他用自己的公司報了名,交了保證金,但並沒有要拍地的意思,純粹是來看個熱鬧,或給劉立杆做個側應。


    喬總和孟平寒暄過後,就快到吃飯時間了,喬總和劉立杆譚淑珍說,這事,你們考慮一下,我先迴酒店,前麵下了飛機,直接就到這裏來了。


    劉立杆說好,我讓司機送你去,等會我來接你吃晚飯。


    喬總走後,劉立杆把喬總來的目的,和孟平說了,孟平說拿啊,有錢為什麽不拿,我現在是沒有項目也沒有地了,要是有,我死纏爛打也要。


    “拿拿拿,拿了不用還的?”譚淑珍說。


    孟平看了看劉立杆,哈哈大笑,劉立杆知道,這家夥肯定是在心裏,又在說什麽果然是貴妻當家的話,劉立杆也嘿嘿笑著。


    “譚淑珍,你要這樣算。”孟平說,“你現在拿了他們五個億,去買五塊地,買到了,什麽事情都不用做,就放在那裏,過幾年,你其中的兩塊地就值五個億了,你是不是輕輕鬆鬆,就賺到了幾個億。”


    “那土地要是貶值了呢?”譚淑珍問,“那我們是不是要虧幾個億?”


    “不可能,這事我想清楚了,房價可能會跌,跌的是我們開發商的利潤,但這土地,不可能會貶值的,你放心好了。”孟平說。


    “你這個說法,不符合經濟規律,隻要是商品,有升值,就有可能會貶值,怎麽會有隻漲不跌的商品。”譚淑珍堅持著。


    “那是你搞錯了,這土地根本就不是商品。”孟平說,“你是被假象迷惑了,看著又是拍賣會,又是什麽轉讓手續,又是什麽土地出讓金的,假模假式,你以為是商品買賣,其實根本就不是。”


    “那是什麽?”


    “能夠自由交換的,才是商品,土地你能自由交換嗎?你可以賣給我,我還可以賣給錢芳,看起來是可以交換,但這又是假象,我們在做的,隻是在末端的交換,二手三手四手,也是假模假式,看著很爽。


    “但到了源頭呢,我買一件衣服,我是買家,張晨是賣家,這衣服是他生產的,這才是典型的商品交易。


    “到了土地拍賣會,看起來你是買家,那賣家呢,土地收儲中心肯定不是賣家,他們哪裏有什麽地,他們的地,也是征收來的,那誰是賣家?被征地的農民嗎?別忘了,他們轉讓的也隻是土地使用權,他們也沒有土地所有權,看看,是不是找不到真正的賣家了?


    “一個沒有賣家,又不能自由交易的,你不能越過收儲中心,直接去找農民買吧,你能夠把它叫做商品?”


    譚淑珍被孟平問的啞口無言,但她想想,孟平說的,又都是事實。


    孟平繼續說:“包括我們買了地,說說是買了,但那地的所有權,並不是我們的,我們造了房子,再賣給購房者,為什麽房屋有所有權,土地還是沒有所有權?隻有使用權?


    “說穿了就是,這土地還是國家的,那麽問題來了,我們買來買去,所有權並沒有發生改變,買的其實都是國家的東西,這叫商品交易嗎?


    “我們怎麽賣,這土地都還是國家的,現在,連怎麽交易,交易的規則,也是國家製定的,我們不是在交易,隻是在一個遊戲規則允許的範圍裏,在做一個財富轉移的遊戲。


    “東西是國家的,規則是國家製定的,現在好了,連每年出來多少地,都是地方政府製定的,可以說,在所有這一整個遊戲裏,政府才是最大的莊家,他還掌握修改和製定規則的權利,你說,它會讓屬於自己的東西貶值嗎?


    “要控製土地價格太簡單了,好,現在土地有點多,那我今年少放一點,等市場上的存量土地都消化差不多了,我再放,隻要土地的價格,有迴落的風險,我就收了,不放了,等需求釋放出來之後再放,看看,地方政府要控製地價是不是很簡單?


    “像前幾年,使用權還可以自由交換的時候,這土地市場,看上去還有點商品的樣子,現在,有了收儲中心,土地的商品屬性,完全被剝離了。


    “所以,譚淑珍,你放心,隻要地方政府不願意,土地是不可能跌價的,就算是控製房價,擠的也是開發商的利潤,而不是他們自己的利潤,地方政府,可不是慈善家,他們逐利的本性,一點也不亞於我們。”


    孟平說著,劉立杆又想到了韓先生說的,政府人的屬性那番話,確實,隻要是人,就會維護自己的利益,地方政府也一樣,要知道,這地方政府有錢了,那後麵的一個個人,也利益均沾,地方爭利,還有一個很好聽的理由,叫做,確保國有資產的保值增值。


    在整個房地產的鏈條裏,開發商最高調,看上去也最囂張,但其實,最可能被犧牲,也可以被犧牲,犧牲了還會大家拍手稱快的,其實隻有開發商。


    鏈條的兩端,地方政府守土有責,有防止國有資產流失的義務,購房者隻要人數多了,就會變成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開發商呢,你能夠算什麽?你能代表的,隻是你自己的利益吧?不犧牲你,犧牲誰?


    譚淑珍也被孟平說服了,她說好吧,老孟,你說的很有道理,所以呢?


    孟平笑道:“所以我這種看透的,就慎入了啊,你們這種還想在裏麵繼續玩的,就放開手腳,有地,拿就是了,土地不是張晨他們的衣服,賣完一件還可以生產一件,政府也是要講契約精神的,在允諾你的四十年五十年七十年之內,他們不會收迴。


    “這裏收不迴,那裏又要有新的土地出售,他們就隻有像攤大餅一樣,靠把城市越攤越大來獲得,你們現在看到的郊區,統統都是五年十年後的市中心,現在看起來貴的地,到了十年之後,對了,那公司債不是十年嗎,十年之後,你大概一塊地就可以償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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