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建國拿著那兩份賬單,迴到公司,想了想,他先去了譚淑珍的辦公室,老譚也在這裏,範建國和他們說,地雷爆炸了,這個就是杭城森泰房地產有限公司的所有債務。


    譚淑珍接過去,一頁一頁瀏覽著,看完,問範建國:“這裏是全部?”


    範建國說對,全部。


    “沒有其他的隱性債務?”


    “沒有了,都在這裏,要是有,也肯定已經激出來了。”


    “你確定?”譚淑珍看著範建國問。


    範建國點點頭:“百分之百確定。”


    譚淑珍拿起桌上的兩份表,在手裏晃著,問範建國,這兩份東西大同小異,什麽意思?它們的區別在哪裏?


    範建國和譚淑珍說:“一張是在他公司,進行的債權登記,一張是他們老板自己寫的,兩張沒有大的出入,有一些不一致的地方,我也核實了,所以說是該爆的,都爆出來了。”


    範建國拿過了兩張表,把上麵不一致的地方,指給譚淑珍和老譚看,然後告訴他們這些人是誰,為什麽沒有出現在債權人登記表上。


    譚淑珍聽著聽著,感覺不對,她抬起頭,看著範建國問:“這麽清楚,這事你也參與了?”


    “對。”範建國說,“別人登記我不放心,我自己親自在那裏登記的,有出入的地方,我也每一筆都和森泰房地產的宋總本人,當麵核對過了。”


    “你不要命了?”譚淑珍罵道,“要是被劉總知道,你就完了。”


    “你們不也是現在才知道嗎,有些髒事,你們知道還不如不知道,但這種事,總要有人去做的,你們怕手髒了,那就我去做好了。”範建國說。


    老譚在邊上笑道:“話糙理不糙。”


    “譚總,有句話你說對了,現在讓他爆了,確實是幫了這個老板,他銀行和其他的利息不算,光高利貸這裏,一個月就要四十萬,他根本撐不住,早一天爆,是給他省錢。”


    “好好,你別花言巧語,我先看看。”


    譚淑珍說著,拿過桌上的一個計算器,滴滴地按著算了起來,算完以後,總債務是兩千四百二十八萬多,還要加上欠高利貸的利息,加上這個月,滿打滿算一百二十萬。


    “這個眾輝公司,還要我們另外再給他們兩百萬。”範建國說。


    “為什麽?”譚淑珍問,“這是什麽錢?”


    “他們說是清潔費。”範建國嘎嘎笑道。


    “清潔費,什麽意思?”譚淑珍不明白了,這收購項目,怎麽還跑出一個清潔費來了。


    “就是幫我們清除所有的障礙,幫我們拖住農行,農行已經準備起訴了,要是起訴以後再撤訴,農行內部還要走流程,還有費用,會比較麻煩,現在通過關係,在還貸的時候,隻要把利息補交就可以了,也不罰息什麽的。


    “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很難弄的債主,包括建築公司,我們接手之後,肯定不會再用原來的建築公司,要把他們趕走,肯定也是麻煩,這些都由他們幫我們清理。”


    譚淑珍點點頭,如果真接手的話,這些事情,還真的是要有人去做,他們能做,最好。


    “這樣的話,就兩千七百多萬了。”


    譚淑珍說著,又在計算器上算起來:


    “那塊地我記得是五十八畝,五八乘六六六,他們這個項目是六層,容積率一點零,建築麵積也就三萬八千多方,兩千七百萬,再加上建築成本,我們的利潤空間好像也不是很大。”


    “不是,他們的房子一大半已經造到了兩層,建築公司一分錢工程款都沒有欠,從高利貸那裏拿來的八百萬,有七百多萬付了工程款。”範建國說。


    “房子已經賣了多少?”譚淑珍說,“賣掉多的話,也不劃算。”


    “基本沒賣,到今天為止,隻賣了六套。”


    “這麽慘?”


    “不這麽慘還會去借高利貸。”


    譚淑珍朝老譚笑笑說:“我還每天對我們米市河項目的銷售不滿意,搞得應鶯看到我就逃,沒想到我們還算好的。”


    “什麽叫還算好的。”範建國說,“整個杭城房地產界都知道,現在房子賣得最好的,就是我們了。”


    “是嗎,那我是不是還應該表揚應鶯?”譚淑珍繼續笑道。


    “還有,這六百多萬裏,有三百多萬,是這個公司老板個人的借款,很多連借條都沒有,這部分不屬於公司債務,我們是可以不承認的。”範建國說。


    “胡扯,你這是要逼得這個老板,從此就不要做人了!”老譚罵道。


    “看到沒有,你這餿主意,大哥這裏就通不過。”譚淑珍說,“劉總那裏,你提也別提,提了一樣會被他罵。”


    “好好好,你們都高風亮節,就我做小人。”範建國叫道。


    譚淑珍問老譚,杆子現在在不在?老譚走到門口看看說在。


    譚淑珍站了起來,她和範建國說,你在這等著,我去找劉總。


    範建國說好。


    老譚說,我和你一起去。


    譚淑珍笑道:“大哥,我正想讓你保駕護航,那頭牛,一聽到要和高利貸公司合作,肯定會毛。”


    兩個人走進了劉立杆的辦公室,譚淑珍把事情原原本本和劉立杆說了,果然,劉立杆一聽說這事,是要和放高利貸的眾輝合作,還要另外給他們兩百萬,馬上就毛了起來,叫道:


    “不行不行,我早就和你們說過,我不和高利貸合作,我不是舍不得那兩百萬,是不願意和他們共事。”


    “你說完了嗎?”譚淑珍看著劉立杆,定定地問。


    “說完了,怎麽,你有意見?”劉立杆反問。


    “沒有,我隻是提醒你,你早就和人家合作了。”譚淑珍說。


    “不可能,我聽都沒聽過這家公司。”劉立杆叫道,“我絕對不可能和他們合作過。”


    “你知道這家公司在哪裏嗎?”譚淑珍問。


    “在哪裏?”


    “‘錦繡江南’c座。”


    “我去,我們那裏麵,還有高利貸公司?”


    “那有什麽稀奇的,那裏麵每家公司的業務,你都熟嗎?我看你就對瞿天琳和老倪的公司熟吧?”譚淑珍說,“我們是賣房子的,難道你還要對每個來買房的客戶,進行業務審核和政治審核?這家公司是你的客戶,你說你有沒有合作過?”


    劉立杆瞪著譚淑珍,一時語塞,譚淑珍繼續問道:“怎麽,你想把購房款退給他們,然後把他們趕出去嗎?”


    老譚在邊上,看著他們笑,不停地搖頭,劉立杆問:“老譚你搖什麽頭?”


    “投降吧,這樣說,你說不過珍珍的,你一句,她有十幾句在那裏等著你。”老譚說。


    譚淑珍和劉立杆都笑了起來,劉立杆歎了口氣,說:“確實說不過,伶牙俐齒的。”


    “什麽伶牙俐齒,是我說的有道理。”


    譚淑珍罵道:“還有,這個森泰房地產的老板,到現在為止,隻賣了六套房子,一個月一套都沒有,但是現在,他光高利貸和銀行的利息,一個月就要五十萬,賣一套房,隻能夠付一半的利息,大英雄,你來幫他想想辦法,找找出路。”


    “我操!這麽慘?”


    “你說呢,你說他是繼續拖著,還是及早關門好?”譚淑珍問。


    劉立杆歪著頭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那他是沒有出路了,大哥,這家夥比我們當初在海城還慘,我們那時,至少還沒有高利貸逼著,這高利貸的錢,可不是好欠的。”


    老譚點點頭說:“是啊,我們光是供應商和工人工資,就要被逼瘋了。杆子,珍珍說的沒錯,我們沒有辦法去要求別人,隻能要求自己,管他是高利貸公司也好,其他的什麽公司也好,隻要我們自己做的事,自己問心無愧就是了。”


    劉立杆奇道:“她剛剛說了這話了嗎?”


    “領會精神!”譚淑珍罵道。


    “好好,你們做主吧,反正老孟說我在公司,已經被架空了,你們兩個一起來,我肯定招架不住。”劉立杆笑道。


    “老孟還說什麽了?”譚淑珍問。


    “還說什麽,就不能告訴你了。”劉立杆嬉笑著。


    “小範!”


    老譚見這陣勢,知道劉立杆是同意了,就大叫了一聲,範建國趕緊跑了過來,譚淑珍和他說:“你和眾輝公司聯係一下,安排個時間洽談。”


    範建國說好,我馬上安排。


    範建國說完,就準備出去,“等一下。”劉立杆叫道。


    “你讓他們,請森泰房地產的老板一起來,我們所有的洽談,他都必須要參與,我們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不能讓他有被人賣掉的感覺,和他說清楚了,在洽談的過程中,隻要他後悔了,我們隨時可以中止會談。”劉立杆和範建國說。


    ……


    秦總、黃總、方總三個人,接到範建國的電話,馬上就帶著宋春明,去了劉立杆他們公司,範建國在門口等他們,看到方總也來了,範建國嚇了一跳,趕緊攔了上去,和方總說:


    “扁頭你不要上去,跟我在一樓。”


    方總愣了一下,問道:“介個喔,夜新鮮(怎麽說,夜貓子)?”


    範建國說:“賣相不好,我們譚總,還是個美女,你這黑人到怪(恐怖)的,表背嘞。”


    範建國說完,嘎嘎嘎嘎笑,秦總和黃總也笑了起來,方總罵道:“夜新鮮,你是不是要吃巴掌?”


    範建國臉湊過去說:“來來來來,巴掌來東。”


    方總伸出手,一把把他的臉推開了,看看秦總,秦總點點頭,方總一把抓住範建國的後領,叫道:


    “走走,陪我到車上吃管香煙。”


    “背時老到(囉裏囉嗦),我先把他們帶上去。”範建國罵道,方總放開了他,自己一個人迴車上去了。


    範建國領著秦總、黃總和宋春明三個人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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