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領著譚淑珍和小武出去,走到門口,張晨叫了一聲晶晶,從邊上財務中心,趙晶晶跑了出來。


    原來群英服裝廠的工人,都去了三堡廠裏,隻要趙晶晶和李會計留了下來,三堡那邊本來就有財務人員,她和李會計兩個,留在這裏,既是小昭財務中心的人員,又兼著下麵批發市場的財務。


    張晨讓趙晶晶拿了宿舍的鑰匙過來,他們穿過門前的花園,走去花園左側的宿舍,趙晶晶打開最頭上的一間宿舍,他們走了進去。


    這裏的宿舍,都是兩室一廳的套房,整幢宿舍樓,沒住多少人,就住著小娟和設計中心,還有財務中心的幾個人,批發市場的管理人員,大多是海根帶過來的本地人,有幾個外地的,和保安一起,住在下麵的宿舍。


    葛東海和兩分的女兒葛玲,家裏的房子太小,也住在這宿舍裏,她和小娟住一套。


    張晨和譚淑珍說,你們就住在這裏怎麽樣?吃飯的話,下麵市場裏有食堂,自己做也可以。


    譚淑珍說好,謝謝你張晨,這裏比我原來住的地方還要好。


    她說的,就是她和馮老貴原來在越劇團的家。


    “比我家裏都好,我想住這裏,張總不讓。”趙晶晶說。


    “我要是讓你住這裏,你老公就要來找我了。”張晨說,大家都笑了起來。


    他們正說笑著,小昭抱著馮向南上來了,賀紅梅抱著張向北,跟在她後麵。


    小昭這是剛從三堡過來,小昭現在每天都開著車,幾個地方跑,她管著財務中心,還兼著延安路專賣店的經理,哪裏忙的時候,她就去哪裏,比較起來,反倒張晨變得比較固定,主要就是管著這裏的設計中心。


    這樣,在他們的父母搬到杭城之前,張向北每天就跟著他。


    他們現在,還住在三堡,過幾天會搬到“錦繡家園”,張晨的父母再搬來杭城,張向北就要歸他父母親了,他就是自己想帶,他媽媽也不會同意。


    他媽媽說,被你們騙了快兩年,沒帶上孫子,孫子和自己都不太親了,張晨和小昭大笑。


    小昭一定是在下麵,就聽賀紅梅說過馮向南是誰了,走上樓來,聽到這邊說笑,就朝這裏走過來。


    小昭老遠就看著譚淑珍笑道,你就是淑珍姐吧?


    張晨給她們做了介紹,然後借口和小昭說什麽事,走開了一會,再走迴來的時候,張晨和小昭說,譚淑珍和向南就住在這裏。


    小昭說好,她朝四周看看,房間裏有床,還有簡單的幾件家具,都是新的,可床上用品什麽的都沒有,小昭說,淑珍姐,我陪你去給你和向南,買點換洗的衣服,還有床上用品什麽的,這裏什麽都沒有,你們也不知道,附近哪裏會有的買。


    譚淑珍趕緊說好,謝謝你小昭。


    小昭笑笑說,到了這裏,淑珍姐就像到自己家一樣,我以前老聽張晨提起你,就是沒有機會見到,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在一起了。


    東西太多,小昭怕拿不迴來,她讓賀紅梅叫上葛玲,開兩輛車去。


    “不用不用。”賀紅梅叫著,她轉過身,和張晨說:“把你的車給我。”


    張晨把自己的車鑰匙給了賀紅梅,賀紅梅和小昭說,開這一輛就夠了。


    四個大人帶著兩個小孩,浩浩蕩蕩地下去,張晨和小武迴到了辦公室,張晨問小武,你現在怎麽樣了?劇團還是那個鬼樣子?要麽你也到杭城來算了,我和杆子這裏都缺人。


    小武說算了,我鄉下的,還是習慣在永城待著。


    “你是舍不得在永城,那唿風喚雨的感覺吧?”張晨罵道。


    小武嘿嘿笑著,他說有點,不過好日子快過去了。


    “怎麽了?”張晨問。


    小武告訴他,還是原來和你說過的那樣,現在這些小鬼,香港的錄像片看多了,都是瘋的,也不好好學拳,就想走捷徑,靠的都是刀和自己做的銃。


    “那就別管他們,離開那裏算了。”張晨說。


    “走不了啊,還有小進他們一大幫的人呢,我還能帶著他們一起走?他們又不是你和杆子哥,除了打架,什麽都不會,在永城人頭熟,出事還能找到點關係,真到了外地,怎麽死都不知道。”小武說。


    “你他媽的聽著,還真有點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味道了?”張晨笑道。


    “本來就是這樣,進去容易,出來很難的。”小武苦笑道,“現在是你不去惹人家,人家還要老來惹你,我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做不到啊。”


    “怎麽了,在永城,還有找你們茬的?”張晨奇怪了。


    “有啊,那些小鬼,都想靠和我們打架來出名。”小武說,“打架也不是好好打,專門下黑手,跟在你後麵捅你一刀,要麽給你一磚頭,隻要把你放倒,他就可以到處吹牛了。”


    張晨聽著搖了搖頭,他還真想象不出來,小武他們的世界是怎樣的世界,這個世界和正常的世界並行不悖地發展著,互相依存,又好像彼此不相往來,自己在杭城,怎麽好像就沒有接觸過這樣的世界。


    張晨問小武:“這杭城,也會像你說的這樣?”


    “一樣,哪裏不是這樣,都像一個師父教出來一樣。”小武說,“隻不過,杭城是省城,老派管得嚴,就沒有那麽囂張,你要是像海城,還不是一樣?”


    張晨點點頭,他想,確實如此,在杭城,一定也存在著小武和阿正這樣的人,自己沒接觸過,不等於沒有,而是更隱秘罷了,也不是今天,幾百幾千年,不都如此,他們比野草還茁壯地生長,連春風和陽光都不需要,自己就會東一撮西一撮地出現?


    “張晨哥,你不打電話告訴杆子哥?”


    小武問張晨,張晨知道他說的是譚淑珍到這裏來的事,張晨也確實想過要不要打,但最後決定還是一切順其自然,小武說,還是打一個吧,要不然杆子哥那人,還有那什麽又一對的雯雯和倩倩……


    “但你有沒有想過,打了,杆子那王八蛋,會不會還故意裝出這麽一副樣子?”


    張晨問,小武想了一會,他點點頭說:“還真是會。”


    張晨說:“我也認為會。”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從心裏,他們是希望劉立杆和譚淑珍能走到一起的,但又知道,這兩個家夥,其實都是有點不太那麽直條的人,就是,明明是想這樣,故意卻會裝作另外一副樣子,你越去管他們,他們的這種傾向就越明顯,反過來你不去管他們,他們自己可能還好得一塌糊塗。


    就像當年,老譚和譚師母,越要反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就越要敲鑼打鼓在一起,一段時間不管,他們兩個,自己反而會出點幺蛾子,鬧起了別扭來。


    這大概就是冤家吧。


    “那就還是像你說的,順其自然吧。”小武說。


    張晨說,反正譚淑珍現在到杭城了,他們要好,機會有的是,兩個人之間,現在也沒有什麽障礙了,時間有的是,兩個人心裏的疙瘩,也讓他們自己去化解,當務之急,還是讓譚淑珍先穩定下來,穩定下來以後,這譚淑珍才有心情去考慮其他的。


    小武點了點頭,覺得還是張晨想得周到。


    張晨太了解譚淑珍這個人了,譚淑珍是個很要強的人,現在是譚淑珍最低潮的時候,這個時候,也是她自尊心最強和最敏感的時候,她是肯定受不了別人說她要依靠誰,別說是劉立杆,就是張晨她都受不了。


    她自己可以和張晨說,我們母女,來投靠你張晨了,但你張晨,要是流露出對她們的一點同情和憐憫,保證,難怕外麵再沒有路,她也會扭頭就走,張晨覺得,在這點上,譚淑珍和自己好像很像,是不是他們都有這樣的臭脾氣,他們才會特別談得來?


    想到這個,張晨就笑了起來。


    小武問他,你笑什麽?


    張晨就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說了,小武笑道,你們兩個,還真是挺像的,很多時候,沒有人知道你們在想什麽。


    “我知道譚淑珍現在需要什麽。”張晨笑道,“她現在最需要別人把她當一般人看。哪怕有一點點的成績,她也要看到,這成績都是自己努力來的。”


    小武覺得,張晨的這個說法很對。


    小進從門外進來,一隻手戴著一隻拳擊手套,一路擺拳勾拳直拳地比劃著走進來,看到他們就大笑,他和小武說,看到沒有,小武,你知道這個是什麽?


    “去你的,我連拳擊手套都不認識了?”小武罵道。


    “這個可不是一般的拳擊手套,你知道這手套多少錢?”小進在張晨辦公室的中間,繼續前後滑步,一拳一拳地比劃著。


    “多少?”小武問。


    “六百多,我三個多月的工資了。”


    “你瘋了,拿這麽貴的東西幹嘛?”小武罵道。


    “有沒有關係,張晨哥?”小進問張晨,張晨笑道,沒有關係,就是六千你也拿。


    “看到沒有,還是張晨哥靠得牢。”


    小進說,小武站起來就一腳撩過去,小進一個後滑步躲開,哈哈笑著。


    他摘下手套,扔給小武,叫道:“你試試,老板說,這是泰森用的手套。”


    小武罵道:“泰森的手套會在這裏,六百多你就可以買到了?你是不是傻?泰森一泡尿都不止賣六百。”


    小進愣在了那裏,罵道:“那這逼是在騙我?我找他去算賬。”


    小進說著就要出去,張晨趕緊起來把他拉住,張晨拿過一隻手套看看,手套是“evest”牌的。


    張晨和小進說,老板沒有騙你,他不是說這個是泰森的,而是說泰森用的,是這個牌子的手套,這是美國的一個牌子,也叫“勇士的選擇”,不光泰森,拳王阿裏,用的也是這個牌子。


    聽張晨這麽說,小進喜笑顏開,小武也拿起這手套戴上試試,覺得這手套還真是不錯,張晨叫道,小進,你去給小武拿一雙過來。


    小武趕緊叫道:“不要不要,我還是用我自己小武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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