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原田誌乃帶著四五個日本人來了,他們到了設計中心,看了所有的服裝,很滿意,導演和原田誌乃說了幾句什麽,原田誌乃問張晨,導演說,這衣服做得太好了,他想知道,這些做衣服的工人在不在。


    張晨看了看賀紅梅,賀紅梅說有幾個工人在,我擔心有什麽地方要返工,就讓她們也來廠裏了。


    原田誌乃問,可不可以請他們上來,導演想和他們合個影。


    賀紅梅說好,她讓葛玲下去請她們上來。


    她們上來了,導演請她們一起到穿著衣服的人體模台前合影,有幾個說,自己今天衣服都沒有換,照照片不好看。


    原田誌乃走到她們麵前,合掌鞠躬,和她們說,沒有關係的,就是一起拍個照片,請多關照。


    她們推推搡搡,嘻嘻笑著,一起看著張晨,張晨說一起照吧,留個紀念,這些都是你們做的衣服,以後在電影裏還可以看到,這位是電影的導演,你們以後看電影,就知道電影是和你們一起拍照片的人拍的。


    她們這才過去。


    導演招唿張晨和賀紅梅、葛玲也過去,大家一起先合影,然後又和每一個人,在不同的服裝前麵合影,看得出來,他今天很開心。


    原田誌乃和張晨說,導演原來最擔心的就是服裝,他怕找不到人手工縫,現在做出來了,還做的這麽好,他覺得這些做手工的工人們很了不起。


    看完一後,一行人告別走了,原田誌乃讓張晨明天把衣服都裝好箱子,送到他們那裏去,說是有卡車會集中送到外景地去。


    張晨說好。


    第二天,賀紅梅和老萬一起過去送貨,送貨迴來,她走進了張晨的辦公室,和張晨說,看看,這是什麽?


    張晨看到她手裏晃著的,是一刀的日元,張晨問,怎麽迴事?


    “這是合同以外的,合同的金額,你的誌乃醬已經匯出來了,這是那個導演,讓我來分給做衣服的這些工人的。”


    張晨說好,那你讓趙晶晶,在工資以外,另外給他們一個人兩百獎金。


    賀紅梅翹了翹大拇指,走了出去。


    ……


    小武一個人坐在金華筒骨煲的樓上,喝了兩瓶啤酒,連手指頭都喝紅了,喝得滿身滿頭的大汗,他站起來,走到窗前,把窗戶推開,外麵天早就已經黑了,他警覺地朝樓下看看,沒有可疑的人,這才站了起來,走下樓去。


    小武出了店門,朝兩邊看看,然後才騎上了自行車,到了派出所門口,把車頭一拐,拐了進去,他把自行車扔在派出所的院子裏,鎖也沒鎖,就走了進去,裏麵值班的警察看到小武,叫道,小武,你怎麽來了?


    小武擺了擺手,就走進去,他看到走廊最裏麵的一扇門開著,門裏的燈光倒出來,把那塊走廊,塗得比其他地方都亮,小武走過去,走到門口朝裏麵看看,派出所所長老鐵坐在那裏,小武走了進去。


    老鐵也看到了小武,叫道,哎呦小武,進來進來,這麽難得,快坐。


    小武在對麵桌子前的藤椅上坐下來,老鐵看了看他,奇怪道:“怎麽,喝酒了?”


    “喝了。”小武點點頭。


    “你不是不喝酒嗎?”


    “心裏難受。”


    老鐵本來手裏拿著筆,在寫東西,聽小武這麽說,他放下了筆,看著小武,問:“怎麽了?”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老鐵?”小武說。


    “可以,你說。”


    “你能不能把我抓起來,關拘留所裏?”


    老鐵呲地一聲笑了起來:“你瘋了,你又沒有犯罪,我們怎麽關你,派出所又不是我開的,說關誰就關誰,就是我開的,我也不會無緣無故把你關起來。”


    “那我要是給自己一刀呢?我不是說在外麵,在外麵肯定是砍了也白砍了,我是說,要是我到你們派出所,給自己一刀,會不會被關起來?”


    “不會,你那是自殘,我們會把你送去醫院。”


    小武歎了口氣,他說,那我要是給你一刀呢?


    “會,那就不是拘留所,而是看守所,五年以上。”老鐵笑道。


    小武搖了搖頭,那不劃算,要坐牢,我和你還無冤無仇,也砍不下手,算了,算了。


    老鐵站了起來,給小武倒了杯水,走過來放在他的麵前,小武拿起來喝了一口,和他說:“謝謝啊,老鐵。”


    老鐵走迴自己位子坐下,問小武:“你今天喝了多少?”


    小武舉起兩根手指:“兩瓶。”


    “白酒?”


    “啤酒。”


    “兩瓶啤酒就把你喝成這樣,說話顛三倒四的?”老鐵笑道。


    小武擺了擺手,又拍著自己胸脯:“我沒醉老鐵,我就是難過,這裏難過,我長這麽大,從來沒這麽難過過。”


    “你說,難過什麽。”


    “我就是想你把我關起來,你又不肯關。”


    “拘留所裏好玩?好好的,你怎麽想到拘留所了?”


    “拘留所裏安靜,沒有人找我,我現在在外麵,像個賊一樣,到處躲,晚上都不敢迴去睡覺。”


    “誰找你了?在永城,除了我們派出所找你,還有誰會有膽子找你?”


    “你們找我我不怕,我自己不就來了,我怕他們找我,沒辦法,我隻有躲。”


    “到底是誰?”


    “我大伯,還有我幾個堂弟堂妹,和這幾個小王八蛋的弟兄。”


    “你大伯找你幹嘛?”


    “讓我去找小進。”


    “找小進又是幹嘛?”


    “給我那個王八蛋堂弟出頭。”


    原來,小武的堂弟在永城中學上學,這個家夥不學好,在學校裏糾結了一大幫人,自稱是“十三太保”,整天惹事生非,在學校裏鬧不算,還鬧到了學校外麵。


    永城中學大門對麵的電子遊戲廳,是小進他們罩的,這堂弟帶著“十三太保”老是去鬧事,老板來找小進,小進就過去了,那堂弟一看老板帶著小進進來,就大笑,他說,我以為你去找誰,原來是他。


    “我好怕怕。”堂弟拍著自己的胸脯叫囂。


    小進走過去,和堂弟說,出去,不要在這裏鬧事。


    堂弟看了看小進,大聲說:“你說什麽,你是在和我說話嗎,大聲一點,我聽不清楚!”


    “我叫你滾出去。”小進罵道。


    “什麽,你敢叫我滾?”堂弟朝他那一堆的太保說,“你們知道這是什麽人嗎?這是我堂哥的馬仔,他居然敢叫我滾。”


    聽他這麽說,小進當然氣壞了,就和堂弟說,你知道這裏是我們的地盤,你還跑這裏鬧事,那好,我就替你哥管管你。


    小進就要把他拎出去,雙方鬧起來,那幾個太保都圍上來,小進一拳打翻一個,眼角的餘光瞥到邊上有人拿著凳子衝過來,一腳把那人踢飛,被踢飛的就是小武的堂弟。


    那十三太保,其實都是慫貨,看到兩個人倒下了,哪裏還敢動手,小武那堂弟,覺得自己這麽一來臉丟大了,就躺在地上不敢起來,裝作是被打昏了。


    其他的太保逃迴學校,還是去叫了老師,老師過來一看,這還得了,人都昏了。


    老師臉都嚇白了,一邊叫救護車送醫院,一邊打電話叫家長。


    小進離開那裏,看到堂弟被救護車拉走,也慌了,以為真的是被自己打昏了,他趕緊扣了小武,小武趕到醫院,看到堂弟躺在病床上,哎呦哎呦地叫喚著,看到小武,就叫得更淒慘了。


    醫生是認識小武的,他把小武拖到一邊,笑著和他說,沒事沒事,裝的,都檢查過了,一點都沒事。


    小武氣極了,就想走迴病房,給他堂弟兩個耳光,讓他馬上滾迴學校去。


    大伯的家就在永城城郊,他接到電話就趕過來,這時正好趕到。


    小武這大伯,在村裏就是個無賴,到這裏聽說兒子被打了,小武又在這裏,哪裏肯,一定要小武去把打人的人找出來,叫他賠償,還要他跪在自己兒子床前道歉。


    堂弟和他爸爸說,打他的人,就是跟著小武哥的,這一來大伯就更氣極敗壞,他指著小武大罵,他說我不管你在外麵有多少兄弟,這個被打的,才是你的真弟弟,這個事你要是沒有個說法,你就不要認我這個大伯。


    小武的大伯借事借端,跟著小武迴到房間,就說不迴去了,我從今天開始,就住在你這裏,你什麽時候把那個人找出來,我什麽時候才迴去。


    大伯賴著不走,小武隻好自己走了,走了就不再迴去,大伯見他不迴去,就把他另外兩個超生的堂弟和一個堂妹叫了過來,和那十三太保一起,到處找小武,看到小武,堂弟和堂妹就抱著他,不讓他走,其他的人飛快跑去小武房間,叫他大伯。


    小武讓小進避避,先躲迴自己鄉下老家去,他呢,房間裏迴不去,老家也不敢迴,他這個大伯,要是知道他迴家了,肯定會到他家裏,賴著又不肯走了。


    他們到處在找他,小武連在永城街上,也不敢露麵,他還不敢到朋友家裏去睡,他大伯要是發現他在哪個朋友家裏,肯定會過去,待在那個朋友家就不走,你還要煙酒茶飯伺候,他大伯做得出來,他就是這麽一個無賴。


    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小武實在是沒有辦法,他就想,老鐵這裏能不能幫幫忙,幹脆把他拘留起來,他大伯聽到他被拘留了,大概也會迴去了,總不能跟到拘留所來。


    老鐵聽小武說完,哭笑不得,他說小武,這個事我還真幫不上忙,你大伯賴在你房間,我們也沒辦法管,你想被拘留,我也沒這個權利。


    小武不停地搖著頭,他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沙發那裏,和老鐵說,老鐵,你今天一定要想個辦法,我求求你把我拘留起來,你要是想不出辦法,那我不管,我在這裏不走了,我自己把自己拘留在你辦公室裏,可不可以?


    老鐵罵道:“好啊小武,你到我這裏學你大伯了?”


    那邊小武倒了下來,已經唿唿大睡,看樣子他是太多天沒睡過好覺了。


    老鐵站起來,走過去看看,小武睡得很香。


    老鐵搖了搖頭,現在天已經有些涼了,老鐵從櫃子裏,拿出了一件衣服,替小武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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