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馮老貴感到意外的是,這天晚上,還不到一點,一點烏就送譚淑珍迴來了,兩個人在下麵,一個說“再見”,一個說“謝謝”,再也不是“再會哦”。


    馮老貴不知道的是,經過了昨天晚上,也是從今天開始,施老師決定不再帶他們去夜宵了。


    施老師和館長商量,現在歌舞廳的生意這麽好,也不能再讓藝術團的人每天晚上都是無私奉獻,特別是譚淑珍,怎麽說她也是一個專業的演員,人家劇團外出演出,每場可都是有補貼的,再說,這歌舞廳的生意這麽好,一大半還不都是她帶來的?


    館長同意了施老師的說法,從這天開始,藝術團的人隻要來演出,每人每天補貼兩元,譚淑珍十元,這就比她在劇團的收入還要高了。


    至於夜宵,你們願意去就自己去,反正施老師是不再帶了,她隱隱地覺得,這夜宵再吃下去,不是譚淑珍,就是沈琳琳,這兩個人總有一個要出事,她可擔待不起。


    譚淑珍不再去劇團,但她每天下午還是會來施老師這裏,而且比原來練得還勤奮,因為再過兩天,藝術節就要開幕了。


    譚淑珍雙手虛握著空心拳,放在胸前,看著施老師辦公室窗戶下麵的法國梧桐樹和文化廣場,引吭高歌的時候,有時會有一個幻覺,她覺得自己好像是文化館的人,而早已經不再是婺劇團的人了。


    還有兩天就是開幕式,馮老貴卻覺得自己的嗓子好像出了問題,唱著唱著,突然就會出現了一個破音,這讓李老師大為緊張,他有頂替譚淑珍的備用方案,可沒有頂替馮老貴的第二方案。


    徐建梅也很緊張,這可是她第一次挑大梁出場,本來心裏就有些忐忑,要是和她演對手戲的馮老貴台上出了狀況,讓她救場,她擔心自己會懵,會應付不過來。


    馮老貴反過來安慰他們,和他們說:“沒事沒事,就是這兩天壓力有點大,我會想辦法放鬆的。”


    李老師和徐建梅都知道,這馮老貴的壓力因何而大,李老師問馮老貴,珍珍每天還去文化館?


    馮老貴說,去。


    “那就好,我知道她會堅持的。”李老師點點頭,轉過頭來又和徐建梅說:“你也不要緊張,放開演就是,珍珍是識大體的人,真到了那天,你有什麽狀況,她還是會救場的。”


    徐建梅笑道:“我知道了,李老師,有譚淑珍在,我心裏當然有底。”


    她在心裏,卻是撇了撇嘴,輕蔑地“哼”了一聲,誰要她救場,還不知道誰救誰的場呢。


    這天晚上,排練的間隙,徐建梅湊到了馮老貴的身邊,輕聲和他說,你的嗓子還是有點緊,等會結束,你去我那裏,我那裏有泡好的胖大海。


    馮老貴聽著,沒有做聲,也沒有任何的表情。


    排演結束,其他的樂師和演員都離開了,小武和小進他們幾個才剛剛從外麵迴來,說是要來練功,他們才是天上人,對劇團發生的事情渾然不知,小武還問馮老貴,現在淑珍姐晚上都不排練嗎,怎麽天天去文化館?


    馮老貴說,藝術節上的獨唱,才是她的重頭戲,以前沒唱過歌,她在給自己練膽子。


    小武“噢”了一聲,沒有下文,連衣服都沒換,就噔噔噔噔先來一串跟鬥。


    馮老貴叫道,不錯,老底子還在,小武!


    小武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徐建梅和馮老貴站在那裏,看小武他們翻了一會跟鬥,徐建梅輕輕地碰了一下馮老貴,瞟了他一眼,走開了。


    馮老貴一個人站在那裏,臉就紅了起來,想了想,還是走了出去。


    徐建梅在前麵走,馮老貴在後麵跟,兩個人中間保持了三、四十米的距離,徐建梅走到了大門口轉了進去,馮老貴進來的時候,她已經上樓。


    馮老貴走到樓梯口,朝身後看看,又朝左右走廊看看,也跟著上樓,這時徐建梅已經走到二樓的樓梯口,伸手就把樓梯口的燈給關了。


    馮老貴摸黑走到徐建梅的房門口,伸手剛一推門,門就自動開了,徐建梅一把把他拉了進去,房間裏沒有開燈。


    馮老貴還沒明白是怎麽迴事,徐建梅就抱住了他,嘴湊上來親吻著。


    馮老貴掙了兩下沒有掙脫,徐建梅緊緊摟著他,他的下麵,也不老實了,他也伸手抱住了徐建梅。


    兩個人大汗淋漓,要不是馮老貴捂住了徐建梅的嘴,他都怕她會太大聲,讓邊上的人都聽到。


    兩個人坐起來後,徐建梅問馮老貴:“老貴,你說實話,是我好還是譚淑珍好?”


    馮老貴老老實實地說:“你好。”


    “譚淑珍怎麽了?”


    “她……她就像是一具僵屍。”


    徐建梅忍不住笑了起來,隨之卻覺得一陣的厭煩,不是對馮老貴,而是對她自己,你一直就想出頭,現在,譚淑珍主演的位子被你搶了,她的老公也被你睡了,徐建梅卻覺得,自己怎麽就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興奮。


    徐建梅,你還要怎樣,你到底要怎樣?徐建梅自己問自己。


    馮老貴還要再來一次,徐建梅說,你再不迴去,譚淑珍要迴來了。


    “她還早呢,現在大概還在歌舞廳發情。”馮老貴罵道。


    聽老貴這麽說,徐建梅就讓他再來了一次。


    再坐起來,徐建梅問馮老貴,現在壓力放鬆了?


    “放鬆了。”


    “嗓子不緊了?”


    “不緊了,這胖大海真是有效。”馮老貴笑道。


    “認真的,你還能不能好好演?”徐建梅問。


    “當然可以。”


    徐建梅鬆了口氣,她和馮老貴說,老貴,這是我們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為什麽?”


    “我可能要結婚了。”


    “你要結婚,和誰?”馮老貴吃了一驚,他一直以為徐建梅連男朋友都沒有,怎麽冒出要結婚了。


    徐建梅幽幽地歎了口氣:“你認識。”


    “我認識,誰呀?”


    “劉立杆。”


    “啊!”馮老貴大吃一驚,徐建梅卻咯咯笑了起來,她問:“老貴,我問你,要是我的未婚夫是劉立杆,你是不是會覺得很興奮?”


    馮老貴想了一想,老老實實地說:“會。”


    徐建梅歎了口氣,馮老貴明白了,她這不是要和劉立杆結婚,而是一直在暗戀著劉立杆。


    怎麽都是劉立杆?


    “花癡!”馮老貴罵道。


    不過,就此之後,徐建梅還真就沒有再讓馮老貴碰過自己,本來就不是喜歡,隻不過想借此從精神上又勝譚淑珍一迴,也讓馮老貴確保和自己好好配合,畢竟他和譚淑珍是一家子,自己擠走了譚淑珍,你怎麽就保證馮老貴到了台上,不會給自己使絆子?


    徐建梅要確保萬無一失。


    ……


    藝術節開幕式的舞台,搭在江邊的廣場上,舞台的後麵,拉了兩道警戒線,警戒線裏麵,是一大一小兩個帳篷,小的那個帳篷,是給請來的幾個明星化妝用的,其他的演員,就擠在那個大帳篷裏。


    離舞台不遠,原來是一個茶室,現在不對外開放了,茶室裏麵加裝了空調,這是給來參加開幕式的領導和嘉賓們休息用的,當然,裏麵又隔了兩間,一間是嘉賓,還有一間,是給省市的領導和永城籍在外的老領導們的。


    永城的八月,天氣很熱,雖然開幕式的時間定在下午五點,外麵還是很酷熱,領導和嘉賓們,會在開幕式正式開始的前五分鍾,才移步去舞台前的第一排就坐。


    開幕式之所以定在五點,這是為了開幕式結束後,天正好黑下來,可以施放煙火,沒有直接定到晚上,又是為了讓領導們透過茶室的玻璃窗戶,可以看到外麵江上,敲鑼打鼓舉行的九姓漁民婚禮的表演,這是永城當地,最拿的出手的民俗表演了。


    譚淑珍一個人坐在一個角落,對著一枚鏡子慢慢地化妝,她的邊上,是藝術團的人,帳篷的另外一邊,是婺劇團的大隊人馬,兩撥人進來以後,就自動地分開。


    劇團裏的人看到譚淑珍一個人背對著這邊坐在角落,覺得這時候過去和她打招唿,有些不合時宜,他們連說話的聲音都壓低了,生怕被譚淑珍知道,自己在這裏而沒有過去打招唿。


    隻有徐建梅一個人大唿小叫的,生怕譚淑珍聽不到她在這裏,大家都覺得她是故意的,特別是她還故意大聲地叫著,老貴,幫我去把這個拿來,老貴,幫我去把那個拿來。


    大家都覺得,徐建梅,你不要太過分了。


    小武走了過來,問譚淑珍:“淑珍姐,你怎麽不和團裏一起上了,你把我忽悠迴團裏,自己卻跑掉了,不夠意思啊。”


    譚淑珍笑道:“這不是還在一個台上演出嗎,誰說我跑掉了,你沒看節目單,排在你們後麵的就是我。”


    小武嘿嘿笑著,想想,是啊,這不還在一個舞台上嗎,可怎麽感覺好像不太搭界了?


    “小武,聽說你練的不錯,今天準備翻多少個?”


    “保底四十個吧。”


    “小武,你太厲害了,一定要加油,姐在後台給你鼓掌。”


    小武說好,謝謝淑珍姐!


    李老師作為節目的總導演,也不得不走過來,他站在那裏,心裏有些難過,臉上有些不好意思,譚淑珍看著他笑道:“李老師,你有什麽要交待的?”


    李老師和譚淑珍交待了幾句,說完,他還想再說什麽,又說不出,隻能拍了拍譚淑珍的肩膀,走了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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