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多鍾的時候,劉立杆和錢芳,在三亞到海城的長途客車上,找到了孟平,孟平跟著他們下車,一邊走一邊還奇怪地問,你們怎麽知道我迴來了?


    然後馬上醒悟過來,是二貨打電話告訴你們的?對了,你們怎麽知道我坐這趟車?


    劉立杆罵道,這麽大一個活人不見了,二貨能不找嗎?


    錢芳也罵道,我們不知道你坐這趟車,他媽的我們把所有三亞來的車都攔下了!


    四個人站在公路邊上,劉立杆問:“你迴來幹什麽?”


    “我迴來投案。”孟平坦然地說,“我在三亞想了兩天,最後覺得,我還是應該迴來,不管這事最後是什麽結果,我都應該迴來麵對。”


    “你有毛病?你不知道他們已經走了?”錢芳罵道。


    “他們走了?”孟平奇道,“什麽時候走的?”


    “今天早上。”


    劉立杆舒了口氣,原來這事,並沒和自己想象的那樣,無錫還有人在海城,孟平和他們有聯係,不是這樣,那就沒事了,無錫的都從海城撤走了。


    劉立杆和他們說,上車上車,先去我辦公室,有什麽事情,到辦公室再說。


    上了車後,劉立杆和錢芳說,你打徐佳青和曹姐她們電話,讓她們也去我那裏,告訴她們,老孟找到了。


    錢芳這才醒悟過來,這兩撥人,還在眼巴巴地等著呢。


    到了劉立杆公司,劉立杆和吳朝暉說,你在前台這裏守著,徐佳青她們來了,就讓她們進來,其他人……


    “有數有數。”吳朝暉說。


    劉立杆、錢芳和孟平三個人,走進了劉立杆的辦公室,坐下來後,劉立杆和孟平說,老孟,你這個事,可大可小,頂到天也就是一個虛假貸款,但他們把所有的銀行流水,和你們公司的資料都拿去了。


    他們很快也會明白,你在這事當中,不存在欺詐,貸款用途,也和你表述的一樣,這筆貸款,你確實用來繳納了土地出讓金,而且,你在那塊地裏的投資,不是隻有這六千萬,而是遠遠高於這個數字,這塊地現在也還在你手裏,這都是一清二楚的事。


    “對,要說責任,那也是銀行的責任更大,他們對貸款資料審核不嚴。”錢芳說。


    “這種事,時間一長,就過去了,沒什麽大不了的,隻要避一避風頭,不要吃眼前虧就行。”劉立杆補充道。


    孟平看著他們說:“你們說的,以為我不知道?這事,他們也不會拖久的,越拖對大家越不利,沒找到我,他們肯定也會找到相關的責任人,起訴定案,杆子,你說的沒錯,這事,本來就可以定我這邊,也可以定銀行那邊,找不到我,就找銀行,總之會迅速結案。


    “時間久了,這事確實也就會過去,你們說的都沒錯。”


    “那不就結了,大不了你在三亞多待一段時間,或者我們另外安排一個地方,海南這麽大,哪裏不能去,你迴來幹嘛?還投案,你是腦子壞掉了?”劉立杆問。


    劉立杆話音剛落,徐佳青、葉宜蘭和曹小荷進來了,徐佳青一進來,看到孟平,就抱著他哭了起來,徐佳青叫道:


    “老孟,我還以為我見不到你了。”


    孟平笑道:“我又沒殺人放火,怎麽就見不到了。”


    “好了,都坐下吧。”錢芳叫道。


    三個人也坐了下來,錢芳和孟平說:


    “老孟,現在人都在這裏,你想說什麽,大家就攤開來說,我們都會幫你想辦法,就是不允許你像今天這樣,什麽都不和我們說,就擅自行動,你知不知道,你如果出事,我們都會比你自己還難受,會認為是我們沒有保護好你。”


    劉立杆說,錢芳說的對。


    其他人也點了點頭。


    孟平掃視了他們一眼說,這兩天我在三亞,想了很多,你們說的我都想過,不是想了一次,而是反複想過無數次。


    沒錯,我孟平在海南,不是孤家寡人,我還有朋友,有你們,我要躲,肯定躲得過去,但你們知不知道,六千萬出了問題,這個責任,肯定是要落實到人的,不是我,就是其他人。


    我躲掉了,但你們知道有多少人,會因此進去,會因此家破人亡?這些人,和你們一樣,也是我孟平的朋友,他們當初,也都是為了幫我孟平,我孟平其他牛不敢吹,但曹姐和錢芳,你們是和我一起迴無錫的,你們應該知道這事。


    我孟平敢吹的牛就是,這麽大的一筆錢出來,我沒有行賄一分錢,最多也就是請他們吃了幾餐飯,這個,我敢說去銀行做開發貸款的,沒有幾個人能做得到,我說的對不對?


    我能做到這點,靠的是什麽?還不是靠朋友們給我孟平麵子,信任我,知道我孟平拿著這錢,不會去亂來,但現在,這錢出事了,雖然有特殊的原因,我孟平也無能為力,但這錢,畢竟是從我孟平手裏出去的沒錯吧?


    你們說,我讓你們每個人都好好地想一想,再大聲地告訴我,想什麽,告訴我什麽?


    你們就告訴我,我孟平事到臨頭躲起來了,然後讓這麽多的朋友去替我背鍋,讓他們的家庭,他們的妻子和小孩,去因為我承受骨肉分離的痛苦,你們告訴我,我孟平能不能這樣做?再告訴我,我孟平要是這樣做了,還是不是個人?


    你們都想想,杆子,給我根煙。


    孟平說完,大家都沉默著,劉立杆把香煙遞給了他,替他點著,孟平猛吸了一口,和劉立杆說,杆子,你說實話,我要是這樣的人,你還敢和我做朋友嗎?


    劉立杆搖了搖頭,罵道,沒想過,也懶得去想,這他媽的太複雜,我就知道,其他人我管不了,但你孟平,我不能眼睜睜地見死不救。


    曹小荷說:“老孟,你說的這些,也對,但就沒有一個更好的辦法了嗎?”


    “沒有,這事就是要有人扛,不是我就是別人,沒人扛的話,這事就過不去。”孟平說,“我迴海城,就是想來找他們當麵說清楚的,反正有什麽責任,就我一個人來扛,錢是我用的,沒有讓別人幫我扛的道理。”


    “可是,他們不是已經迴去了嗎?”葉宜蘭說。


    “那我也迴去。”孟平說。


    其他的人都大吃一驚,劉立杆罵道:“你他媽的有病?”


    孟平哈哈大笑,他迴罵道:“杆子,你是事情沒到你頭上,到你頭上,你病得不比我輕,我就問你,要是你有事,你會讓張晨去替你扛,你自己躲起來?這些人和我,就像你和張晨是一樣的。”


    孟平一句話,就把劉立杆噎住了。


    “好了,肚子餓了。”孟平拍了一下手,叫道:“杆子,請我們去獅子樓,據說現在那裏,都已經不用排隊了。”


    一行人去了獅子樓,吃到兩點多鍾,劉立杆和吳朝暉,把孟平送迴了家,錢芳她們打了一輛車在後麵跟著。


    迴到家裏,孟平衝了涼,正準備上床睡覺,有人敲門,孟平走過去把門打開,看到是錢芳、徐佳青、葉宜蘭和曹小荷站在外麵,曹小荷手裏還抱著圓圓。


    孟平趕緊讓她們進來,孟平笑道:“你們幹嘛,怕我想不開?”


    四個人都搖了搖頭,錢芳和孟平說:


    “別臭美了,我們知道你不會想不開,我們是知道你已經打定了主意,沒有人能攔住你,對不對?”


    孟平看著她們說:“對。”


    “我們也不想攔你,老孟,你說的是對的。”曹小荷說,“我們來隻是要告訴你,我們和你一起迴去,你別想扔下我們。”


    “你們有毛病?”孟平叫道,“我這是迴去投案,不是迴去旅遊探親,不是衣錦還鄉。”


    “無所謂,不管你迴去幹什麽,反正你到哪裏,我們就跟到哪裏。”錢芳笑道。


    “老孟,你還記得我們第一天到公司的時候,你和我們怎麽說的,你說我們來了,以後就是一家人,有一家人其中一個出事的時候,其他人都各自走開的嗎?”葉宜蘭說。


    “記不記得那次,就是你們到處找我那次。”徐佳青說,“我覺得曹姐有句話說的很好,說我沒找到一個好老公,至少找到了一個好老板,我不管,老孟,反正我賴上你了。”


    其他的人都笑了起來,錢芳說:“老孟,你要是還想迴去,就乖乖的帶我們一起走,不然,你信不信,你也肯定走不成,我們會二十四小時盯著你。”


    孟平笑道:“我這是迴去坐牢,你們跟去幹嘛,我去監獄了,你們還能去當獄警?”


    “你不要管,你去坐牢,我們就在外麵等著你,你要砍頭,我們就去劫法場。”錢芳說,“來,把身份證給我。”


    “幹嘛?”孟平問。


    “買機票啊,你現在一個窮光蛋了,銀行賬戶還被查封在那裏,吹什麽牛啊,還投案,我們不管你,你還買得起機票嗎?”


    第二天上午,劉立杆到了辦公室,衝完涼,換了衣服,在辦公桌前坐下,他拿起電話,打了孟平,電話不通。


    劉立杆想了想,再打錢芳,也不通,打徐佳青,一樣不通。


    劉立杆連續撥打著孟平公司的幾個電話,每一個都通了,響了好久,但就是沒有人接。


    他看到對麵的樓頂,有一架飛機幾乎是貼著樓頂朝北飛去,不知道為什麽,劉立杆突然就覺得,他要找的人,好像都在這一架飛機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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