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迴到了攤位裏,把租房協議拿給小昭看,小昭看了很高興,但她發現,張晨沒有她想象的那麽高興,小昭問他怎麽了?


    張晨就把自己去了那裏以後,發現的問題和她說了,小昭暗暗在心裏鬆了口氣,我以為什麽大事,不就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嗎?


    小昭緩聲和張晨說,沒關係,走一步看一步,總會有辦法的,暫時沒有辦法,也可以克服,你想,趙誌剛他們,是要在那裏工作和生活的人,他們對你說的這些,都不在意,你又何必記在心上,剛開始的時候,條件可能會很差,但我們對他們好一點就是。


    放心吧,隻要你真心對別人好,別人是感受得出來的。


    還有,你忘了我們第一天到杭城,你不是也一樣睡在走廊上,有什麽?不還是一步步走過來了?


    張晨想到,是啊,自己第一天到海城的時候,晚上睡的還是公園呢,又怎麽樣?


    小昭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他們沒有錢,沒有錢又怎麽樣?沒有錢就不辦廠了?沒有錢就不生張向北了?沒有錢,張向北就養不大了?


    不至於,她就是覺得不至於,他們雖然錢不多,但也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真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她知道,張晨這個家夥死要麵子,和人張不了口,真到那天,大不了自己去問瞿姐姐借,去問桂花姐借,她們也知道自己借錢是在辦正事,肯定會幫自己的。


    你開不了口,我來開口總好了吧?


    小昭看著張晨憂心忡忡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就很想笑,覺得他有時候成熟得像個老人,給自己一種安全感,有時候,怎麽又好像還沒有長大似的,需要自己照顧,還真是自己的大寶寶。


    小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默默地和裏麵的兒子說,看到沒有,張向北,這個人不是你老爸,他是你哥,唉,你們兩個,都需要我操心。


    張晨拿出了速寫本,坐在一邊畫著,小昭湊過去看看,張晨就和她說,這個就是那地方的平麵圖,我在考慮,那裏應該怎麽改,對了,晚上迴家,我要畫張效果圖出來。


    小昭看著他鄭重其事的樣子,差一點又笑起來,不就是一個小小的加工廠嘛,怎麽被他搞得就像一個大工程似的,說話的時候都板著臉,好像在說著一件極其重要的事。


    不過,小昭心裏是喜歡他這種認真的態度的,也可能正是這樣大事小事都很認真,都力求完美,他才可以,什麽事情都做得這麽出色。


    相比之下,現在生意好像變成了小昭最不用擔心的事情,每天來的貨都還是不夠賣,她巴不得,明天彩娣他們就搬到那裏去,就可以多招幾個人,擴大生產。


    這個,才是小昭最心急的。


    第二天起來,張晨還是讓小昭好好睡,他說,你今天要把覺睡足了,等到了攤位,可能連打盹的時間都沒有了,我今天不在攤位。


    “你去幹嘛?”


    “我要去工商所,諮詢一下辦執照的事,還要去勞務市場門口,找個泥水工,帶他去那房子看看,怎麽整修。”


    張晨走後,小昭在床上躺著,怎麽也睡不著,看看外麵天也大亮,她幹脆起來,洗完臉後,一個人又走到倉庫那裏,張晨前天晚上帶她來過,但當時這裏黑咕隆咚,什麽也看不清,昨天下午,她又聽張晨把這裏說得很糟糕的樣子,她忍不住,還是要來看看。


    所有的門都敞開著,小昭一間間房間看著,心裏覺得,沒有張晨說的那麽糟,很多年沒有人氣的房子,不都是這樣嗎,至於張晨說的洗澡和上廁所什麽的,她也覺得沒什麽,他們村裏,家家戶戶,到現在不還是用這樣的廁所。


    小昭站在前麵的空地上,清晨的太陽曬在人的身上,是柔弱的,小昭看看四周,反倒喜歡上了這個地方,她覺得這個地方很開闊,也很僻靜,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在這曬場的一周,都種上桃樹,那才真是我們的世外桃源。


    小昭一個人慢慢走迴了家,坐了一會,她決定還是去彩娣他們那裏看看,彩娣他們,現在應該已經起床,準備幹活了。


    張晨到了攤位,還沒把樣出好,蕭山的那兩個女孩就來了,張晨奇怪,你們怎麽現在會來?


    那兩個女孩說,來拿這個襯衫,店裏都賣完了。


    三個人正說著話,蕪湖和馬鞍山的那兩個女的也進來了,她們也要拿棉麻襯衫,四個女人就在攤位裏爭起來,總共六十多件襯衣,哪邊都說要全部拿走。


    四個女人嘰嘰喳喳,說話很大聲,把周圍攤位的人都吸引過來。


    阿勇走過來湊熱鬧,叫到,好,好,鬧架兒了,小姐妹們幹脆打一架,誰贏誰都拿走。


    他這麽一說,那四個剛剛還劍拔弩張的女人,反倒都笑了起來。


    張晨趕緊打圓場,他和蕭山的說,大家都是賣衣服的,她們兩個路遠,來一趟不容易,你們就讓她們多拿一點,你們今天夠賣就可以了,明天再來拿。


    “我們今天也是好不容易上午跑過來的,就怕你這裏下午沒有貨。”女孩說。


    張晨向她們保證,明天一定給她們留著,你們幾點來都可以。


    “對,晚上十二點來,都可以找他搞搞兒。”阿勇在邊上叫,“要麽小姐妹,把地址給我,我給你們送過去。”


    “花頭花腦,不理你。”


    有一個女孩笑罵道,另外一個和張晨說,那我明天下午三點多鍾過來,你一定要幫我留著。


    張晨說好,一定。


    兩個女孩這才作罷,其中一個問張晨,這t恤怎麽樣?


    張晨老老實實地和她說,看地方,武林路賣得不錯。


    “武林路不錯,那我們蕭山也肯定好賣。”


    兩個女孩,又各拿了六件t恤,寫了明天還需要的貨,結賬走了。


    蕪湖和馬鞍山的,拿了襯衣,又拿了t恤和其他的貨,結賬的時候,蕪湖的和張晨說,老板,我給你提個意見。


    張晨趕緊說好,你說。


    你這裏新款太少了,你看看,從我們第一次來到今天,都快半個月了,你這裏還沒有上新款。


    馬鞍山的在邊上也說,真的,你們家的貨,版型特別好,就是款式太少了。


    版型好,那是趙誌剛的功勞,款式太少,就是自己的不是了,雖然張晨自己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她們說了,他才感覺到這個事情的嚴重性。


    其實進貨的人很多時候,是有些迷信的,你家有款式她賣了好賣,就會對你家有種依賴,希望你多出新款,你多出新款,他們就會多進,多進了以後,他們也有他們的老客戶,他們就會向他們的老客戶,更多地兜售你的服裝,這樣就形成了一個正循環。


    有時候,還真不一定是你的服裝比別人好,而是因為大家都更用心在你的服裝上,賣的時候底氣更足,你的服裝,賣的才會快。


    張晨覺得,自己怎麽也要抓緊時間打新款,打樣的麵料,都放在那裏那麽久了。


    小昭到攤位的時候,已經九點多鍾,張晨拿了小昭的身份證,就去四季青工商所,到了工商所二樓,把事情和注冊科的一位工作人員說了,對方問,你是想辦公司還是服裝廠,還是個體工商戶?


    張晨問他,這有什麽區別?


    “個體工商戶的話,在我們這裏辦,服裝廠和公司,你要去市工商局辦理,個體工商戶沒有注冊資金的要求,公司的注冊資金要求是五十萬,服裝廠是十萬元。”


    後麵的這兩個,張晨自然都做不到,他說,我就是要招幾個人,給我們自己的攤位加工服裝。


    “你們的攤位,在我們四季青?”


    張晨說對。


    “加工點準備放在哪裏?”


    張晨說三堡。


    三堡也屬於四季青鎮,對方說可以,就在我們這裏,辦個個體工商戶的執照就行了,你是租的農民出租房?


    “不是,是三堡村裏的房子。”


    “租房協議帶了嗎?”


    張晨說帶了,他從包裏拿出了租房協議給對方看,對方看完,問,執照上是你的名字?


    張晨說不是,執照寫我老婆的名字,張晨拿出了小昭的身份證。


    對方和他說:“那這樣,你看,這租房協議是你的名字,你這執照又要寫你老婆的,這樣的話,經營地址和經營者就對不起來了。”


    “那怎麽辦?”張晨問。


    “你寫個說明,就說你無償把這地方,給你老婆使用,這樣就對起來了。”


    張晨說好好。


    對方拿出了一張表格,和張晨說:“你把租房協議,你老婆的身份證、你自己的身份證去複印一下,把這個表格填一下,再加上我前麵說的那個說明,搞好了一起給我,就可以了。”


    張晨本來是想來諮詢的,沒想到這麽簡單就可以直接辦理了。


    工商所的一樓就有複印的地方,張晨把需要複印的都複印了,又問複印的地方要了一張a4紙,蹲在一旁,寫好了說明,把表格填好,寫到名稱的時候,張晨想了一下,寫:“昭美服裝加工廠”。


    寫完看看,他覺得怎麽像個日本名字,不過很好。


    張晨迴到樓上,把所有資料交給前麵的那位工作人員,工作人員把其他的資料掃了一眼,放在邊上,最後拿起那張表格看著,他在名稱前麵加了“杭城市江幹區四季青鎮三堡村”的字樣,把加工廠的“廠”字用筆劃掉,改成了“場”,和張晨說:


    “你要說廠,就不是在我們這裏辦了。”


    張晨點點頭說好,工作人員重新拿了一張表格,指了指邊上空著的辦公桌,和張晨說,你坐那裏,把表格重填一遍。


    張晨再寫“杭城市江幹區四季青鎮三堡村昭美服裝加工場”,就覺得,這已經不再像是日本名字,而是鄉土氣息撲鼻了。


    張晨忍不住笑了起來。


    張晨把表格交給工作人員,工作人員給了他一張迴執,和他說,五個工作日以後來拿執照,交一百八十元錢。


    “那我現在,已經可以開始生產了嗎?”張晨問。


    工作人員看了他一眼,意思是這還用說,他點點頭,和張晨說:“你已經申請登記,就屬於合法經營了,在等執照期間,要是有檢查的,把迴執給他看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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