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立杆走進鬼佬的辦公室,蘭德爾看到他,站了起來,張開雙臂走過來,劉立杆趕緊叫道:“別別,你他媽的別過來,老子剛剛吃了早飯。”


    蘭德爾哈哈大笑:“吐了你正好請我吃中飯。”


    劉立杆還是被他捉住,擁抱了一下。


    劉立杆把他推開,看著他襯衣裏露出的胸毛,罵道:“你這一撮毛,幾天沒洗了?”


    蘭德爾拍拍自己的胸脯,和劉立杆說:“早上剛洗過,還打了摩絲,怎麽樣,要不要再來一下?”


    “是打了鞋油吧。”劉立杆罵道。


    蘭德爾坐迴到自己的位子,大手一揮,讓劉立杆在對麵坐。


    劉立杆坐下來,把租車的事情和蘭德爾說了,問他有沒有朋友有車留在海城。


    “你那個朋友,你很相信他?”蘭德爾問。


    “相信,是我兄弟。”


    “讓他過來,來和我談,我把我的車子租給他。”


    “不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真的。”


    “那你自己開什麽?”


    “哈哈。”蘭德爾開心地笑了,“我有一個朋友,迴香港去了,把他辦公室的鑰匙和車鑰匙都留給了我,我開他的車,自己的車不就可以租給你朋友了?”


    “你他媽的,你不但是我見過的最勤快的鬼佬,還是最吝嗇最會算計的鬼佬。”劉立杆罵道。


    蘭德爾晃著腦袋,舉起雙手,就像一隻大猩猩,朝自己不停地甩著手掌:“泡妞的錢有嘍。”


    “哪個妞碰到你,算她倒黴。”


    “胡說,被我泡過的妞,個個都迷戀我,瞧不上你這種小家夥。”蘭德爾叫道。


    “什麽叫鬼扯,這個就是,鬼佬的話要是能信,那就是活見鬼了。”劉立杆罵。


    孟平接到劉立杆的電話,問清楚地址,馬上就趕了過來,劉立杆給他們互相做了介紹,蘭德爾還是給孟平一個擁抱,和劉立杆不同的是,孟平一點也不抗拒蘭德爾的擁抱,抱著的時候,還在蘭德爾的背上,友好地拍了拍。


    放開孟平,蘭德爾朝劉立杆做了一個鬼臉,劉立杆知道他是什麽意思,瞪了他一眼。


    三個人坐下來,劉立杆拿過蘭德爾桌上的一本香港《爭鳴》雜誌,看起了裏麵的政治八卦,讓他們兩個自己談。


    孟平和蘭德爾,很快談好了租車的價格,每個月一萬八,先租六個月,如果出事故,保險公司賠償不夠的部分全部由孟平承擔,孟平說,這個本來就是應該的,我就是自己的車,這部分錢也是我自己出。


    蘭德爾接著提出一個要求,如果是大的事故,兩千塊錢以上的事故,孟平要另外給他相當於修理費的百分之二十。


    “這個是什麽錢?”孟平問。


    “折舊費加精神撫慰金。”蘭德爾說,“一來可以讓你愛惜車子,別把它坦克開,橫衝直撞,二來,我好好的車,被你撞傷了,雖然修迴去了,但我這裏,還是痛的,你不要補償我嗎?”


    蘭德爾雙手按著自己的胸脯說。


    孟平看著劉立杆,笑道:“沒想到這個老外,狡猾大大地。”


    劉立杆說:“不奇怪,他是巴金的弟弟。”


    “巴金,是寫《雷雨》的那個嗎?”蘭德爾問道,“哦,我的陳白露。”


    “《雷雨》是曹禺寫的,陳白露也不是《雷雨》裏的,是《日出》裏的,文盲!”劉立杆罵道。


    蘭德爾狡辯道:“雷雨過後,不就日出了嗎?哦,我想起來了,巴金是寫《家》《春》《秋》的,你為什麽說我是他的弟弟?”


    “他是巴金,你是精巴。”劉立杆沒好氣地罵道,蘭德爾和孟平哈哈大笑,蘭德爾說好好,我把它印名片上,就說我是巴金的弟弟,精巴蘭德爾。


    “好吧,我同意了。”孟平說。


    蘭德爾接著又要了五萬塊錢的押金,他說,沒有押金,車撞壞了,你把車子往修理廠一扔,不去取,我怎麽辦。


    劉立杆趕緊說,打住打住,這是最後一條,不能再有任何其他的要求了。


    蘭德爾笑道:“我的要求都說完了。”


    “好,就這樣,我同意。”孟平說。


    孟平問要不要起草個合同,蘭德爾說不用了,就把這幾條寫下來就行,你們寫,我寫的字,一條條都是蚯蚓,你們認不出來。


    劉立杆拿過紙筆,把他們談的幾點,簡單地寫了幾條,兩個人看看沒有問題,就簽了字。


    孟平從包裏拿出兩張空白的現金支票,填了一張五萬,是押金,又填了一張十萬零八百的,是六個月的租金,吹幹墨跡,交給了蘭德爾,蘭德爾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了汽車鑰匙,和孟平說,車就在地下停車場,杆子知道車牌,接下來的六個月,它就是你的了。


    劉立杆和孟平站起來,與蘭德爾告別,蘭德爾和孟平擁抱一下,互相拍怕對方的背脊,劉立杆知道他接著就要朝自己來了,趕緊跑了出去。


    站在電梯口,劉立杆問孟平:“你有駕照?”


    “沒有。”


    “你會開車?”


    “不會。”


    “那你急什麽?”


    “我們去那個地方,找個司機不就行了。”


    劉立杆知道他說的是東湖招聘牆,就說好,我帶你去。


    “當然要你帶我去,不然保安會趕我。”孟平說。


    兩個人到了東湖招聘牆,還是和上次一樣,劉立杆站在一邊,孟平叫道:“招駕駛員,小汽車駕駛員!”


    唿啦一下,就圍過來十幾個人,遠處有保安看到這邊有動靜,就朝這裏走來,劉立杆擺了擺手,保安看到他,又退了迴去。


    孟平看到圍上來的人群裏,有一個女的,大概三十多歲,就問:“你會開車?”


    那女的點點頭。


    “你哪裏人?”


    “鹹寧。”


    “鹹寧在哪裏?”


    “武漢邊上。”


    “你原來幹什麽的?”


    “我在武漢,開公交車。”


    孟平點了點頭:“那好,就你了,其他人散了吧。”


    其他的人都散開了,那女的問,老板,我去哪裏麵試?


    “麵試?已經麵試過了。”孟平說。


    “真的。”那女的興奮了,“那我什麽時候可以上班?”


    “現在,跟我走吧。”


    那女的猶豫著,孟平問:“怎麽,有困難?”


    “沒有沒有,我東西在那邊,請人幫我看著。”那女的說。


    “那去拿來,跟我走吧。”孟平說。


    “好好,馬上。”


    那女的消失在了人群裏,劉立杆走過來,問道:“這就好了?”


    “好了,找個司機,有多複雜。”孟平說。


    兩個人站著等了一會,那女的迴來了,劉立杆和孟平大吃一驚,他們看到,那女的背上背著一個大包,手裏還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小孩。


    這這這這這,這是什麽操作,孟平問:“這是你的小孩?”


    那女的點點頭:“對,我女兒,老板,你放心,我保證會安排好的,不會耽誤工作的。”


    “你一個人來海南的?”劉立杆問。


    “不是,兩個,我和我女兒。”那女的迴答。


    “我是說,沒有其他人了?”劉立杆問。


    “沒有了,她叫圓圓,圓圓很乖的,圓圓,快叫叔叔。”那女的急急地和懷裏的小孩說,小女孩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叔叔。”


    那女的見孟平還在猶豫,就用近乎乞求的聲音說:“老板,我保證,我保證會把女兒安排好的,真的,不會影響工作,我到這裏都一個星期了,就是因為有一個小孩,去了哪裏應聘,都沒有要我……”


    “操!”孟平罵道,劉立杆和那女的都一愣,孟平接著說:“把包給我,你抱小孩。”


    孟平和劉立杆說:“我們打車過去。你這,也坐不了。”


    劉立杆說好。


    孟平從那女的肩上,接過了她的大背包,背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劉立杆趕緊走到路邊,攔住了一輛的士,孟平把包放進後座,讓那女的帶著小孩,也坐進後座,自己坐到了副駕駛座。


    劉立杆目送著汽車啟動,開了出去。


    劉立杆正準備走迴自己的摩托車,那的士又停了下來,孟平伸出頭來,朝劉立杆招手,劉立杆趕緊跑了過去。


    “車牌,車牌,杆子你把車牌給我。”孟平說。


    劉立杆趕緊從包裏,拿出紙筆,寫了那個鬼佬的車牌,塞到孟平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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