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國慶打開辦公室的門,嚇了一跳,他看到張晨趴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睡著了,他的身上,還背著背包,座位邊上,一地都是煙頭和煙盒,桌上,到處都是煙灰,一整條香煙拆開了,還散落著兩三包。


    櫃子的門開著,顯然是張晨,從櫃子你裏了香煙,沒有關。


    曹國慶走了過去,輕輕地叫著:“張總,張總。”


    張晨醒了過來,兩眼是紅腫的,他似乎迷惑了一會,才認出是曹國慶,他看看外麵,天已經大亮,問道,幾點了?


    “九點。”曹國慶和他說。


    張晨晃了晃腦袋,自言自語道:“我怎麽在這裏睡著了。”


    曹國慶站在那裏,有些局促不安,他問:“張總,你……你,你有沒有事?”


    張晨搖了搖頭,他說沒事,他看看桌上和地上,一片狼藉,自己也知道,這哪裏是沒事的樣子,就不再言語。


    他站起來,這才發現,挎包還背在身上,他把包摘下,扔在椅子上,說道:“我去洗把臉。”


    他踉蹌了兩步,這才站穩了,解嘲般地和曹國慶說:“坐太久了,腳麻了。”


    他走出門去,外麵的陽光猛地抽到他的臉上,讓他嚇了一跳,眯縫著眼,腳底虛浮,繼續朝水池那邊走去,他感覺自己是飄過去的。


    路上,不時就有工地上的人從他身邊經過,都詫異地愣了一愣,看看他,然後一聲不吭地過去。


    張晨自己也意識到了什麽,他想自己的臉色,一定很難看,他低下頭,走過在沙堆邊篩沙子的工人們身旁時,下意識地就用手擋了擋自己的臉。


    張晨到了水池邊上,打開水龍頭,用雙手接了捧水,洗了洗臉,他感到頭疼欲裂,一陣陣地反胃,嗓子裏很難受,幹燥得像個煙囪,知道是煙抽太多,醉了,他幹嘔了兩下,沒吐出什麽,但一串串清水,從他的嘴裏掛了下來。


    他又用雙手接了捧水,灌進口腔,咕嘰咕嘰幾下,吐掉,嗓子裏還是很難受,頭還是很疼,嘴裏的清口水,止不住地流。


    張晨幹脆把水龍頭打開,把整個腦袋伸到了水龍頭下麵,嘩嘩地用水衝著,雙腳不停地抖著,人都快站不住了,他趕緊用雙手撐住了池沿。


    水還是嘩嘩地,衝著他的頭。


    曹國慶看到張晨出去,趕緊就拿出門背後的掃把和畚鬥,把地上清掃幹淨,看看門口的塑料桶裏還有水,就拿過掛在門背後的抹布,絞了一把,把桌上的煙灰擦幹淨。


    他提著桶,走到門口,本來想去水池那裏,把抹布洗洗,看到張晨一直站在那邊,在衝腦袋,又放棄了,把桶放迴原處,心想,待會再說。


    他想了想,走出了辦公室,朝五指山路的那個大門走去,走出大門,轉進邊上的一家小店,給劉立杆打了一個傳唿,等了一會,劉立杆迴過來,曹國慶和他說:


    “劉哥,你過來看看張總,他昨晚都睡在辦公室裏。”


    劉立杆本來說好和劉芸一起吃過中飯再走的,和曹國慶通了電話,他和劉芸說,不行,我要馬上過去看看。


    “張晨那裏,出什麽事了?”劉芸問。


    劉立杆說:“不知道,這個悶蛋,很多事和我都不肯說,怎麽會和其他人說,那小武的徒弟,就說他昨天連房間都沒迴,趴在辦公室裏睡了一夜。”


    劉芸一聽,也知道事情大了,她說那你快走,知道了是什麽情況,打個電話給我。


    劉立杆說好,他站在那裏愣了一會,罵道:“怎麽迴事,昨天分手的時候還好好的。”


    “會不會和莉莉有關?”劉芸問。


    “他要出什麽狀況,肯定都和莉莉有關。”


    劉芸想了一下,問道:“要不要我,打個電話給莉莉?”


    劉立杆連忙擺手,他說不要不要,這兩個都是自走炮,什麽時候爆炸都不知道的,還是我來處理,不然會越搞越複雜。


    劉立杆說著,就走了出去。


    張晨站在水池邊上,用水把腦袋衝了十幾分鍾,才覺得人舒服了一些,但雙腳還在不停地抖,他把雙手按在頭頂,往下滑,用手把頭發上的水潷去,然後抬起頭來,晃了晃腦袋,水珠朝四周飛濺。


    這一晃,腦袋又痛了,一陣惡心,他又幹嘔了兩下,嘴裏還是一掛掛的清水淌下來。


    他又用水衝了衝口腔,這才轉身往迴走,直感到腳踩在地上,不著邊際,渾身上下,都軟綿無力。


    張晨走迴辦公室,剛坐下來,曹國慶迴來了,他手裏提著一個袋子,裏麵是一碗湯粉,他把湯粉給了張晨,張晨把袋子裏的一小袋黃辣醬都倒進去,喝了口湯,很辣,額上的汗冒了出來,但人感覺舒服了一些。


    直等到一碗湯粉都吃完,張晨臉上背上,出了細密的一層汗,這才感覺到自己的魂,似乎是迴來了,他和曹國慶說,煙抽醉了,現在感覺舒服多了,謝謝你!


    曹國慶本來還想提醒張晨,今天的備用金不夠了,想了一想,又沒說,他隻是和張晨說了一句,張總,你要沒事的話,我去市場了。


    張晨點了點頭


    曹國慶走了出去,心想,今天袋子裏沒錢,但該進的貨還是要進,都是老客戶,和他們說說,貨款就欠他們一下,明天再給他們,應該沒什麽問題,要有問題,那他媽的,下次老子就不到你這裏進貨了。


    曹國慶走後,張晨坐在那裏,呆呆地愣了一會,支持不住,重新趴到桌上,又睡著了。


    劉立杆走進來,看到張晨趴在桌上睡覺,他走過去,用手在桌上篤著,張晨醒來,抬起頭,呆呆地看著劉立杆,劉立杆見他臉色白到了發青,正要問他,張晨突然就站了起來,嚇了劉立杆一跳。


    張晨把劉立杆撥到一邊,人朝門口衝去,衝到門外,還沒來得及蹲下身子,“嗷”地一聲,終於吐出來了,地上是一灘的海南粉。


    張晨站起來,劉立杆要去扶他,他把劉立杆甩開,搖搖晃晃朝水池那邊走去,劉立杆退迴到辦公室,看到門邊還有曹國慶留下來的半桶髒水,提起來,走到門外,嘩地一下,把門口地上的嘔吐物衝走,提著水桶,也去了水池那邊。


    張晨掬了捧水,漱了漱口,又掬一捧,洗了洗臉,劉立杆提著塑料桶過來,問道,你怎麽了?萎了?


    “他媽的煙抽太多,抽醉了。”


    劉立杆笑了起來,罵道:“瘋七瘋八,煙都能抽醉,你抽了多少?”


    “不知道。”張晨搖了搖頭,“大概七八包吧。”


    “一個晚上?”


    “嗯。”


    “幹嘛抽這麽多?”


    “沒什麽。”張晨搖了搖頭,就往迴走,劉立杆接了半桶水,緊走幾步,追上了張晨,他當然知道不可能沒有什麽,看樣子,張晨是不願意多說。


    劉立杆提著水,跟進了辦公室,把水放在地上,問道:“莉莉昨天來了?”


    “沒有?”


    “你們,通過電話了?”


    “我好幾天沒和她聯係了。”張晨說。


    劉立杆看著張晨,懷疑他這話的真實性,如果不是金莉莉,你他媽的又會因為什麽事?


    劉立杆知道這個屌人,他決定不告訴你的時候,你問再多也沒有用,他打死也不會開口的。


    劉立杆暗自歎了口氣,好在張晨雖然精神委頓,但看上去人還平靜,應該是不會出什麽事。


    桌上的電話響了,張晨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劉立杆伸手拿了起來,說了一句你好。


    對方“咦”了一聲,問道:“你是誰?”


    劉立杆笑道:“我當然是我啊。”


    對方沉默了,劉立杆問:“你要找誰?”


    對方什麽都沒有說,就把電話掛了,劉立杆罵道:“什麽人呐,莫名其妙,瘋婆兒。”


    劉立杆看了看張晨,張晨還是呆呆地坐在那裏,劉立杆想了想,還是站了起來,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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