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桃源賓館出來,已經快五點了,外麵天都已經亮了,陳啟航、林一燕、李勇和劉芸坐一輛的士先走,他們要先送劉芸迴去,再迴他們自己住的地方,他們三個,住在一套房子裏。


    金莉莉和張晨說,我要麽直接迴公司吧,不然我怕等會,都起不來。


    張晨想想也對,他們上了車,決定先送金莉莉迴去,他們再迴家,劉立杆掏出那一刀錢,在大腿上拍打著,罵道:


    “他媽的,這個李勇,也太客氣了,看看,帶著它出來請客,結果一張沒少,又帶迴來。”


    “給我,”金莉莉手一伸,說道。


    劉立杆把錢遞給了金莉莉,金莉莉點了三十張出來,還給劉立杆,其他的放進包裏,和他說:“身上帶這些,其他的一起存了。”


    劉立杆“噢”了一聲,這才明白金莉莉要他這錢的意思。


    金莉莉在金融花園的門口下了車,劉立杆和張晨迴到了家,天已經大亮。


    張晨去衝涼的時候,路過隔壁的門口,看到門果然大開著,雯雯和倩倩,叉手叉腳躺在各自的床上,心想,這兩個小姑娘心還真大,再一想,她們在那種地方上班,什麽樣的男人沒見過,自然沒那麽多顧忌,涼快就好。


    張晨和劉立杆,躺在床上,也沒有關門,樓下義林的媽已經起床了,在院子裏洗衣服,一邊還叫著咿呀這樣,咿呀那樣。


    張晨和劉立杆躺在床上,沒有睡意,再過一會,張晨就要去上班了,兩個人索性躺著聊天。


    “浙美的,本來想還一個人情,沒想到欠下了更大的人情,北大的太熱情了。”劉立杆說。


    “你他媽的,還好意思說,我一聽到浙美的,就想找地洞鑽。”張晨罵道。


    “張晨,你有沒有覺得,陳啟航他們變化還蠻大的?”劉立杆問。


    “是,我也這麽覺得,在海安碰到的時候,感覺他們就是學生,短短一個多月,感覺完全變了。”張晨說,“也可能是他們經曆太多,被逼得適應能力強了。就像我們,不到海城,誰知道我們自己,多大的氣都能忍,什麽鳥人的臉色都得看。”


    “哈哈,感覺自己已經是順民了,逆來都能順受。”劉立杆笑道。


    “對,老譚那個婺劇大王,要是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他大概會把譚淑珍往你麵前推了。”張晨說,“對了,杆子,說實話,你想不想譚淑珍?”


    “說實話……有時候很想,有時候又不想。”


    劉立杆盯著頭頂的天花板,有一塊石灰皮已經裂開,耷拉下來,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可能,劉立杆注意它已經好幾天了,他想,要是我在說實話的時候它掉下來,落到我頭上,我這一輩子,就盡量說實話,盡可能不說假話。


    要是落我頭上的時候,我正說著假話,我就這輩子盡量說假話,少說實話。


    那要是你不在的時候落下來呢?劉立杆聽到一個聲音在問自己。


    那我,那我就由著性子,說什麽話,對自己有利,就說什麽,真話假話無所謂。


    劉立杆這樣想著,自己也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張晨好奇地問。


    劉立杆沒告訴他自己在笑什麽,而是問道:“張晨,你有沒有感覺,到了海南,男女之間的事情變得簡單了,甚至有點,不那麽,不那麽,唉,很難形容,不那麽神聖了,這個詞有點重。”


    “不明白,不懂你在講什麽。”張晨也看著天花板,他注意的是牆角的一個蛛網,有一隻蜘蛛伏在中間,一動不動。


    “比如啊,在永城的時候,不光在永城,是以前吧,以前看到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會有親近她的感覺,好吧,會有想釣她的感覺,靠得近了,臉會紅,心會怦怦跳,還會有那種害羞的感覺,但到了這裏……”


    劉立杆想了一下,他在想怎麽把這種感覺精確地描摹出來,他的眼睛,還是有些茫然地盯著頭頂的那塊石灰皮,他繼續說:


    “到了這裏,好像這種感覺沒有了,這裏男女的關係太簡單太直接了,比如,你看到海秀路和省府路上,那些站在街邊的女孩子,漂亮的多的是,但是你想到,隻要兩百,就可以搞一下,你肯定不會有那種心跳的感覺了,隻會想自己口袋裏有沒有兩百,你說是不是?”


    張晨聽著劉立杆說,不響,他想劉立杆說的好像有那麽點道理,劉立杆又問了一句是不是,張晨還是不響,劉立杆就自己說下去:


    “像我們隔壁,建強的老婆,也算漂亮了吧,放到永城,都會是名人了,你猜多少?也是兩百,不管是瘸腿的,頭上有癩痢的,還是七老八十的,隻要掏兩百,都可以搞一下,你想,這美女在你這畫家眼裏,還會那麽神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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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扯我,說你自己。”張晨罵道。


    “那我扯達芬奇,達芬奇要是知道,蒙娜麗莎兩百可以搞一下,他還能畫出她神秘的微笑嗎?”劉立杆問。


    “也別扯達芬奇,說你自己。”


    “哈哈,好好,我說我自己,我們前麵,在桃源賓館看到的那些女孩子,驚為天人吧?我說我不心動,我都不是男人,她們多少?三百陪唱,可以摸,六百,也可以搞一下了,厲害吧?


    “你說在這樣的地方,看到美女你還會臉紅心跳,是不是傻?你該心跳的是你自己囊中羞澀,隻要有錢,多美的美女也讓你搞到吐,當這些都可以用錢衡量時,美就不是無價的,而是有價的,她清清楚楚標著這是十塊錢的美,這是兩百的美,這是六百的。


    “他媽的,怪不得這裏的男人都狼一樣要賺錢,錢中才有顏如玉,錢中才有奔馳車啊。”


    劉立杆笑了一下,發出了一串的感慨,張晨罵道:


    “你他媽的,哪裏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價碼都一清二楚的?”


    “哪裏?空氣裏,這個城市的空氣裏都飄蕩著淫蕩的味道。”劉立杆叫道,“張晨,我和你說,那個劉芸還真沒說錯,這地方的男人都特別色,我去的那些公司,那些主任,沒人看報,沒人關心什麽國家大事,他們關心的,都是這些鳥事,對,就是鳥事,你和他們聊這些,兩句就投機了。”


    劉立杆歎了口氣,他說:“到了這裏,我才知道悔不該男兒身呐,張晨,你別不信,我要是長得像劉芸那樣,去人家單位,撒點小嬌,拋兩個媚眼,我敢保證,我的業績可以翻十倍,要是我再豁的出去,就攻無不克,沒有我做不了的事。”


    張晨哈哈大笑,但笑中又有一點苦澀,他想,劉立杆說的,雖然誇張了一些,但還是有道理的,自己雖然沒有和他一樣,接觸這麽多的人,跑了這麽多公司,但就在自己有限的範圍裏,也會有所耳聞。


    莫非真像劉立杆說的,海城這地方,連空氣裏都漂蕩著淫蕩的味道?正經的人,才他媽的是可恥的?


    “我已經想好了,張晨。”劉立杆說。


    “想好什麽了?”


    “等我有錢了,我就要招五個像劉芸那樣的北大美女,也不用給我寫迴憶錄了,他媽的,迴憶錄老子自己寫,我就讓她們,每天殺出去,一人打倒一大片。”


    “打倒了幹什麽?”


    “還沒想好,反正什麽賺錢,我在後麵,就去收割什麽,保證賺到的錢都可以拿來填海。”


    “這麽厲害?這麽厲害的話,那些美女,不會自己賺,為什麽要讓你收割?”張晨不鹹不淡,給他澆了一瓢冷水。


    劉立杆一愣:“是哦,這麽好賺,她們為什麽不自己賺?哎呀!”


    劉立杆猛地拍了一下床鋪。


    “怎麽,又悔不該男兒身了?”張晨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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