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有過懷疑,幾年下來,早忘了。


    夫妻倆個說著悄悄話,聲音卻不低,打量著大聲嚷嚷陸越陵都聽不到,卻不知隻要跟蘇靖遠有關的,他的耳朵便極尖。


    陸越陵在自個營造的苦難夢境中突然醒了。


    生死一線間,電線桿一樣粗的神經忽而變得細膩了。


    蘇靖遠不肯跟自己好,是不是就是怕家裏人知道?


    陸越陵瞬間有一股胸腔人被掏空了,四壁漏風,一無所有了,卻又突然被強行塞進很多東西的感覺。


    那些東西是責任,是世俗的麵子,還有人倫、天理,唯獨沒有歡樂,沒有他想要的隨心所欲肆意妄為。


    放假迴家後頻頻有同學邀約,陸越陵一律拒絕,第二天,他卻主動在群裏發了個想出去玩的個人狀態。


    “老僧出關啦要走入塵世了?”王寧最先貧嘴。


    “去爬山怎麽樣?烏山離得不遠,早上早點走,爬完山晚上再迴來也來得及,自己開車。”姚信元提議,又補充,“我拿駕照了,家裏有車。”


    “誰家裏沒輛破車。”陸越陵懶洋洋說,上了大學了,天南地北,對姚信元的戒備始終沒減少。


    姚信元好脾氣地沒跟他抬槓,隻笑了笑。


    “你家的車是家用轎車,姚信元可以開他家公司的車,八座商務車。”楊敏湊趣說。


    又有兩個女生哼哼哈哈支持,最後定下了爬烏山,由姚信元開車。


    一起去的一共八人,陸越陵、王寧,楊敏和當年一班的兩個女生,還有一個男生,加上姚信元和他的準未婚妻。


    姚信元的未婚妻也是出身豪門,家族生意規模跟姚家不相上下,兩人對於家裏長輩安排的親事一致的逆來順受態度,一本正經交往著,不熱情,也不抗拒。


    經曆了那麽多,不該知道的知道了,不懂的也懂了,陸越陵有些茫然地看著,奇怪姚信元和王寧怎麽能做到若無其事,當從前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楊敏和陸越陵談過戀愛,兩人後來也沒有明白地提出分手,大家默認他們是一對,姚信元陪著未婚妻,王寧和另一個男生纏著那兩個女生嘻哈談笑,楊敏和陸越陵走在一處。


    夏日的烏山林木荗盛,鳥語聲聲,陸越陵想起那次和蘇靖遠爬烏山,夜裏意外遇到高海洋,第二天他醒來後,蘇靖遠突然就說不爬山了,背著那麽重的登山設備跑了一趟,在半山腰過了一夜就離開了。


    不知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和蘇靖遠一起登烏山野營。


    “畢業後有什麽打算?”楊敏湊近陸越陵。


    要爬山,不能穿裙子和高跟鞋,卻不妨礙女人的愛美之心,楊敏穿了一件紅色無袖純棉針織衫,細細的肩帶上打著別致的蝴蝶結。一條黑色小短褲,飽-滿的胸膛,白皙的胳膊,修長的美腿,一動一靜間,充滿女孩青春張揚的氣息和女性無處不在的柔情魅力。


    “還有三年才畢業,誰想那麽多。”陸越陵心不在焉,對楊敏的綽約風情視若不見。


    “聽說姚信元假期經常在家裏的公司上班學習了。”楊敏說。


    “那又怎麽樣,姚信元是姚信元,我是我。”陸越陵生硬地頂了迴去。


    楊敏被噎得一口氣堵在喉間下不去出不來,心思轉了轉,自失地笑了,不再在意。


    陸越陵如果不是這麽粗莽的性格,也輪不到她撿漏了。


    這種男人性格耿直,雖然不會柔情蜜意哄女孩子,可是一根筋通到底,無論外界的誘惑多大,都不會背叛愛人。


    長得帥,家庭條件又那麽優越,別苛求太多。


    山道有些窄,不時有路邊樹木橫出來的枝杈,陸越陵半點不受影響,闊步走著,藍色的休閑運動服很襯他,筆直有力的長腿,堅實的臂膀,抬步甩臂一舉一動間,男人氣勢磅礴,力感十足,整個人如同一具充滿誘惑的立體雕塑,楊敏看得一顆心蠢蠢欲動。


    陸越陵的性格開朗陽光,不過某些方麵看起來守舊而刻板,也沒聽說過有女朋友,想必……楊敏微微笑,評價審視,計算利益得失。


    這麽實誠而正直的男人一頭栽進女性的柔情漩渦後,不怕他不食髓知味,繼而死死纏著自己。


    楊敏沒跟男生上床過,她很理智,清白的身體是以後幸福生活的保障,給誰那是一種投資,不能看走眼。


    這會兒,經過一番計較後,她決定投資到陸越陵身上。


    陸越陵走得快,楊敏使出吃奶力氣緊跟著,兩人最先到達山頂,遠遠地將其他人甩在半山腰上。


    “真熱。”楊敏拿著小背包輕扇,左右看了看,山頭的另一方有條小溪澗,“咱們去那邊洗洗臉涼快一下怎麽樣。”


    口中說著,伸手去挽陸越陵胳膊。


    陸越陵覺得窩火,煩躁的很。


    他發現,自己不能接受男人和男人親熱,可是讓他和女人親熱,也不行。


    楊敏纖纖的春蔥似的手指剛碰到他胳膊,他一陣噁心,來不及細思,後退了兩步,狠狠摔開她的手。


    楊敏還從沒被男人像對待一捧狗屎這般對待過。


    陸越陵那一摔,半點憐香惜玉沒有,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楊敏成績不出挑,情商卻極高。


    貌若天仙被追捧慣了,這口氣楊敏咽不下,也不想就此放棄。


    楊敏掠了掠發梢,笑了起來,視線從陸越陵臉上睃巡往下,至他褲襠處。


    “陸越陵,你不會是ed吧?”


    是男人都不能容許被質疑男性能力,陸越陵緊攥起手,眼眸充血發紅。


    周圍沒有遊人,一片安靜,山風吹過樹梢,樹葉如波浪起伏,楊敏一隻手放到肩膀窄小的小衫肩帶上,緩緩往胳膊推。


    她的皮膚很白,如脂似辱,在陽光下泛著晶瑩的光暈。


    隻要是正常男人,看到這種情景,就沒可能忍得住。


    陸越陵低頭,踢起腳邊一塊碎石子,石子在空中劃出長長的一道弧線,而後落到樹叢中。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ed。”他聳了聳肩膀,撇下楊敏,大踏步下山。


    插pter42


    陸越陵出去玩了一天,迴來後,精神更加困頓。


    與此同時,同學群裏流傳開他身體有病ed的謠言。


    陸家的電話很熱鬧,一天幾遍同學的關心電話打進來。


    “哈哈哈陸越陵你太帥了,哥佩服你,連ed這樣的藉口都拿得出來。”王寧打來電話。


    “老子就是ed,不是藉口。”陸越陵大吼。


    “真的麽?你哥我雖然沒醫科大學畢業,不過家學淵源,對於如何治療男性ed有一套,歡迎你來就診,免費……”王寧笑得更歡,嗓門大得幾步遠吧檯上榨果汁的溫雅麗都聽到了。


    溫雅麗聯想到兒子上大學後的反常,暗暗著急。


    “原來是交了女朋友後發現自己身體有缺陷所以……”


    照顧孩子對孩子把尿把屎隻是小時候,兒子長大後有沒有事做父母的也不知道,陸達庚試探著和陸越陵交流,讓他到醫院治療,均被他沉著臉一句話堵了迴去。


    “ed就ed,有什麽大不了的,不治。”


    這可不是小事,關係兒子下半生的幸福,還有老陸家傳宗接代問題,陸達庚無法,隻能給蘇靖遠打電話。


    “小遠,你能不能迴來勸勸越陵,現在還年輕,正是治病的時機,再拖下去,以後結婚生子都受影響……”


    聽筒裏慈父擔憂的聲音像一道無形的鎖鏈,隔著遙遠的距離密密實實捆住蘇靖遠,麵前電腦編程數據閃爍,蘇靖遠緊掐著桌麵,片刻後低聲說:“好,我明天迴去。”


    宋滔敲打著鍵盤,狀是不經意地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隻是開學時說過簡單的那幾句,不過,瞞不過他,蘇靖遠捏著手機,茫然地看向窗外。


    “開學那會送我來報到的不是我爸媽,是陸越陵的爸媽。”


    “所以你很痛苦,愛了,又不敢愛,該放手時又放不開手。”宋滔淡淡說,打開一罐啤酒遞給蘇靖遠,“沒有人能比自己更重要,他們對你的好,參加工作後多給他們寄錢就行了,要不然,糾纏下去隻會更痛苦。”


    再痛苦難道還能比現在更痛苦?


    蘇靖遠久久地沉默著,玻璃窗映照出他的臉,慘白得沒有一點血色,眼睫瞼下一圈陰影,瘦削的臉頰看不到肉。


    蘇靖遠後來沒迴去,他剛準備出發去機場時,陸達庚打來電話,告訴他陸越陵已離家去帝都了。


    “這孩子說走就走,你姨哭得連飯都吃不下了。”陸達庚長嘆。


    不用迴去,不用碰麵更好,就這樣吧!


    蘇靖遠決定放下,白天上課,晚上和宋滔一起潛心研究軟體開發。


    大二寒假到來,蘇靖遠打電話迴去,要告訴陸達庚和溫雅麗不迴家,陸宅的座機卻一直沒人接聽。


    難道出什麽事了,蘇靖遠忐忑著拔打陸達庚的手機。


    “我們在帝都。”陸達庚很快接了電話,聲音疲倦沙啞,“小遠,你能不能過來看看越陵,他的情況很不好,所有科目都掛科,精神狀態也很差,老師打電話叫我們過來麵談,建議我們們給他辦休學。”


    辦休學!這麽嚴重。


    “我馬上趕過去。”蘇靖遠匆匆跟宋滔交待了一句急忙趕去機場。


    聽說蘇靖遠坐上去帝都的飛機,方誌浩硬生生拗斷了一支昂貴的鉑金鋼筆。


    “陸越陵你小子好啊,不聲不響的,原來在使苦肉計。”


    罵完陸越陵又罵袁克華,“你不是說陸越陵對同性之愛很反感,不足為慮嗎?”


    “蘇靖遠隻是過去看看他,兩個人都一年沒聯繫了,不一定會勾搭到一起。”袁克華小聲說。


    “鼠目寸光!”方誌浩冷笑。


    一年沒聯繫,再見麵,隻怕不知是怎樣的幹柴烈火呢?


    太久得不到,執念成魔。


    看視頻yy已不能滿足,一想到蘇靖遠趕到帝都後,跟陸越陵這個那個熱火朝天,方誌浩坐不住。


    “給我訂到帝都的機票。”


    他要馬上趕過去拆開jian-夫yin-夫。


    袁克華苦得如飲黃蓮。


    老闆這一去帝都,十成十會被秀了一臉恩愛,而後迴來又拿自己出氣。


    高海洋和方誌浩的炮-友關係最久,而且不當炮-友後還一直有聯繫,袁克華當機立斷給高海洋打電話。


    “老公狗居然不到處發騷立起貞節牌坊來了!”高海洋嗤笑,工作漸漸上了正軌,左右閑著無事,笑了笑說:“別訂機票了,跟方誌浩說我晚上到g巿,讓他準備接待。”


    g市冬色不明顯,眼之所見層巒疊嶂,滿目蔥翠,進去帝都後,北風唿嘯,夏日濃蔭遮蔽的房子蕭瑟晦暗,陸達庚和溫雅麗把陸越陵從學校接出來住到自己的房子了,看到蘇靖遠,兩人都是眼眶發紅。


    “你勸勸,科學這麽發達,ed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陸達庚小聲說,手指指樓上,“一直在床上躺著,懶吃懶喝的,什麽都提不起勁來,他室友說大二開學後一直這樣,這次要不是所有科目都掛科驚動了老師,他們還不知道怎麽辦好呢。”


    “我勸勸,叔,姨,你們在這裏他拉不下麵子,也許更難辦,要不,你們先迴家?”蘇靖遠強笑。


    跟陸越陵許久不見麵,再相見會發生什麽事心中有數,隻怕陸達庚和溫雅麗聽到了無法接受。


    “行,我們先走,小遠,靠你了。”溫雅麗和陸達庚過來兩天了,苦口婆心壞話好話說盡,灰心喪氣,蘇靖遠心思細膩,兩人都相信他。


    溫雅麗和陸達庚走了,蘇靖遠不急著上樓去,拿起一個抱枕坐到沙發上。


    仿古紅木隔子窗韻致悠遠,透過木隔子窗往外看,細小的一方天地沒有一整片看到時那麽灰暗,淺淡淡的藍,泛著些許柔軟,門外偶爾車輛行人經過,幽遠而蒼茫的人聲,蘇靖遠驚覺自己五感還在,看看樓梯,不可抑製地綻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咫尺天涯,天涯咫尺,肋骨一陣生疼,疼得他想趴倒沙發上一睡不醒。


    自然不能,樓上還有一個病入膏肓等著他救贖的人呢。


    天暗黑下去,北風撲打在窗欞上發出嚓嚓聲響,幽幽如夜鬼嚎啕,蘇靖遠僵硬地站了起來燈上樓。


    剛買房子時和陸越陵親自一點一點添置的家具和日用品,床頭一個白色pvc材料燈罩夜燈,床單是湖水藍純棉布,邊角暗繡玉蘭,幽黑裏冷清沉寂,空調沒開,氣溫很低,蘇靖遠打了個寒顫,彎腰拿床頭櫃上的遙控器,床上被子蒙著頭的陸越陵霎地坐了起來,狠狠抓住他的手腕。


    “你什麽時候來的?”他問,不等蘇靖遠迴答,雙手用力一扯,蘇靖遠跌趴到他身上,“蘇靖遠。”


    他嘆息似叫,一雙手如水糙纏了上來,室內氣溫太低,悶在被子裏的手也沒溫暖過來,冰冷cháo濕,蘇靖遠掙了掙,沒掙開,陸越陵攬著他猛一下翻身,自上而下壓住他,像八爪魚緊緊纏著,蘇靖遠怔怔看他,才想說些什麽,陸越陵的嘴唇猝然而下。


    漫長的別離之後,氣息和懷抱已經很陌生了,何況在此之前,他們也僅僅是在l市那一晚一觸即離地親吻過一次。


    唇和齒磕磕碰碰,找不到最佳位置,蘇靖遠嚐到鮮血的味道,不知是陸越陵的,還是他的,血腥讓人狂暴肆虐,陸越陵的動作更加粗暴,那不算接吻,而是沒有章法的撕扯啃咬。


    氣溫和體溫都在飆升,肢體越貼越近,蘇靖遠覺得喘不過氣來,近乎窒息的痛苦逼得他張大口,陸越陵終於找到些兒技巧,嘴唇貼著嘴唇,舌頭頂進他口腔中,堅定的誘惑姿態掃蕩侵略。


    蘇靖遠覺得自己要瘋了,其實不該來的,來了,也不應該任由陸越陵掠奪,理智知道再往前就進了無解的死局中,感情偏無法抑製,他的一雙手伸出去,勾住陸越陵的脖子,忘我地迴應這個吻。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曖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顧盼若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顧盼若睞並收藏曖昧最新章節